精神科狐主任 作品
29.宁静之夜廿九
夜已经很深了，月亮正挂在中天。
青年阴阳师徐徐行走在街头，夜风将宽大的衣摆得扬起，又被主人轻柔抚下。银色月辉洒落，仿佛为他镀了一层白玉般的光华。
然而，没有人能够欣赏这样一副景象。
这条街上白天人声鼎沸，很是繁华，到了晚上却空空荡荡，只有偶尔路过的几个醉汉，即便擦肩而过，也不会多看身侧的人一眼。
“啊啊，真是的，又在催次月的房租了，明明还有十几天呢。该死的秃顶老头子，眼里只有钱！早晚弄死他……”
“千世桑会喜欢这样平凡的我吗？她是那么的闪耀，而我……我却什么都不是……呜……”
“玲衣真漂亮啊，要是能把她……就好了。对了，佐野那边有那种药吧，明天去找他要一点，正巧过几天就是同事聚会……”
“今天住进来的那个……好像是叫真知吧，真不错，嘻嘻……把老房子租出去真是个好决定，又有得看了。”
“呵，死岛崎。靠着什么上位以为我不知道吗？现在这个点应该在对着高原总管那张皱纹老脸大献殷勤吧！真该死啊，明明我的样貌更讨人喜欢……”
“好累、好累、好累、好累……不如就这样死掉吧……”
没有人说话，可每个人的内心都毫无阻碍地呈现在眼前。美好的期许、烦心的抱怨、阴私的谋划、恶毒的揣度……一切的一切，一览无余。
源的世界就是这样嘈杂。
突然，“和光，快一点！”
“啊啊啊啊啊——”
先是清脆的少女语声，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颠簸的少年的惨叫。
道路尽头冲出两道身影。穿着水手服的少女风驰电掣跑来，刻意改短过的裙摆随着她奔跑的动作上下飘忽，好像夜空中翻飞的蝴蝶。后方的少年被她拉着一路狂奔，一副体力不支但完全无力挣扎的惨样。
正是绪方绘里与贺茂和光。
“藤田爷爷太热情了，一定要留我们吃饭……可是神社明天就要去拆除了，今天不去就来不及了呀！”
绘里絮絮叨叨念着，伴随着和光有气无力的回答：“是啊……”
他勉强抬起头，忽然瞥见什么，“诶？等、等一下！”
绘里脚步不停，“怎么了？”
贺茂和光一边想要回头，一边又被绘里扯地一个趔趄，“后面好像有个人……”
“什么人？没有啊。”绘里飞快地回头瞄了一眼，“哎呀别管啦，还有很远呢，快快快！”
“好、呃啊啊慢慢慢啊啊啊——”
随着少女的突然加速，少年被风灌了一嘴，局促的叫声划过天际，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竹河神社门口。
和光按着膝盖气喘吁吁，汗像流水一样把校服浸的透湿，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绘里同情地拍拍他，“贺茂同学，你的体能太差劲了，要多加练习才是啊。”
和光喘了半天，终于挣扎着站直，只见到一抹欢快的背影一晃而过。
“我先上去啦，你休息一下快点跟上！”
“喂，别跑那么快啊……”
他叹了口气，认命般看了看蔓延至树林深处的青石台阶，无奈跟上。
穿过红漆斑驳的鸟居，踩过潮湿透绿的青苔，终于看见神社晃晃荡荡的木门。
还没来得及擦一把汗，就听见神社之内乒乒乓乓地响，伴随着模糊的“小竹”“你在哪”“别藏啦快出来”……等奇怪的呼唤。
和光又叹了口气，正想跟着进去，可不经意间一瞥，忽然瞪大了眼。
缘侧角落，一位气质温润的阴阳师跪坐在那里，半倚着墙壁，闭着眼，脸色不知是否因为是月色的映衬，看上去无比苍白。
“……源？”和光难以置信地出声。
他怎么会在这里？
就在和光怔怔向前走了几步，犹豫着是否要上前时，源似乎是有所察觉，睁开了眼。
“是贺茂君啊。”他看过来，与站在庭中的和光对视，目光温柔，还带着一丝歉意。
“那日不告而别，实在抱歉。”
他说完，向和光微微俯身。
和光恍惚了一瞬，脱口而出道：“没、没关系！”
然后他回过神来，连连摆手，磕磕绊绊道：“不，这不是您的问题……呃，我是说，您不需要向我道歉……那天……”
“和光，你在和谁说话？”绘里从屋里出来，看了看和光面向的角落，疑惑地歪了歪头，“你看见小竹了？”
她的眼睛突然一亮，“我就说祂是真实存在的吧！祂在哪？！”
“呃。”和光挠了挠头，“不是啊。”
他有点迷糊，想要解释，但看见绘里狐疑的目光，忽然又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好奇怪哦……算了。小竹！你在哪里啊，快出来！”见他愣着不说话，绘里甩下一句吐槽，继续回去屋里呼唤起小竹。
而和光看了看门，又看了看源。源分明就坐在那里，可绘里……似乎完全看不见？
“若无修为在身，是无法看见在下的。”源笑了笑，“贺茂君最近很努力呢。”
和光恍然，确实，他最近是有好好努力……可是，明明之前，他和绘里都是看得见源的啊。还有那天……那么多普通人，也都看得见源。
和光迷茫地想着，忽而又想方才看见源的第一眼——脸色苍白的阴阳师阖着眼，半倚着墙壁，毫无声息的样子。
刚刚入门不久的少年阴阳师忽然明悟：源身上有伤……他的伤还远没有好呢！那天他一定伤得很重，想必就连起身都很是勉强吧……可是，为什么源受了伤，普通人就看不见他了呢？
苏岫：……不是的，她只是到得太早，坐困了眯一会，并且不想被某位咋咋呼呼的少女看见而已。
和光脑袋上的字跳得飞快，但苏岫只要随便扫一眼就知道这小子在脑补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说起来，源……”和光怕被屋里的绘里发现他说话，所以走到缘侧，源的身边，“您为什么会在这里呢，这里有什么异常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警惕地往四周望了望。
苏岫被他这幅机灵又傻的样子逗到了，表面上还是一本正经地轻轻摇头，“没有异常，在下只是借宿于此。”
借、借宿？和光瞳孔地震。难道源从那天之后就一直待在这里？……可就算是隐居出山的大阴阳师……又怎么会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呢？
他结结巴巴地道：“那、那您为什么不进去呢，这里很冷吧？”
“虽然已是无主的神社，但正殿应为神之居所。在下仅需一地容身即可，若忝居正殿就太失礼了。”
和光听见对方这样回答道。
——可是前两天还下了很大的雨。少年很是难过的想道。
这样恶劣的条件，伤势很难痊愈吧。更何况，那个坏巫女说不定还在追杀着源。源这样东躲西藏一定是为了躲她，万一被找到，恐怕又有一场恶战。
在和光的眼里，那场吉成会展中心里弄得人尽皆知的大战显然是以源吃亏而收场。原因很简单：
源为了保护大家，抗下了那么多“惊雷灭神印”，最终甚至支撑不住身形，从空中落下，可巫女却是自己化形离开的。
源为了不让巫女找到他，甚至连神宫都没有回，想必也没有通知在神宫的同僚朋友们……可想而知，巫女是多么大的一个麻烦。
因此，源绝对不能被坏巫女发现！
那么……
“去我家吧！”和光脱口而出，“我父亲不在家！”
苏岫：？
和光反应过来，脸色爆红：“不、不是的，我的意思是，呃、我、我家藏书很多，您如果不介意的话……”
他越说声音越小，最终讷讷不能言，而气质温润的青年阴阳师只是浅浅笑着看着他，似乎是在等他组织好语言，把这段话说完。
和光好似从这温柔的态度中汲足了动力，他深吸了一口气，结结巴巴却异常坚定地说道。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请、请来我家里暂住吧。您帮了我很多……这一次，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好吗？”
他说完，生怕对方拒绝，忐忑到几乎不敢抬头看对方的神情。
“说起来，在下也未曾真正帮过贺茂君什么。”
他听见对方这样说道。
……不愿意吗。和光强忍着失落，努力在脑中组织话语，可下一瞬，轻缓的语声便从前方传来，仿佛今晚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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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柔和的月。
“不过，如果不打扰的话……那就拜托贺茂君了。”青年阴阳师含着浅浅的笑，“很感谢贺茂君愿意收留在下。”
和光拼命地摇头，语气里满是惊喜，“不打扰，一点儿也不打扰！”
于是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而一旁的绘里找了半天，都没能在殿里翻找出小竹的身影，有些丧气地搭了只手从门口往外张望。
和光回头看了看浑身写满失落的少女，小声说道：“因为特殊部处理异常事件的时候，会将普通人的相关记忆封印起来。本来绘里也忘记了那一切的，可是……她前几天做了一个梦。”
源闻言，身形几不可查地顿了一顿。
“梦见了那位名叫小竹的付丧神吗？”他道。
和光点头应下，又很是困惑地挠了挠头，“可是，绘里她毕竟没有修炼过，按说不应该能冲破特殊部的记忆封印才对……”
青年阴阳师闻言，沉默了片时，望向少女的方向。
那边的少女活力不再，蹲在门口小声嘀咕，像是自嘲，“算啦……只是一个梦而已。”
……可还是好难过。
分明，出夜千代已经得到了应有的制裁，藤田爷爷那边也拿到了补偿，并且有她经常探望，夏希大概也可以放心了。
可是……为什么，还是这么难过？整颗心空落落的，就好像——
好像她失去过什么重要的人一样。
和光犹疑地看着源，他发现对方一直在看向少女的方向，且神情并不如他所想带着疑惑，而是一种……他无法共情，甚至无法理解的情感。
他说不清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像担忧，又像是在伤怀，似乎有几分是欣慰，但更多的却是痛苦与挣扎，简直复杂极了。
这复杂的情绪当然不会是因为绘里。他疑心这又与那位巫女有关，可一切有关那位巫女的事，都好似已成为眼前这位温柔之至的阴阳师的、无法触及的伤痕。
所以最终，他什么都没有问。
而那边，少女已经调理好了心态，从长蘑菇的境况里走了出来。
“和光！”她扬声道，“你怎么老在那边站着？”
和光支支吾吾地回答，“我、我怕打扰你，所以站远点。”
绘里叹了口气，“和光，你说……这世界上，真的有妖怪吗？”
被问到关键的问题，和光悄悄抹了一把汗，“呃……这种事，还是没有比较好吧。”
“怎么，你害怕？”绘里不满道，“身为灵异部的得力干部，应该无所畏惧才对啊！”
“就是因为不存在才无所畏惧啊。”和光用一个绘里完全听得见的声音“小声”嘀咕道。
“揍你啊！”
绘里挥了挥拳头，和光一缩脖子，赶紧转移话题，“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吧？”
绘里闻言，应了一声。然后，她又回头望了一眼神社，好像要把这里的情形深深刻在心里，这才走下台阶。
苏岫看了半天的戏，除了在要不要复活小竹的事儿上有点小纠结之外，都挺满足。见两人都打算走，她便也跟着站起身来，打算同和光一起离开。
……然后因为跪坐久了脚麻，踉跄了一下。
和光大惊失色，“源——”
绘里疑惑回头，“谁？”
“没、没谁！”和光挠头打着哈哈，“那个，要不，你先走……吧？”
他急的不行，眼神一直往苏岫的方向瞟，一副想过来扶又不敢暴露的傻样。
“喂，你今天怎么一直神神叨叨的。”绘里盯了他两下，把人盯的冷汗直冒，半晌，好像也没发现什么端倪，于是只好作罢。
“算啦，那我先走了！谢谢你今天陪我。”她大力拍了拍和光的肩膀用以作别，“你也早点回去，别在外面乱逛哦。”
和光这才干笑着挥了挥手，“好的！再见……”
绪方绘里离开后，苏岫走下了缘侧，与贺茂和光并肩而立。
和光担心地看了看她，发现源既看不出哪里有受伤，脸色也不再那么苍白，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虚弱只是他的幻想。
“源，我们……回家？”和光试探道。
源轻轻颔首，温柔依旧，“好。”
青年阴阳师徐徐行走在街头，夜风将宽大的衣摆得扬起，又被主人轻柔抚下。银色月辉洒落，仿佛为他镀了一层白玉般的光华。
然而，没有人能够欣赏这样一副景象。
这条街上白天人声鼎沸，很是繁华，到了晚上却空空荡荡，只有偶尔路过的几个醉汉，即便擦肩而过，也不会多看身侧的人一眼。
“啊啊，真是的，又在催次月的房租了，明明还有十几天呢。该死的秃顶老头子，眼里只有钱！早晚弄死他……”
“千世桑会喜欢这样平凡的我吗？她是那么的闪耀，而我……我却什么都不是……呜……”
“玲衣真漂亮啊，要是能把她……就好了。对了，佐野那边有那种药吧，明天去找他要一点，正巧过几天就是同事聚会……”
“今天住进来的那个……好像是叫真知吧，真不错，嘻嘻……把老房子租出去真是个好决定，又有得看了。”
“呵，死岛崎。靠着什么上位以为我不知道吗？现在这个点应该在对着高原总管那张皱纹老脸大献殷勤吧！真该死啊，明明我的样貌更讨人喜欢……”
“好累、好累、好累、好累……不如就这样死掉吧……”
没有人说话，可每个人的内心都毫无阻碍地呈现在眼前。美好的期许、烦心的抱怨、阴私的谋划、恶毒的揣度……一切的一切，一览无余。
源的世界就是这样嘈杂。
突然，“和光，快一点！”
“啊啊啊啊啊——”
先是清脆的少女语声，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颠簸的少年的惨叫。
道路尽头冲出两道身影。穿着水手服的少女风驰电掣跑来，刻意改短过的裙摆随着她奔跑的动作上下飘忽，好像夜空中翻飞的蝴蝶。后方的少年被她拉着一路狂奔，一副体力不支但完全无力挣扎的惨样。
正是绪方绘里与贺茂和光。
“藤田爷爷太热情了，一定要留我们吃饭……可是神社明天就要去拆除了，今天不去就来不及了呀！”
绘里絮絮叨叨念着，伴随着和光有气无力的回答：“是啊……”
他勉强抬起头，忽然瞥见什么，“诶？等、等一下！”
绘里脚步不停，“怎么了？”
贺茂和光一边想要回头，一边又被绘里扯地一个趔趄，“后面好像有个人……”
“什么人？没有啊。”绘里飞快地回头瞄了一眼，“哎呀别管啦，还有很远呢，快快快！”
“好、呃啊啊慢慢慢啊啊啊——”
随着少女的突然加速，少年被风灌了一嘴，局促的叫声划过天际，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竹河神社门口。
和光按着膝盖气喘吁吁，汗像流水一样把校服浸的透湿，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绘里同情地拍拍他，“贺茂同学，你的体能太差劲了，要多加练习才是啊。”
和光喘了半天，终于挣扎着站直，只见到一抹欢快的背影一晃而过。
“我先上去啦，你休息一下快点跟上！”
“喂，别跑那么快啊……”
他叹了口气，认命般看了看蔓延至树林深处的青石台阶，无奈跟上。
穿过红漆斑驳的鸟居，踩过潮湿透绿的青苔，终于看见神社晃晃荡荡的木门。
还没来得及擦一把汗，就听见神社之内乒乒乓乓地响，伴随着模糊的“小竹”“你在哪”“别藏啦快出来”……等奇怪的呼唤。
和光又叹了口气，正想跟着进去，可不经意间一瞥，忽然瞪大了眼。
缘侧角落，一位气质温润的阴阳师跪坐在那里，半倚着墙壁，闭着眼，脸色不知是否因为是月色的映衬，看上去无比苍白。
“……源？”和光难以置信地出声。
他怎么会在这里？
就在和光怔怔向前走了几步，犹豫着是否要上前时，源似乎是有所察觉，睁开了眼。
“是贺茂君啊。”他看过来，与站在庭中的和光对视，目光温柔，还带着一丝歉意。
“那日不告而别，实在抱歉。”
他说完，向和光微微俯身。
和光恍惚了一瞬，脱口而出道：“没、没关系！”
然后他回过神来，连连摆手，磕磕绊绊道：“不，这不是您的问题……呃，我是说，您不需要向我道歉……那天……”
“和光，你在和谁说话？”绘里从屋里出来，看了看和光面向的角落，疑惑地歪了歪头，“你看见小竹了？”
她的眼睛突然一亮，“我就说祂是真实存在的吧！祂在哪？！”
“呃。”和光挠了挠头，“不是啊。”
他有点迷糊，想要解释，但看见绘里狐疑的目光，忽然又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好奇怪哦……算了。小竹！你在哪里啊，快出来！”见他愣着不说话，绘里甩下一句吐槽，继续回去屋里呼唤起小竹。
而和光看了看门，又看了看源。源分明就坐在那里，可绘里……似乎完全看不见？
“若无修为在身，是无法看见在下的。”源笑了笑，“贺茂君最近很努力呢。”
和光恍然，确实，他最近是有好好努力……可是，明明之前，他和绘里都是看得见源的啊。还有那天……那么多普通人，也都看得见源。
和光迷茫地想着，忽而又想方才看见源的第一眼——脸色苍白的阴阳师阖着眼，半倚着墙壁，毫无声息的样子。
刚刚入门不久的少年阴阳师忽然明悟：源身上有伤……他的伤还远没有好呢！那天他一定伤得很重，想必就连起身都很是勉强吧……可是，为什么源受了伤，普通人就看不见他了呢？
苏岫：……不是的，她只是到得太早，坐困了眯一会，并且不想被某位咋咋呼呼的少女看见而已。
和光脑袋上的字跳得飞快，但苏岫只要随便扫一眼就知道这小子在脑补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说起来，源……”和光怕被屋里的绘里发现他说话，所以走到缘侧，源的身边，“您为什么会在这里呢，这里有什么异常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警惕地往四周望了望。
苏岫被他这幅机灵又傻的样子逗到了，表面上还是一本正经地轻轻摇头，“没有异常，在下只是借宿于此。”
借、借宿？和光瞳孔地震。难道源从那天之后就一直待在这里？……可就算是隐居出山的大阴阳师……又怎么会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呢？
他结结巴巴地道：“那、那您为什么不进去呢，这里很冷吧？”
“虽然已是无主的神社，但正殿应为神之居所。在下仅需一地容身即可，若忝居正殿就太失礼了。”
和光听见对方这样回答道。
——可是前两天还下了很大的雨。少年很是难过的想道。
这样恶劣的条件，伤势很难痊愈吧。更何况，那个坏巫女说不定还在追杀着源。源这样东躲西藏一定是为了躲她，万一被找到，恐怕又有一场恶战。
在和光的眼里，那场吉成会展中心里弄得人尽皆知的大战显然是以源吃亏而收场。原因很简单：
源为了保护大家，抗下了那么多“惊雷灭神印”，最终甚至支撑不住身形，从空中落下，可巫女却是自己化形离开的。
源为了不让巫女找到他，甚至连神宫都没有回，想必也没有通知在神宫的同僚朋友们……可想而知，巫女是多么大的一个麻烦。
因此，源绝对不能被坏巫女发现！
那么……
“去我家吧！”和光脱口而出，“我父亲不在家！”
苏岫：？
和光反应过来，脸色爆红：“不、不是的，我的意思是，呃、我、我家藏书很多，您如果不介意的话……”
他越说声音越小，最终讷讷不能言，而气质温润的青年阴阳师只是浅浅笑着看着他，似乎是在等他组织好语言，把这段话说完。
和光好似从这温柔的态度中汲足了动力，他深吸了一口气，结结巴巴却异常坚定地说道。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请、请来我家里暂住吧。您帮了我很多……这一次，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好吗？”
他说完，生怕对方拒绝，忐忑到几乎不敢抬头看对方的神情。
“说起来，在下也未曾真正帮过贺茂君什么。”
他听见对方这样说道。
……不愿意吗。和光强忍着失落，努力在脑中组织话语，可下一瞬，轻缓的语声便从前方传来，仿佛今晚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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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光拼命地摇头，语气里满是惊喜，“不打扰，一点儿也不打扰！”
于是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而一旁的绘里找了半天，都没能在殿里翻找出小竹的身影，有些丧气地搭了只手从门口往外张望。
和光回头看了看浑身写满失落的少女，小声说道：“因为特殊部处理异常事件的时候，会将普通人的相关记忆封印起来。本来绘里也忘记了那一切的，可是……她前几天做了一个梦。”
源闻言，身形几不可查地顿了一顿。
“梦见了那位名叫小竹的付丧神吗？”他道。
和光点头应下，又很是困惑地挠了挠头，“可是，绘里她毕竟没有修炼过，按说不应该能冲破特殊部的记忆封印才对……”
青年阴阳师闻言，沉默了片时，望向少女的方向。
那边的少女活力不再，蹲在门口小声嘀咕，像是自嘲，“算啦……只是一个梦而已。”
……可还是好难过。
分明，出夜千代已经得到了应有的制裁，藤田爷爷那边也拿到了补偿，并且有她经常探望，夏希大概也可以放心了。
可是……为什么，还是这么难过？整颗心空落落的，就好像——
好像她失去过什么重要的人一样。
和光犹疑地看着源，他发现对方一直在看向少女的方向，且神情并不如他所想带着疑惑，而是一种……他无法共情，甚至无法理解的情感。
他说不清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像担忧，又像是在伤怀，似乎有几分是欣慰，但更多的却是痛苦与挣扎，简直复杂极了。
这复杂的情绪当然不会是因为绘里。他疑心这又与那位巫女有关，可一切有关那位巫女的事，都好似已成为眼前这位温柔之至的阴阳师的、无法触及的伤痕。
所以最终，他什么都没有问。
而那边，少女已经调理好了心态，从长蘑菇的境况里走了出来。
“和光！”她扬声道，“你怎么老在那边站着？”
和光支支吾吾地回答，“我、我怕打扰你，所以站远点。”
绘里叹了口气，“和光，你说……这世界上，真的有妖怪吗？”
被问到关键的问题，和光悄悄抹了一把汗，“呃……这种事，还是没有比较好吧。”
“怎么，你害怕？”绘里不满道，“身为灵异部的得力干部，应该无所畏惧才对啊！”
“就是因为不存在才无所畏惧啊。”和光用一个绘里完全听得见的声音“小声”嘀咕道。
“揍你啊！”
绘里挥了挥拳头，和光一缩脖子，赶紧转移话题，“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吧？”
绘里闻言，应了一声。然后，她又回头望了一眼神社，好像要把这里的情形深深刻在心里，这才走下台阶。
苏岫看了半天的戏，除了在要不要复活小竹的事儿上有点小纠结之外，都挺满足。见两人都打算走，她便也跟着站起身来，打算同和光一起离开。
……然后因为跪坐久了脚麻，踉跄了一下。
和光大惊失色，“源——”
绘里疑惑回头，“谁？”
“没、没谁！”和光挠头打着哈哈，“那个，要不，你先走……吧？”
他急的不行，眼神一直往苏岫的方向瞟，一副想过来扶又不敢暴露的傻样。
“喂，你今天怎么一直神神叨叨的。”绘里盯了他两下，把人盯的冷汗直冒，半晌，好像也没发现什么端倪，于是只好作罢。
“算啦，那我先走了！谢谢你今天陪我。”她大力拍了拍和光的肩膀用以作别，“你也早点回去，别在外面乱逛哦。”
和光这才干笑着挥了挥手，“好的！再见……”
绪方绘里离开后，苏岫走下了缘侧，与贺茂和光并肩而立。
和光担心地看了看她，发现源既看不出哪里有受伤，脸色也不再那么苍白，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虚弱只是他的幻想。
“源，我们……回家？”和光试探道。
源轻轻颔首，温柔依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