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簌簌 作品
10. 第 10 章
程老夫人终是带着程漓登上了宋府的大门。
只是，和每次登门时的轻松不同，程老夫人的心间，带了一丝阴霾。
程漓跟在程老夫人身后，他这几天彻底想明白了，他压根接受不了与荣裳解除婚约这件事，沈小姐固然能与他聊书中趣事，可是回头一看，他的记忆中全是与荣裳的点点滴滴。
程漓微妙的感觉到了，宋府众人对他微妙的不同，王氏身边的张嬷嬷对她少了几分亲近而多了几分客套，而小丫鬟递上来的茶，他接过浅尝一口，早已没了他喜欢的火候。
程漓第一次深刻的感觉到了，宋府已经将他当做了不太亲密的客人。
原来在宋府的那些偏向，都不是理所应当的。
若是寻常，王氏早就带着荣裳在门口迎着程老夫人了，可如今却只有张嬷嬷笑迎。
人老成精的程老夫人自然明白了宋家的意思，她看着恍然若失的孙子一眼，心中叹了一口气，还是她太娇惯了他。
进了大堂，阳光透过窗花玻璃洒在青石转上，程漓看着穿着湖蓝交领褙子的荣裳，不自觉往前走了两步。
从前，荣裳每每见了他，总会对他露出亲密的微笑，她脸上有一个小梨涡，他见着这梨涡，总觉得里边乘着的都甜。
可今日，荣裳虽然站在阳光下，一双猫儿眼只是在他身上冷漠的扫了一扫，才转身与程老夫人笑着行了礼。
程漓这才似乎真切的感觉到，他这次是哄不回荣裳了。
程老夫人身子倦怠了，也很少出门，程漓与荣裳之间因着沈雪，两人早就有隔阂，是已，程老夫人已经有一些日子没有见到荣裳了。
程老夫人一见荣裳，便觉得她的容貌比上次见到的更甚，她似褪去了之前的孩子气，变得姿态轻盈，脖颈纤长，她穿着这湖蓝色的衣裳如同一只难得一见的孔雀一般，让人想珍藏在院中，窥见她开屏之色。
这样的天香国色，程漓还能将目光放在别人身上？程老夫人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孙子，才笑着与荣裳道:“好久没见裳裳了，这一时之间漂亮得我都认不出了。”
面对程老夫人的夸赞，荣裳坦然受之，她揽着程老夫人的手，将她带到了太师椅边，又扶她坐下，“我瞧着老夫人，也越来越年轻了。”
而站在一旁的程漓，却并没有有人搭理，他只得自己跟在了程老夫人的身后，以祈求的眼光看向荣裳。
□□裳并不回应。
程漓低了头，只听见程老夫人的声音，“你们也应当知道，我带他上门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王氏看了荣裳一眼，笑道：“他们小儿的事儿，倒是惊扰了您。”
“说不上惊扰。”程老夫人无力的挥了挥手，她牵着荣裳的手说道，“如今，我倒是只想问你一句话。”
荣裳歪了歪头，坐在了程老夫人身边的圆凳之上，一幅细心聆听的模样。
“你是否还能原谅漓哥儿一次？”程老夫人思量半天，还是为自己的孙子做了保，“我保证以后，他不会有旁的心思。”
怎么可能不会有旁的心思？这样的路她已经走过一次了，她已摔得粉身碎骨。
荣裳连沉默半晌都不肯，只果断的摇了摇头，“老夫人，我与他之间，不可能有任何可能了。”
若不是上一世顾铄让程漓偿了她一条命，只怕她今日重生，首先要做的，便是与程漓同归于尽，这样的憎恨，她如何还能与他和好如初？
程漓在一旁忍不住，与荣裳道：“我不过是与沈小姐多说几句话，你便要与我恩断义绝？”
居然还有这般不要脸的，王氏气极反笑，但荣裳并没有自证自己为何要与程漓退婚，她只与程老夫人说道：“这也不止是我的意思。”
不是荣裳的意思，那便是顾铄的意思了。
程老夫人自然明白荣裳话中的未尽之意，说到底，还是程家理亏。
“也罢，就当我闲来无聊将你们两人的八字拿去南山寺再对一番，却发现其中有妨碍吧。”程老夫人长叹一口气，不能接亲也就算了，总不能让两家结怨才是。
“祖母！”程漓心中如被撕裂一般，他低声想要阻拦程老夫人。
可程老夫人却瞪了程漓一眼，“你还好意思觉得不妥？这两年你便多读些书，少出些门吧！”
程老夫人一句话，便轻飘飘的断了程漓这两年还要京城上考的路。
若是程漓对荣裳好，去往京城，一个进士是少不了的，可如今这模样，他去往京城，只怕会被为难，让他在江南沉下心多读写书反而会更好。
程漓是真的不明白，为何只是和荣裳退亲，白鹿书院的同窗也好，祖母也罢，都通通对他变了一幅模样。
难道在他们眼中，他便全是那靠女人的？程漓握“紧了拳头，既然如此，他便要努力一番，让大家瞧瞧，他凭自己的实力，也能闯出一片天！
王氏在一旁瞧着程老夫人对程漓的惩罚，心中有些不以为然，再如何，程漓也是她最疼宠的孙子，等她心软了，定然是要与程漓铺路的。
“老夫人，我还有一件事，不知道当说不当说。”王氏将面上有些踌躇，对程老夫人说道。
“都到此情此景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程老夫人强露着慈爱的笑容与王氏说道。
“两家结亲的时候，本觉得是一家人了。”王氏顿了顿，“当时我们便让程家入了一些股进宋家的生意....”
要说起来，做这些钱程家已经十倍、百倍的赚回来了。
程老夫人猛然睁开了眼睛，她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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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没有想到，宋家要釜底抽薪到这个地步。
“这些生意本是我母亲交予我的。”荣裳在一旁突然之间开了口，“既然我与程漓解除了婚约，我怕旁人会更加误会。”
程老夫人知道荣裳住在宋府，耳睹目染之下也有了些打算盘的本事，可她也是真的没想到，程家入宋家的那些钱财，居然是荣裳在打理。
这么多年，程家靠着这每年的分红，手头都宽裕了不少，可这一时之间抽出了，日子定然会有些难过。
程老夫人正想要如何将此事回旋一二。
哪里晓得程漓在一旁冷不丁的开了口，“说的和我程家占了你的便宜不成？我程家多年的士族积累，难道还要靠区区一商户的分红？”
听了这话，程老夫人眼皮一跳，她知此事再也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王氏气极反笑，士族难道很厉害么？程家拿的这些分红用在何处她心中是一清二楚的。
若不是这些，程漓他读白鹿学院，用上好的纸笔，穿高洁的学士服，哪里少得了这他看不起的庸俗物？
“既然如此，我便让账房将程家当年入股的这些全部退回。”王氏笑道，“倒也不要让这些俗物污了程小郎君的眼睛。”
程老夫人知道此事已定，她只长叹了一声，与荣裳缓声言道：“当年，我一见裳裳便十分中意，想着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是我的孙女该有多好，可哪里知道，我们终究没有这样的缘分。”
荣裳与程老夫人行了一礼道：“多谢老夫人多年来的惦记与关照。”
这一礼，她是真心实意的，但可惜，伤她的人也是她的孙儿，她与老夫人，再也不可能如祖孙一般了。
很快，程漓与荣裳因着程老夫人前往南山寺再算八字不合而取消婚约的事，传遍了大江南北。
而宋家，也当着程家宗族的面，将程家当年入股宋家的那些本钱还给了程家。
这到底是谁亏了谁赚了，大家一目了然。
程老夫人对程漓十分失望，她程家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一个清高而不识实物的郎君？
程老夫人想要掰正程漓，便将他的吃穿用度都削减了许多。
程漓这才发觉，原来没了家中的支撑，他的一切都有些寸步难行起来。
那些以前愿意与他在一起的朋友，也变得与他疏远了起来。
就连钱氏心疼着小儿子，想与他资助得多些，但也耐不住程家整体的月例都变得少了许多，而自身变得节俭起来。
毕竟，程家每个月再也没有了那些通过宋家而来的滚滚进项，连程老爷买古董的钱都少了许多。
如今这程府最舒坦的便是余氏了，程家从宋家而来的进项，都用在了大房身上，如今看着大房拮据，她心中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只是，和每次登门时的轻松不同，程老夫人的心间，带了一丝阴霾。
程漓跟在程老夫人身后，他这几天彻底想明白了，他压根接受不了与荣裳解除婚约这件事，沈小姐固然能与他聊书中趣事，可是回头一看，他的记忆中全是与荣裳的点点滴滴。
程漓微妙的感觉到了，宋府众人对他微妙的不同，王氏身边的张嬷嬷对她少了几分亲近而多了几分客套，而小丫鬟递上来的茶，他接过浅尝一口，早已没了他喜欢的火候。
程漓第一次深刻的感觉到了，宋府已经将他当做了不太亲密的客人。
原来在宋府的那些偏向，都不是理所应当的。
若是寻常，王氏早就带着荣裳在门口迎着程老夫人了，可如今却只有张嬷嬷笑迎。
人老成精的程老夫人自然明白了宋家的意思，她看着恍然若失的孙子一眼，心中叹了一口气，还是她太娇惯了他。
进了大堂，阳光透过窗花玻璃洒在青石转上，程漓看着穿着湖蓝交领褙子的荣裳，不自觉往前走了两步。
从前，荣裳每每见了他，总会对他露出亲密的微笑，她脸上有一个小梨涡，他见着这梨涡，总觉得里边乘着的都甜。
可今日，荣裳虽然站在阳光下，一双猫儿眼只是在他身上冷漠的扫了一扫，才转身与程老夫人笑着行了礼。
程漓这才似乎真切的感觉到，他这次是哄不回荣裳了。
程老夫人身子倦怠了，也很少出门，程漓与荣裳之间因着沈雪，两人早就有隔阂，是已，程老夫人已经有一些日子没有见到荣裳了。
程老夫人一见荣裳，便觉得她的容貌比上次见到的更甚，她似褪去了之前的孩子气，变得姿态轻盈，脖颈纤长，她穿着这湖蓝色的衣裳如同一只难得一见的孔雀一般，让人想珍藏在院中，窥见她开屏之色。
这样的天香国色，程漓还能将目光放在别人身上？程老夫人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孙子，才笑着与荣裳道:“好久没见裳裳了，这一时之间漂亮得我都认不出了。”
面对程老夫人的夸赞，荣裳坦然受之，她揽着程老夫人的手，将她带到了太师椅边，又扶她坐下，“我瞧着老夫人，也越来越年轻了。”
而站在一旁的程漓，却并没有有人搭理，他只得自己跟在了程老夫人的身后，以祈求的眼光看向荣裳。
□□裳并不回应。
程漓低了头，只听见程老夫人的声音，“你们也应当知道，我带他上门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王氏看了荣裳一眼，笑道：“他们小儿的事儿，倒是惊扰了您。”
“说不上惊扰。”程老夫人无力的挥了挥手，她牵着荣裳的手说道，“如今，我倒是只想问你一句话。”
荣裳歪了歪头，坐在了程老夫人身边的圆凳之上，一幅细心聆听的模样。
“你是否还能原谅漓哥儿一次？”程老夫人思量半天，还是为自己的孙子做了保，“我保证以后，他不会有旁的心思。”
怎么可能不会有旁的心思？这样的路她已经走过一次了，她已摔得粉身碎骨。
荣裳连沉默半晌都不肯，只果断的摇了摇头，“老夫人，我与他之间，不可能有任何可能了。”
若不是上一世顾铄让程漓偿了她一条命，只怕她今日重生，首先要做的，便是与程漓同归于尽，这样的憎恨，她如何还能与他和好如初？
程漓在一旁忍不住，与荣裳道：“我不过是与沈小姐多说几句话，你便要与我恩断义绝？”
居然还有这般不要脸的，王氏气极反笑，但荣裳并没有自证自己为何要与程漓退婚，她只与程老夫人说道：“这也不止是我的意思。”
不是荣裳的意思，那便是顾铄的意思了。
程老夫人自然明白荣裳话中的未尽之意，说到底，还是程家理亏。
“也罢，就当我闲来无聊将你们两人的八字拿去南山寺再对一番，却发现其中有妨碍吧。”程老夫人长叹一口气，不能接亲也就算了，总不能让两家结怨才是。
“祖母！”程漓心中如被撕裂一般，他低声想要阻拦程老夫人。
可程老夫人却瞪了程漓一眼，“你还好意思觉得不妥？这两年你便多读些书，少出些门吧！”
程老夫人一句话，便轻飘飘的断了程漓这两年还要京城上考的路。
若是程漓对荣裳好，去往京城，一个进士是少不了的，可如今这模样，他去往京城，只怕会被为难，让他在江南沉下心多读写书反而会更好。
程漓是真的不明白，为何只是和荣裳退亲，白鹿书院的同窗也好，祖母也罢，都通通对他变了一幅模样。
难道在他们眼中，他便全是那靠女人的？程漓握“紧了拳头，既然如此，他便要努力一番，让大家瞧瞧，他凭自己的实力，也能闯出一片天！
王氏在一旁瞧着程老夫人对程漓的惩罚，心中有些不以为然，再如何，程漓也是她最疼宠的孙子，等她心软了，定然是要与程漓铺路的。
“老夫人，我还有一件事，不知道当说不当说。”王氏将面上有些踌躇，对程老夫人说道。
“都到此情此景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程老夫人强露着慈爱的笑容与王氏说道。
“两家结亲的时候，本觉得是一家人了。”王氏顿了顿，“当时我们便让程家入了一些股进宋家的生意....”
要说起来，做这些钱程家已经十倍、百倍的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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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老夫人知道荣裳住在宋府，耳睹目染之下也有了些打算盘的本事，可她也是真的没想到，程家入宋家的那些钱财，居然是荣裳在打理。
这么多年，程家靠着这每年的分红，手头都宽裕了不少，可这一时之间抽出了，日子定然会有些难过。
程老夫人正想要如何将此事回旋一二。
哪里晓得程漓在一旁冷不丁的开了口，“说的和我程家占了你的便宜不成？我程家多年的士族积累，难道还要靠区区一商户的分红？”
听了这话，程老夫人眼皮一跳，她知此事再也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王氏气极反笑，士族难道很厉害么？程家拿的这些分红用在何处她心中是一清二楚的。
若不是这些，程漓他读白鹿学院，用上好的纸笔，穿高洁的学士服，哪里少得了这他看不起的庸俗物？
“既然如此，我便让账房将程家当年入股的这些全部退回。”王氏笑道，“倒也不要让这些俗物污了程小郎君的眼睛。”
程老夫人知道此事已定，她只长叹了一声，与荣裳缓声言道：“当年，我一见裳裳便十分中意，想着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是我的孙女该有多好，可哪里知道，我们终究没有这样的缘分。”
荣裳与程老夫人行了一礼道：“多谢老夫人多年来的惦记与关照。”
这一礼，她是真心实意的，但可惜，伤她的人也是她的孙儿，她与老夫人，再也不可能如祖孙一般了。
很快，程漓与荣裳因着程老夫人前往南山寺再算八字不合而取消婚约的事，传遍了大江南北。
而宋家，也当着程家宗族的面，将程家当年入股宋家的那些本钱还给了程家。
这到底是谁亏了谁赚了，大家一目了然。
程老夫人对程漓十分失望，她程家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一个清高而不识实物的郎君？
程老夫人想要掰正程漓，便将他的吃穿用度都削减了许多。
程漓这才发觉，原来没了家中的支撑，他的一切都有些寸步难行起来。
那些以前愿意与他在一起的朋友，也变得与他疏远了起来。
就连钱氏心疼着小儿子，想与他资助得多些，但也耐不住程家整体的月例都变得少了许多，而自身变得节俭起来。
毕竟，程家每个月再也没有了那些通过宋家而来的滚滚进项，连程老爷买古董的钱都少了许多。
如今这程府最舒坦的便是余氏了，程家从宋家而来的进项，都用在了大房身上，如今看着大房拮据，她心中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