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无里 作品

6. 变质

她泼完后“哼”了一声就甩头走掉,拖鞋踩在楼梯上踢踢踏踏的,二楼的门被重重关上,只余梁聿一个人孑然立在黑暗里。


楼外驱过一辆车,淡黄色的灯光晃得屋子里如同天亮,将他的影子拽得如同烛火一般细长。


密密的睫毛垂覆住眼底的深色,像水晕湿了干燥的布料,梁聿探出温热的舌尖,抿去指尖残留的一点水迹,缄默地敛着眼,情绪跟手指一起收了回去。


梁初楹回到房间里以后还是觉得自己浑身都不自在,倒在床上以后翻来覆去,鼻尖抵入柔软的枕头,却蓦然嗅到那股总是萦绕在梁聿周身的浅淡气息,惹人心烦。


她拧一下眉,将枕头挥落在地上,第二天就把被梁聿睡过的床单和被套拆下来全部换洗,生怕自己沾上他一点儿气味似的。


早饭结束的时候梁庆说他周六跟领导有个饭局,回不来,叫梁聿想想冰箱里还缺什么菜,今天他回家的时候顺便带回来。


梁初楹撑开书包夹层看了一眼,确保东西都带上了,准备出门时报备了一句:“我周六也有事出去,不在家里吃,不用做我的份。”


“晚上也不回来吗?”梁聿弯身把鞋带系好,“怕是不太安全。”


梁初楹甩着马尾就先一步出门:“用不着你管。”


到了月底,祖佳琪过得捉襟见肘,午饭的时候梁初楹替她刷了卡,祖佳琪说下个月一定还她,但这点钱对梁初楹来说算不上什么,就叫她不用还了,坐在对面的祖佳琪突然沉默了很久,梁初楹疑惑抬眼问她怎么了,祖佳琪笑笑,说没什么,只是饭有点凉了。


“对了,有人给了我一些素描稿,好像是出自几个挺权威的老师,我回去以后微信发你一份?”


梁初楹边吃边说,但祖佳琪好像没什么胃口,餐盘里的饭只挖了一个洞,然后她就从兜里掏出纸巾擦嘴了,点点头说好呀。


梁初楹觉得她态度有些奇怪,但是也没多想,只当是临近考试的焦虑,大家多多少少都会有这种情况,梁初楹第一年高考的时候情绪也不稳定。


周五的时候晏文韬就给她发了消息,问她是不是明天来,梁初楹回了个“ok”的表情,定了个早上九点的闹钟,结果周六起床下楼,发现梁聿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买好早餐放在桌子上,甚至都没在楼下见到他的人。


前几天梁庆说今天出去有事的时候梁聿也没说过要出门,难道是因为得知自己也不在家吃饭,所以干脆就也出门了?


不过这疑虑很快就被打消。


她刚在饮水机上摁了几下,二楼梁聿卧室的门就打开了,梁初楹又听到一阵很轻的关门的“咔哒”声,她抬眼向上望,二楼却没有一个人。


心里突然涌上一阵恐惧,梁初楹连倒好的水都没喝,放下杯子就缓缓朝二楼走去,她先是敲了几下梁聿的门,里面无人应答,梁初楹皱着眉进去,发现梁聿的床上是空的,不过被子还凌乱着,不像他一贯的作风,这人洁癖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难道家里真闹鬼了不成?


梁初楹默默站了几秒,又回到自己房间打算拿手机给梁聿打个电话,虽然她对这人没什么好感,但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依赖这个弟弟就像是被故意温养出来的习惯,是刻在骨子里下意识的动作,梁庆平时要在官场上周旋,没什么时间关心她的小心思,一有什么事就要她去找梁聿说,一来二去的,梁初楹遇见什么事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梁聿。


她进了房间以后径直向书桌走去,拿到手机以后才听到房间里有细微布料摩擦的声音,梁初楹往床上看了一眼,发现不在自己房间的梁聿,睡在了她的床上。


不知为何,她浅浅缓了口气,好在不是什么灵异事件。


床上鼓起一团,她没什么一大早把窗帘拉开的好习惯,于是卧室里的光线还是沉闷的,模糊的光从窗帘布料的缝隙往里透,梁初楹放下手机走向床边,完全想不明白:“你跑到我床上来做什么?”


梁聿下半张脸全没进了被沿下,呼吸很重,似乎连掀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把眼睛掀开一条缝,看向站在床边用影子罩住他的梁初楹,说话时吐息灼热:“是吗?我走错房间了。”


他缓慢坐起身来,隔得近了,梁初楹似乎都能感觉到他从被子里带出的热意。


梁聿环视了一下屋子,又咳了两声。


梁初楹见他状态不对,用手背探了下他脸颊的温度,默了两秒:“你怎么又发烧了。”


几乎是她的手靠过去的瞬间,梁聿就主动用脸颊贴了过去,呼吸不畅所以只能用嘴吐息,滚烫的气息就扫在梁初楹手指上。


他像是毫无所知,费劲地把眼睛睁开,缓慢吐字:“不知道,可能是之前没好全吧。”


梁初楹的视线落在她的床铺上,才洗过没几天,现在就又全是他身上的味道了,跟故意的一样。


那不经意的措辞叫梁初楹又不明不白地内疚起来,倒是没想到呛了水会有这么严重,还会反复发烧。


梁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很知趣地提醒她:“我记得你今天似乎是要出门的。”


他又躺了回去,把梁初楹的被子密实地盖在身上,声线浅淡:“……留我在这儿睡一会儿吧,姐姐的床有温度。”


她屋子的暖气确实更好一些,因为梁初楹很怕冷。


梁初楹看了一眼时间,还算早:“我去楼下给你拿退烧药。”


刚抬步要走,袖口又被这人从被褥下探出的手指攥住,梁聿用黑色的眼珠直直望着她,眼底看不出什么情绪,只看见烧红的嘴唇一张一合:“你不是很讨厌我吗……我就这么烧死了的话姐姐不会更开心吗?”


梁初楹无措了一瞬,她是看梁聿不顺眼,但也没有到这种见死不救的地步,只是她当下并不想要对梁聿表露出什么叫人误会的善意,毕竟他们俩这辈子都只能落得互相讨厌的地步。


所以她甩开他的手:“那是因为我是个好人。我要是想让你死,你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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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时候我就不会叫人把你捞上来了。”


他的手垂在床边,突然笑了,眼睛弯成一条缝:“我只是想让你高兴啊。”


一阵寒意突然从背后涌上来,梁初楹下意识打了个寒噤,梁聿收敛了情绪又咳嗽了两声,她意识回笼,那种像是被什么长蛇卷住身体的感觉就消散了。


梁初楹缓慢地眨眼,在心里骂这个人虚伪,郁闷地下楼给梁聿拿退烧药。


因为他前不久才高烧不退,家里准备的那些药都还没吃完,梁初楹看了眼盒子后面的说明,怕几种药一起吃会起冲突,所以先拿了一盒,把自己接了没喝的半杯水也带了上去。


“药放床头柜上,又没病到手断,自己扣出来吃。”她冷言冷语,把薄袄的拉链拉到头,从书桌上拿起自己的手机揣进怀里,一副准备出门的架势。


梁聿罕见地不配合起来,嗓音平静,柔弱里又像夹着刺:“姐姐不在我就不吃。”


梁初楹觉得他有病:“你爱吃不吃,我已经仁至义尽了,还要我伺候你不成?”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撑起身子半靠在床头,下颌往回敛,低着头把药丸一个个扣出来,把药当玩具似的玩儿,声音拉成一条平线:“你好像不是和女孩儿一起出去玩……”


梁初楹对他这种微妙的控制欲感到气愤,她双手揣着兜,就那么站在门口,影子长长下落,但坠不进他眼睛里。


她呛声:“那又怎么样?我愿意跟谁一起就跟谁一起。”


梁初楹早就见识到这人的两张脸了,她毫不客气:“有本事你就跟爸说,说我玩物丧志也好,说我早恋也——”


几乎瞬间,梁聿抬头看着她,梁初楹顿时有种像丛林里被猎人的枪口瞄准脑袋的恶寒感,但她不是什么胆子小的人,卡了一下还是把话说完:“……早恋也罢,你看爸能对我怎么样。”


梁庆自然不会对她如何,兴许是对她感到愧疚,梁庆向来是将梁初楹捧到手心里养的,就算梁聿也是他的孩子,但不过就是个私生的,平常学校举行什么家长会,梁聿身边通常也是没有人的,梁庆从来不关注他。


虽然梁初楹搞不懂这其中的缘由,但是爸爸站在她这边就叫她爽快。


梁初楹是被宠坏的小孩,说话从来不客气,尤其是对自己讨厌的对象,而梁聿丝毫不生气,垂下眼,还闲散地扯着唇角,梁初楹能借着房间漏进去的各种光线看见他因为发烧而绯红的脸颊、鼻头、两片唇瓣。


他温和又委屈地道:“姐姐明知道我不敢的。”


“因为我的秘密还在你手里啊。”


像求饶,又像早就计划好的,等兔子跳进陷阱的那一瞬间就冲出来咬住她双耳的蛇,而这陷阱中献祭的诱饵,是他自己的七寸。


有把柄就意味着有值得被索取的价值,梁聿需要自己有这份价值,并殷切地希望梁初楹无限期地索取他的血与肉。


榨干他价值的同时,承担他的爱欲,这样才算等价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