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把柄
“啊!姐姐掉下楼了!快来人救救姐姐!”
元霜扶着酒楼栏杆冲身后大喊,不过片刻一群小厮丫鬟便围了上来。首发免费看书搜:零点看书
“三小姐別冲动,让我们去就好!”
丫鬟们迅速把元霜拉回,跑下去查看元柔的伤势。
元霜坐在一旁,捻帕拭泪,余光里看到小厮们七手八脚地把元柔抬出去送上了马车。
人刚走,她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上,孱弱与悲戚褪去,瞬间被阴冷取代。
可惜了,二楼而已,从楼上滚落,摔不死人,顶多摔断腿脚。
她原本是元家唯一的女儿,可以养尊处优一生,谁知两年前,府内一个婆子突然带回来个女子,叫元柔。
经过查验,元柔是宁远侯的真千金,而她是被产婆调包的假千金。
自此阖府上下所有人的态度大转变,原本宠爱她的爹娘再不曾看她一眼,吃穿用度一落千丈,逼迫她把自己的闺房让出,用来弥补元柔在外吃的苦。
可明明罪魁祸首不在她,难道是她自愿进入元家的吗?只因为是养女,十五年的感情就不复存在了吗?
娘还找到她,如往常那般慈爱地说,“霜儿,你姐姐回来了,你也在我们家享了那么多年的福分,这谢小将军的婚事本就是定给我们元家千金,如今也该归还正主。”
“这是你欠柔儿的,你放心,娘毕竟养了你多年,也不会亏待你,日后也会给你谋一个好亲事的。”
大夫查验过,元柔比她早出生几个时辰,这个女人一回来,她反倒要给她喊一声姐姐,从原来的二小姐,成为了三小姐。
元夫人说得轻巧,再给她谋一个好亲事,可这世上哪里还有比谢小将军更好的男子?
样貌自不用提,且说前程就是前途无量,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十五岁就被皇上册封为嫖姚校尉,家世显赫,整个京都城再找不出第二人。
她自是不愿,元柔就找到了她,阴恻恻地盯着她怒叱,“你抢走了我的一切,如今不要脸面的连夫君都抢?我们元家念及旧情,能留你在府内已是大发慈悲,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元霜被她的眼神吓到,“我何时抢过?我也不知情,姐姐为何将一切怪在我的身上?”
不等她再说,一个巴掌就落在脸上,元霜被打得脑中嗡嗡作响,听到她怒不可遏的声音,“你最好自己到母亲那里主动退亲,不要让我再找你第二次,若有第二次,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元霜无法理解爹娘态度转变,更无法容忍下人的倒戈。
两年来,除了她身边的丫鬟柳儿和自小养大她的张嬷嬷,再无人把她当做小姐。
冬日里冰水洗衣,夏日里燥热到中暑,她们陪着她熬了两年,她实在于心不忍。
眼看着她与谢将军原定的婚约将至。
这日酒楼春宴,她将元柔约到了无人的角落试图解释,让她不要抢走谢将军。
只有保住这桩婚姻,她才能带着柳儿和张嬷嬷逃离元家这个苦海。
可元柔指着她眼睛讥笑,“你不瞧瞧你的模样,一个下贱奴婢的孩子,有什么资格配谢将军?痴心妄想,待我回去禀明母亲,随便给你指着鳏夫嫁了得了!”
让她好好一个姑娘嫁给鳏夫?元霜气急,忍无可忍之下,将元柔推下了楼。
她好声好气地商量,两年来日复一日的做小伏低,为何?为何元柔要一直逼她?
欺人太甚,既无法商量,那她索性不商量了,谢将军她嫁定了!
她绝不要从一个名门贵女,变成嫁给鳏夫的奴婢!
收拾好情绪,元霜想好了说辞,正要走,一道低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妹妹的手劲……可真大啊。”
元霜呼吸微凝,整个身体都紧绷起来。
温热宽厚的掌心覆上她的肩头,那人面庞凑近,清洌松霜香扑洒在耳边,“元柔妹妹抓了那么久的栏杆,愣是被你掰下去,霜儿妹妹,心肠怎如此歹毒?”
是霍岐山,镇国公霍家第三子,除了元柔,她最最厌恶的人。
元霜心脏七上八下,紧捏着指尖,压下不安转过身来,满脸堆笑地望着他说:“原来是岐山哥哥啊,我不知道你说什么,还有事,先走了。”
男人生了一张极其硬朗英俊的脸,气度轩昂,面如冠玉,眼眸深邃,眼底深埋着若有若无的波澜,让人看不懂,猜不透。
元霜怕再待一会露馅,转身要走,皓腕被一把按住。
“妹妹确实有事。”霍岐山扯着她大步流星往外去,“随我到元夫人面前说一说,好好讲讲你是如何推元柔妹妹下楼,相信不出两日,你母亲定会打你一通,再将你逐出府发卖了去!”
元霜被拽得踉跄,彻底慌了神,她可不能出府,若真被赶出府,她此生就永远都是奴婢了!
霍岐山毫不留情,将她推上了马车,盯着她惨白的脸,笑得轻蔑,“怕什么,不过是回归你原本的位置,你本来不就是奴婢吗?”
元霜
回过神,满目惊恐地抓住他的衣袖,“不可以,岐山哥哥!不可以。”
她撸起自己的袖子,露出了一小截洁白莹润的手臂,“我自小养尊处优,这样的我如何做得来粗活,还有,还有我麸糠过敏,若真把我丢出去,我会死的!”
小时候,有丫鬟做粥时,米里的麸糠没筛净,她误食了之后,浑身瘙痒喉咙憋气,差点死了。
这样的她根本不能再去做粗活生活,而且原本她就该嫁给谢将军,过豪门贵女的日子,凭什么她要去做奴婢?
她望着霍岐山的眼,用力挤出两滴不情不愿的泪来,“求你,就看在我唤了你多年哥哥的份上,饶了我这次吧。”
她抹着泪,演绎出楚楚可怜的劲,“哥哥要什么,我都答应哥哥,可要银子?”
他是国公府家庶子,为通房丫鬟所生,她想他大抵最需要的就是银子。
马车狭小,两人坐在车里膝抵着膝,霍岐山坐姿豪放,大刀阔斧的姿势占满了半个车厢。
他上半身微屈凑近,大手捧起她的下颌,指腹不轻不重抚着她的面颊,眼底浓黑,是无法探究的深渊。
“妹妹这是怎么了?”
他视线飘落在她白皙的指尖。
她正揪着他的衣袖,仿若抓住救命稻草般不放。
“你不是最厌恶我碰你吗?今天这是怎么了?”
元霜一时慌乱,霍岐山说的没错,他是她最厌恶的人。
十年前,自他随国公夫人前来拜访元母的那日起,她就对这个长相过于俊俏,却身份过于卑贱不堪的男子尤为憎恶!
霍岐山的妹妹霍灵儿,与元霜关系好如亲姐妹。
元霜从霍灵儿那听闻,霍岐山的生母是个卑贱丫鬟,趁着家中主母外出,爬床勾引国公爷。
不仅如此,霍岐山为人虚伪阴险,众人面前温润儒雅,背后对霍灵儿非打即骂,这让元霜讨厌死霍岐山这张伪善的脸。
谁承想,如今她的身份竟和他是一样了。
不,她还不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