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

地上那团仰倒着的灰黑色人影较旁人反应更快,迅速跪伏在地上,颤着身子:“求求您,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是孙正,对就是他干的。”


“关衡,我给你两天时间,去官府自首。”闻衍舟踏着步子向前,身量带来的压迫感浑然天成。


他带着暗纹刺绣的鞋尖轻轻撵上了关衡本就低伏在大红地毯的头顶,向下压了压:“落在我手上,后果你是最熟悉的。”


“是,是,我知道。”那关衡颤着声音。


“行了,滚吧。”


“多谢闻三公子,多谢闻三公子不杀之恩。”那关衡如蒙大赦,不顾形象地猛磕几个头,发出咚咚的响声。


随后四肢并用,爬行着迅速滚出了房间。


辛芷这屋一共六人,自从木板被踏破之时,就非常团结的、无师自通的,挤在墙角呆若木鸡。


闻衍舟轻抬眉眼,那双蕴含着黑云压城的墨瞳看了过来,让人无端绷紧身躯。


辛芷站在最前方,率先反应过来,嘴巴动的比脑子更快:“抱歉打扰了闻三公子雅兴。”


说罢便推着还在僵硬的苏念慈往门外钻。


“站住。”


辛芷心叫不好,这闻衍舟多日乖乖呆在自己店中没有惹出幺蛾子,自己都差点忘了他是个世家纨绔这一回事。


辛芷只得回头喊人:“闻三公子。”随即低垂着头。


“你管这叫雅兴?”闻衍舟一脚踹开地上散乱的木板,朝着辛芷走了过来。


“抱歉,看错了。”


“算了。你是来干什么的?”闻衍舟站在辛芷的面前。


辛芷六人在他的阴影里,像是六个鹌鹑一样缩着头。


怜花他们以前是经常在这寻花坊中见到闻衍舟的,可这位爷每回都是,找一群人在他面前舞琴弹唱,然后自己撑个头在软榻上睡觉。


今日怎么如此精神。


“公子,我在为咖啡店揽客做准备。”辛芷见躲不掉,只能实话实说。她也并没有做什么错事,只是让熟人发现自己来这寻花坊,一时间尴尬地很。


闻衍舟点了点头,只是目光扫过怜花四人时,像是要把他们凿穿。


“就是他们几个?”


“是。”


半响,他才后退一步,道:“我送你回去。”


“啊,啊,好。”


辛芷二人受宠若惊,但望着闻衍舟泰然自若的神色,好像又说不出拒绝的话。


现在已经天黑了,她们两个女孩的确不太安全,于是谢过闻三公子。


长京城内一向是禁行车马的,除了皇家出行或是特殊节日,否则一率步行。


辛芷和苏念慈手挽着手走在前面,闻衍舟跟在她俩身后,王武则是远远地坠在后面。


乍一眼看过去,像是闻衍舟压着两个犯人。


闻衍舟心中烦闷,脚步带着几分沉重。他本来看到辛芷,心里高兴,于是便上前打了个招呼,可她却一改之前同自己的熟稔,言语间皆是疏离。


可闻衍舟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到缘由何在。


那关衡乃是吏部员外郎之子,按官场品级当属他父亲闻致远的下属。但这关衡却在前些日子趁他嗜睡之时,神不知鬼不觉偷走他身上的闻家家玉,仿造闻致远的书信,在官场上狠狠坑了他父亲一把。


随后关衡终日呆在家中闭门不出,直到今日,闻衍舟是特地来这寻花坊中逮他的。


“到了,感谢闻三公子相送。”辛芷站在自家店铺门口,冲着闻衍舟礼貌行礼。


“嗯。”闻衍舟心绪不宁,他直觉自己不想让面前少女同自己如此客气,但却找不到立场开口。


“多看看我不好吗?”


“什么?”辛芷刚想转身进屋,却突然听见晚风送来的一丝呢喃,她顿了顿身子回头,却只看到了闻衍舟渐行渐远的后脑勺。


辛芷看着闻衍舟独自远去的背影,没有过多停留,带着苏念慈回了后院。


苏念慈自从来帮辛芷卖咖啡后,经常留宿在辛家,苏家父母与辛家知根知底,便也由着女儿三两天回家一次。


苏承自知女儿多半不会继承自己的铁匠事业,也希望她能早点自立一些,莫要终日依靠他人。


辛芷同苏念慈没有立刻睡下,她两又准备了许久明日画像所需的物件,后才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辛芷没有看见闻衍舟,只有王武独自前来,辛芷没多问,只是按照惯例准备了一份加了糖的拿铁,装在那墨玉茶盏中递给对方。


王武仔细地把茶盏放入木盒里,不经意间注意到今日的图案不再是小熊,反而是常见的树叶。他没有多问,向辛芷道了谢便离开了。


过了一会,李晓霜领着画师卢桑结踏进了店门。


卢桑结本人比辛芷想象中的更加年轻,一袭白袍,面容俊逸,长发飘飘,艺术家气息十足。


“您好。”辛芷迎了上去。


卢桑结似乎是个十分健谈的人,他冲着辛芷笑了笑道:“听说今日辛老板给我找了几位美人入画。”


辛芷第一次被人称呼老板,也有些受宠若惊:“我这二楼新布的景,若是能入了画师大人的眼,自然是极好的。”


卢桑结随着辛芷的步伐上了楼,他一见到那露台就忍不住赞叹:“我曾游历四方,于那西域沙漠国度小住数日,这丝帛扬起,当有异域之风,能在此地交友小坐,甚为享受。”


辛芷听到高兴,于是又同卢桑结聊了一番自己对着置景的构想。一炷香后,怜花带着她的几位同事也到了。


卢桑结真的热衷于给他人提供情绪价值,逢人就夸,即使怜花他们在那风月之地,日日受到追捧,此时也笑弯了眼。


辛芷适时拿出了提前给他们准备好的外袍。


辛芷让男妓在二楼屋檐下凑合一下换衣,她则是领着两位姑娘来到后院自己的房中。


辛芷守在屋外,小院里的木门板薄,她不可避免地听到了她们的对话身影。


“你准备何是动身?”这是怜花在问。


“许时明日便走。”另一道声音沉默了一会才回答道,明钰应是来自水乡那边的女子,咬字间也带着几分柔和。


“这么快?”怜花有些惊讶,但也没有多想,“那恭喜你呀,一路顺风。”


“嗯。”


等她们二人出来,辛芷状似如常,没有多问。


她给怜花准备的是一件纱织翠竹色衣衫,给另一位女子明钰挑了件月白素衫。怜花长相妖艳明媚,而明钰则是江南烟雨般的我见犹怜,二人一动一静,相得益彰。


两位男妓知渝和和言一则是一件墨袍,一件青衣,一位身居高位官场姿态,一位文人墨客笔墨天下。


再加上纸扇、发簪这些配饰些许,任谁看了都会以为,他们便是来这咖啡馆中品鉴的雅致客人。


卢桑结画兴大起,趁着这上午阳光正盛,立即开始了作画。


辛芷没走,坐在一旁的矮凳上看着他们摆姿势。突然身前投下了一片阴影,辛芷感到脖颈后弥漫着一股凉气,当即扭头向上看去。


从她蹲坐的角度,只能看到闻衍舟那精致的下巴,还有他那像看死人一般的眼神。


辛芷心头一跳,赶忙站了起来:“不好意思,闻三公子,很抱歉没能亲自迎接您。”


闻衍舟像是听不见她的道歉:“为什么今天没有小熊?”


闻衍舟也说不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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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心理,只是他习惯了辛芷对自己的特别关照,今日没有看见他熟悉的图案,心里空落落的,一种强烈的不安感鞭笞着他,让他急忙来到辛芷面前问个清楚。


他声音不小,惹得一旁装文人雅士的怜花频频往辛芷身上望去。辛芷心慌的很,顾不上别的,直接拽过闻衍舟的袖子,把他拎到二楼屋檐下的软榻上坐着。


“公子,今早事情较多,那小熊做起来耗时耗力,您要是喜欢的紧,日后我提前些时候给您准备。”


辛芷一口气解释了一堆,当然真实的理由是她昨晚在寻花坊见到他后,心中决定不能与这世家弟子走得太近,万一哪天惹恼了对方,自己根本没有承担那风险的能力。


闻衍舟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他眼睛直直地望着辛芷刚刚抚过他衣袖的右手。


良久,他开口道:“我今日同父亲去了趟城外,抱歉,没有亲自来买咖啡。”


他少见地同面前之人解释起了自己失约的原因,从前他被嗜睡之症所困扰,闻家之人没有不理解的,对他行踪不定的行为都没有任何异议。


只是今日,他有些踌躇,不想让辛芷觉得,他是个没有时间观念、随心所欲的纨绔孩童。


辛芷听闻,面上是一贯的善解人意:“公子不必同我道歉,往后我会给公子提前准备好小熊的。”


辛芷一方面惊讶于闻衍舟如此的直接坦诚,另一方面又开始自我怀疑,昨晚她看见的那个跋扈公子,同面前善解人意的温顺少年,到底哪一个才是对方的本性。


“好。”闻衍舟动了动喉节,辛芷这番回答无可指摘,他直觉心中有些瘙痒,但沉心查看,却又消失地悄无声息。


辛芷拜托苏念慈招待卢桑结,自己则是陪着闻衍舟用了午膳。


午后,卢桑结带着多张草图找到了辛芷。他的确是个成熟商业的画师,先用细线将场景一一记下,回头再慢慢填色精细。


卢桑结显然是认识闻衍舟的:“闻三公子,好久不见。”


闻衍舟对这位画师记忆不太深,想了想可能是自己以前睡过去了,便也点了点头应下。


辛芷被闻衍舟一闹,这会儿才响起,自己之前好像同闻衍舟说好的,让他也给她贡献一幅画。


于是她就当即同卢桑结提了此事。


卢桑结自无不可,能为闻家公子作画,回头说出去也算履历一件。


辛芷领着闻衍舟再次上楼:“刚刚没能好好给公子介绍,这是我精心打造的沿街露台,特请公子一看。”


闻衍舟看着头顶那白布红绳随风飘扬,脑子里又冒出来,他上回在楼下时,看到辛芷跨坐在木梯上的景象。


她像是天空中自由的鸟儿,白色是她的羽翼,红绸是她化为人形环绕周身的灵气。


记忆里的景象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仍然同之前一样,她依旧带着瑰丽的、炙热的笑容。


“我想同你,一同入画。”闻衍舟的睫毛在脸颊上印下阴影,给他整个人无端增添了一丝神性。


祂向自由的鸟儿发出了带着不知名意图的邀请。


好在辛芷定力十足,并未被美色捕获:“我一介平民,如何能同公子一同入画。”


这个理由并没有说服闻衍舟:“可是,我想和你。”


辛芷沉默地等着他再搬出一个理由,可对方突然默了声音。


卢桑结站在一旁,抱着自己的画卷看了半天的戏,随后笑着出声:


“这样得了,闻三公子自己画一幅用作店铺展示。”


“我再免费赠送给二位一幅,用作”


卢桑结顿了顿,像是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形容,半响,他补充道:


“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