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缄 作品

27. 小狗

姬煦在宫门外破口大骂时,晏林深正在没有鱼的小云泽上垂钓。弟子们说宫主这是在修心养性,诚如姜太公钓鱼。实际上晏林深心里正打鼓,不知仙界是否问罪。


原辞天天往龙骧军大营跑,没有半点遮掩。下面的不敢问,上面的人一问就知他是围着皇帝的冷面军师在打转。上回赵颂璟,或者说那个颜则,当着原辞的面坐上了姬恒的马,还以为原辞深受打击呢。谁知一晚上没过,原辞已经给自己安抚好了,提着个药篮就眼巴巴送药去。


送了几回后,几乎把自己都送过去了。天天早出晚归,整天整天不在宫里。一些小弟子缠他,坐在梅林鹤舍外等他回,每次见他都是春风满面。他也不修行了,有空就开炉炼药、炼糖丸、炼糕点。小弟们是吃得高兴了,晏林深看着送来的中药糕,愁眉不展。


“原辞不是修为突飞猛进了?你还担心什么?”宿淮抱着仙书从湖心过来,奚落道。


“若非看他修为精进,他都休想出这道门。”晏林深凶道。


晏林深不拘一格,只要原辞有精进就行,其它事情他都不管的。但司命宫虽有为了情爱离宫而去的先例,却没有位列上卿者干出这种事。上卿们要么登仙,要么在司命宫度过漫长岁月后羽化。毕竟上卿的修为实在太高,得到仙界的眷顾也太多了。没有说享尽仙恩后,脱身离去的道理。


“五年前仙界降下神谕,受命原辞上卿,原辞连番推脱。想必他早就认定自己不会一直待在司命宫。”宿淮道。


“那时我们拿师父劝服了他,所以如今也不能责怪他。”晏林深并不怪原辞。但原辞如此明目张胆,仙界定然要责罚的。可是仙界至今无声无息的,这比责罚还令人不安。


“或许是师父说服了仙尊们。”宿淮道,“但……”


“但师父分明希望原辞登仙。”


“所以师父的底线和你相似,不论原辞如何谈情说爱,只要他的修为在精进便够了。”


晏林深无可奈何,“原辞也就是料定这一点,方才无所畏惧。”


“毕竟师父在人间时,也有不少露水情缘,但仙界从未责罚过师父。”


“但愿原辞这段情缘也如露水,待日即晞。”


“倘若不是呢?”


“如今局势混乱,仙家出手降伏恶鬼也是情理之中。”


“原辞会恨你。”


“那又如何?”


宿淮不再多言。司命宫起风了,湖面泛起涟漪,没有鱼钩的垂线却纹丝不动。是宿淮想错了,晏林深并不忐忑,他的心比任何人都要静。


***


龙骧军大营。素来纲纪严明的军队里,近来生出令人摸不透的事情。例如龙骧军演练时,忽有大鹅高声噶叫着从将士们腿间穿过,扑着翅膀去啄那个威武的王爷姬煦。或者是伙房的猪跑出来,撞晕在辎重车上,但是那只猪未免太过小巧,即便剁碎了吃,也不够军队一人吃上一块。


姬煦提着一只猪腿,把原辞的猪拎回颜则的院子里去。嘴里骂道:“这个神仙把龙骧军当什么了?!鸡鸭鹅猪什么都往这里带!本王早晚要烤了那只蠢鹅!”


铜刀冷笑道:“昨日你还被那只蠢鹅追着跑。堂堂大将,竟然怕鹅,真是叫人笑掉大牙。”


“多管闲事。你跟过来做什么?又想偷药?”


铜刀只冷笑。他一走进颜则的院子里,立马换了脸色,变成无比谄媚的笑。“哎哟,上卿亲自洗手呐?鄙人来帮您洗……”他弓着腰,恨不能去舔原辞的手。遗憾的是原辞拒绝了他的触碰。


姬煦将香猪抛给原辞,哼哼唧唧站到很远的地方去,冷眼看着这院子里的变化。以前都没人敢靠近颜则住的地方,但近来人人都往这跑。因为皇帝请来给颜则看病的神仙,也帮任何人看病,报酬一文不收。连铜刀这种看起来半截身子入土、嘴里不干不净的人,原辞都一视同仁,悉心看诊。有时碰上疑难杂症,原辞还召唤医仙前来,绝对医到病除。


走进颜则院子里的士兵,自小的顽疾治好了、陈年旧伤痊愈了,甚至连孩子都让媳妇怀上了。


“王爷,”原辞平易近人,“你近来似乎阳火过旺,我这里有医仙开的一剂……”


“上卿费心了,但不劳挂怀。”姬煦打断道,他十分失礼地转身便走。而原辞依旧“宽宏大量”包容一切。这让姬煦更恼火了。


他拦住骑马路过的杭毓,问:“怎么回事?我们不是同仇敌忾吗?你为何不讨厌原辞了!”


杭毓俯身勾走姬煦头顶的一簇鹅毛,笑道:“我讨厌原辞是一回事,他在这治病救人是另一回事。他愿意出人出力救治同袍,我何乐不为?你看老何,才吃了两服药,便说有喜讯来了。他刚带着媳妇给原辞‘还愿’呢,原辞如今可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他治病救人可不是白干!他瞅着最宝贝的犒赏呢!”


“颜则可不是件‘犒赏’,她要是心仪陛下,原辞抢不走。”


“你们女孩儿不懂,原辞这种神仙花言巧语一大堆,又什么都能给你变,很能骗走女孩的。你看他给颜则屋里弄的……我们西胤男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到那些,又是花又是铃铛又是纱灯……颜则居然不拒绝!”


“倘若给我,我也不拒绝。”杭毓坐在大马上,直起身目光越过墙头,望向院子里,恰巧看见一角青裳旋入房内。


“颜则不会真被这个神仙蒙骗吧!”


“放心吧!她很警惕。”杭毓绕开姬煦,自顾自走了。下一场东征即将到来,一大堆事等着她劳心劳力,她可没空同姬煦闹小孩子脾气。


***


铜刀率领的情报衙门已经探知了东丘逆党的行踪,他们的确是与鬼界在共谋造反。而且这一次是东丘七皇子符兰期主谋。符兰期曾经掌控着东丘最大的军团,东丘被灭后,符兰期将参与的军队化整为零,藏入平民之中。


尽管颜则说宁错杀不放过,但他们始终未能找到符兰期。他一直在四处奔走,号召人马推翻西胤。冷月或许与符兰期有过联系,但冷月拒不招供。


这次铜刀能够发现他的踪迹,着实够铜刀挺直腰板耀武扬威一段时日了。


此次出征,姬恒依然决意御驾亲征。


“我哥是那种骄傲到不屑于开口的人。但是他总会把最危险的事情自己做掉,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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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底下人面临搞不定的危机,找我哥就好了,他绝对能搞定。”姬煦在出征之前的宫廷夜宴上,喝了点酒,对杭毓推心置腹,“你也看得出来吧?嗯?”


杭毓夹着花生米,回答道:“当然。”姬恒沉默寡言,不像那些能言善辩,很能说服别人的领袖。但他依然成为了西胤的主心骨,为人所信服。他说我们要在十年内扫灭北稷、东丘,完成陆地上的大一统。他没说为什么,怎么做,但他身先士卒,身后无数人策马追随。


而他果真做到了。


曾经三国并立,人界内部的动乱、战争都连年不休。如今只有一个强国,他们不会将最精锐的武器、最聪明的头脑用在对付人身上。他们不寄希望于仙,不畏惧于鬼,他们将建立太平、公正的人界。


这是杭毓的愿望。


姬煦显然不会想太多,他练武是因为姬恒练武,他打战也是因为姬恒需要将军。姬煦平生无大志,只是想跟着他哥罢了。他很在意姬恒吃得如何、睡得如何,当然也就在意姬恒与颜则之间的关系。


姬煦摇晃着酒杯,两只圆瞪瞪的眼睛藏在杯子后头欲盖弥彰地偷看颜则——她坐在皇帝往下数的一张桌子那,她并不与人推杯换盏,只是来吃饭的。原辞不请自来,拎着颜则的药就自动坐到了她身边去。


“怎会有神仙、男人这般无赖。”姬煦愤愤道,他打了个嗝,语气又放缓了,“你有没有发现,颜则变、变漂亮了。”


当然发现了。颜则的变化简直如骷髅还肉,她不像以前那般瘦到骨头突出,肌肤白得不见血色,连头发都逐渐从枯黄过渡回了黑色。她像是一株枯草,被春风照料,正在迸发出生机。不止身体在变化,连穿着打扮都不同以往。


她还像以前那样扎着高马尾,但不是用黑漆漆的布料一角随意扎住,而是有粉的、红的、蓝的不一样的缎带或者发簪。衣服也被换掉了,她那些黑袍一件都找不到,一件件做工精细、刺绣华美的衣袍工工整整叠在她的衣柜里。


“指甲都修剪过!”姬煦很生气地说。军营里没有人会花心思养护指甲,颜则又不让侍女碰她,那么谁给她剪了圆润的指甲?!剪指甲的时候,有没有握她的手?!


姬煦眼里,颜则属于姬恒,原辞怎能染指?!


姬恒呢?姬恒作何反应?姬恒根本没反应。他独坐龙椅,偶尔与大臣议事,偶尔也向颜则问询,但都止步于公事。甚至他都不把原辞赶走!


“陛下就是喜欢颜则的。”姬煦说,“杭毓、杭大人,你信不信我?”


“我信。”杭毓敷衍他。但她确实也认为姬恒对颜则不同旁人,不是原辞那种赤裸裸地对颜则好,像只忠心耿耿的小狗一样。姬恒就是不言不语的,但如果颜则需要的话,他会尽己所能给。


例如姬恒放原辞随意出入军营、帝宫。姬煦不理解,而杭毓清楚,姬恒只不过认为颜则的确需要这个神仙的照料,所以他放行。


颜则对原辞是怎么个看法?杭毓觉得颜则并不喜欢原辞,但她在观察原辞。至于为什么观察,那就是颜则才知道了。杭毓对这种三人之间的爱恨情仇毫无兴趣,她只求他们别耽误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