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试探

玉芬？

苏秦握着汽水瓶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脑海里瞬间闪过原主零碎的记忆，似乎并没有这个人。

她迎上顾景之的视线，眼神清澈，坦然摇头。

“不认识。”

顾景之挑了挑眉梢，似乎并不意外这个答案。

他也没追问，只是慢悠悠地转着手里的玉佩，那通透的翠色在他指尖流转。

“没关系。”他笑了笑，眼底却没什么笑意，“奶奶派去的人，也快回来了。到时候，这恩人是谁，自然就水落石出了。”

苏秦倒是没想到，他会忽然对顾老夫人的恩人这么上心。

“这么说，顾少对这门婚事很期待喽？”

“期待谈不上。不过这玉佩……总得弄清楚，它真正的主人，到底是谁吧？”

……

苏秦恢复得快。

毕竟是特种兵的底子，虽然这身体弱了点，但抗打击能力和自愈能力还是比普通人强上不少。

第三天，医生检查过后，就通知可以出院了。

临走前，医生又拉着顾景之，仔仔细细交代了一堆注意事项。

什么伤口不能碰水，什么东西暂时不能吃，要按时换药……

顾景之一句句听着，还掏出个小本子记了下来。

刘梦逸在旁边看着，心里啧啧称奇。

普通朋友确定能这么上心？

车子一路驶回云城。

顾景之没把她们送回顾家，也没让她们回知青点，直接开到了离顾家不远的一家旅社。

“我先去办手续，你们等一下。”

他停好车，利落地跳了下去。

很快，顾景之拿着两把钥匙回来。

“已经开好了两间单间。你们安心住下，缺什么，或者有事，随时去厂里或者家里找我。”

苏秦和刘梦逸跟着他走进旅社。

房间不大，水泥地，白墙，一张木板床，一套掉了漆的桌椅。

简单，甚至有些简陋。

但在这个年头，能有独立的单间住，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条件了。

苏秦心里是感激的。

从被救，到送医，再到安排住处，顾景之帮的忙，不是一句谢谢就能还清的。

这个人情，欠大了。

“我请你吃饭吧。”

顾景之没有拒绝：“好啊，我知道有家摊位的馄饨做的还不错，走，带你去尝尝。”

“那怎么行！这么大的恩情，带你去摊位上吃饭？太没诚意了。还是去国营饭店吧。”

国营饭店里的肘子炖的浓香软烂，入口即化，她馋很久了。

她已经打定主意，今天带顾景之去，就点那个。

可顾景之似乎对那家的馄饨情有独钟。

“医生交代了，你伤势还没好透，近期不适合吃太油腻的饭菜。”

似乎看透了她的胃口，顾景之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的宠溺：“那家馄饨很好吃的，有家里的味道。尝过你就知道了。”

“那走吧。”

馄饨摊其实不小，外面支着油布棚子，摆了好几张老旧的木头桌子，里面是一个不大的门面，许是采光不好，门面看起来昏昏暗暗的。

这个点，天色刚擦黑，摊子上却只有零星一两个客人。

摊主是个憨厚的中年男人，见到顾景之，黝黑的脸上立马堆起热情的笑容。

“哟，顾少来了！今天想吃点啥？还是老样子？”

顾景之熟稔地点头：“老样子，三碗。再给这位同 志也来一碗。”他指了指苏秦。

“好嘞！您稍等！”

摊主麻利地应着，转身进了棚子后面忙活。

顾景之招呼苏秦很刘梦逸坐下。

很快，三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就端了上来。

白胖的馄饨浮在清亮的高汤里，撒着翠绿的葱花和紫菜，香气扑鼻。

苏秦确实有些饿了，拿起勺子，舀起一个吹了吹，正准备送进嘴里。

“老王！这个月的房租呢！”

一个尖利而不耐烦的声音，猛地从摊子外面插了进来。

只见一个穿着的确良衬衫，梳着油头，看起来精明刻薄的中年男人，背着手走了过来，眉头拧得死紧。

“今天可是最后一天了！再不交，明天就给我卷铺盖滚蛋！”

摊主闻声，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小跑着迎了出来，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

“李哥，您看，这……这生意实在是不好做……”

他搓着手，腰都快弯下去了。

“能不能……再宽限两天？就两天！我一定想办法凑齐！”

被称作“李哥”的房东，嫌恶地瞥了他一眼，又扫了扫冷清的摊位。

“宽限？老子都宽限你多少天了！”

他唾沫横飞。

“三天！我再给你最后三天！三天后要是还交不上来，你就立马给我滚蛋！别占着我这风水宝地！”

说完，他“呸”了一声，理了理自己的衬衫领子，扭头就走，多一眼都懒得看。

摊主的笑容僵在脸上，最后垮了下来，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满脸愁容。

棚子后面走出来一个同样愁眉苦脸的女人，应该是摊主的媳妇。

她看着男人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爹，要不……咱就算了吧？这生意一天不如一天，还不够交房租的，实在不行，咱们回乡下种地去，也比在这守着强啊。”

摊主闷着头，不吭声，只是默默地拿起抹布，擦着桌子。

苏秦默默地吃了一口馄饨。

皮薄馅足，汤鲜味美，确实很好吃。

她忍不住抬头，看向愁眉不展的摊主。

“大叔，你们家馄饨味道挺好的，怎么生意会这么差？”

她有些不解。

摊主抬起头，苦笑一声。

“味道好有啥用？”

他叹了口气，指了指不远处的方向。

“现在人都精贵了，喜欢去那边的国营饭店，地方干净，又亮堂，还有服务员。”

“谁还稀罕我们这黑灯瞎火的路边摊？”

他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失落和无奈。

“也就是我们老两口，干了一辈子这个，别的也不会干。猛地不干了，也不知道往后咋活……”

“就一直这么拖着呗，能干一天是一天。”

他媳妇在旁边听着，也跟着抹起了眼泪。

刘梦逸看着那昏暗的门面，又看看外面冷清的摊子，指了指里面。

“我看你这门面里面，也不是真的就那么差，就是有点脏了。”

“好好拾掇拾掇，说不定比那国营饭店还亮堂呢！”

摊主苦着脸摆摆手。

“姑娘，你不知道，俺们天天擦，天天扫！”

“那窗户擦得再亮也没用啊，你看这地上！”

他指着地面，那油腻腻、黑乎乎的一层，像是凝固了多年的污垢。

“这油渍，跟长在地上似的，根本弄不掉！看着就埋汰！扫把都按折都扫不掉了。”

摊主媳妇也跟着叹气。

“早些年忙，顾不上彻底弄，现在生意不好了，想弄干净，这油污太厚了，刮都刮不掉！”

刘梦逸前世家里也是请阿姨打扫的，但基本常识还有。

她随口就来：“这有啥难的？弄点热肥皂水，多泡一会儿，再拿拖把使劲拖拖，不就干净了？”

摊主和他媳妇对视一眼，脸上满是茫然。

“拖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