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甜花花 作品

18. 第一名和优秀奖

山顶的世界,有蜿蜒的溪,有一览无余的单穗野花,有刚刚长出来的深紫色的野桑葚,有山脚下拇指大的连排房屋。


记忆里深藏的某个片段,被时光吹起头纱,新娘一样的脸,白皙灿烂,是那天的太阳,是那天的徐慎。


李素也曾一边打电话,一边偷觑不远处的徐慎,暗暗地想:抱大腿,能抱上,当然得抱紧点,再紧点,千万别撒手。


同为跟着学校一起出来参加朗诵比赛的选手,她这个优秀奖,跟眼前的第一名,差的可不只是眼前的这点距离。


“爸爸,你说我这辈子,有可能争取到第一吗?”李素握着手机,语气困惑而迷茫。令一只手拿着捡来的棍子,闲来拨野花。


“你才16岁,没什么不可能的啊。”电话那头的声音温和,条理清晰道:“当然,你知道我是不太倡导‘竞争’的,人生不止有排名,优秀奖也绝不是安慰。归根结底,你不要因为世俗的标准,而放弃做自己。”


“做自己......真的有这么重要吗?会不会......太任性了呢?”李素低声喃喃,头一次对于从小耳濡目染的宗旨,有了其他的思考。


“当然重要。”李岩很肯定地强调道:“这世上会有很多个名为‘李素’的女孩,如果连你都忘了自己是唯一,忽视自己的体验,只顾着去抄对他人的人生,那这人间,苦来一趟的意义是什么呢?”


李素停下了打叶的动作,她抬头望天,见云卷云舒,日头下的少年望着远处的山河,如一叶扁舟,见墨色,见苍穹,宠辱不改。


“李素,你的人生,一定要自己抒写。记住了:活的快乐比活的成功更重要。你永远可以不做第一名,只要你能不因别人的步伐而乱了自己的节奏,活在自己的时区和目标里,以梦为马,砥砺前行,我永远为你而骄傲。”


李素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只是得了个优秀奖,就有爸爸打来电话一遍遍地安慰祝福,而远处的少年,拿了第一,却无人问津。


“爸!第一名就在我眼前呢。”李素厚着脸皮,很腼腆地笑道:“我扪心自问了,我意外发现:我现在是彻底不想努力了,我想直接抱大腿啊!怎么办?爸,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沉默,好半晌,李岩才重新开口道:“我还以为你想让我给人家送祝福呢......你想干嘛?”


“我想给他端茶倒水!”李素嬉皮笑脸道:“从今往后,我准备永远对他热情地笑,捧着他,哄着他,把他宠成小皇帝。”


“哈哈,”李岩察觉李素是在跟他开玩笑,顿时不厚道地笑了起来,“你还真是进菩萨庙,磕三个头放九个屁!”


“什么意思?”


“让我无语!”


“哈哈哈哈!”李素也忍不住笑了。插科打诨一番,两人都有了满意的答案。


李岩挂了电话。李素将手机揣进兜里,三两步连蹦带跳地蹭到徐慎身边,借着他的视角,看向山脚下。


“登山小鲁啊。”李素装模作样地感慨:“第一名,谢谢你邀请我来爬山。这么难忘的一天,我回家后,高低要写一篇800字的游记!”


徐慎低下眼看她,笑容清爽从容,他将手伸进口袋里,掏出他的第一名奖牌,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理开挂绳。


“不知道你喜不喜欢爬山......来的校友太多了,我怕影响不好。”徐慎说着,温柔地将奖牌挂到李素的脖子上。


因为指尖不自主地微颤,他的手不小心碰到李素的耳朵,短促的瞬间,似冬日里碰到的静电,一闪而过的星,格外醒神。


徐慎喏喏唇,见李素柔软白皙的耳朵瞬间红了,他将手指背到身后,什么话都没好意思再说。


还是李素先缓过来,红着脸颊,拧着脑袋问他:“你不喜欢当第一名吗?”


徐慎的眸光很浅,似水洗过的墨,已经失去了笔力。他一刻一划地勾勒,目光萦绕着李素的轮廓,仿佛这世界无处安全,唯有她是港。


徐慎的脸颊红了,可是没有退缩,在李素半是迷茫,半是警惕的目光中,他挪了挪步子,慢慢靠近李素,很小声地问:“可以吗?”


哈?李素左看了看,右看了看,也不知道徐慎要干嘛,可出于安全考虑,她很干脆地伸出手,拽着徐慎的衣袖,将他往后扯了几步。


爬也爬累了,站也站累了,她干脆拉着徐慎,半坐半靠地依在岩墩上休息,她没有随口答应,而是很温和地引导:“你先说说。”


徐慎其实只是想离李素近一点。如今心满意足,他望着与自己并肩的李素,很迟钝地、迷迷糊糊地笑了笑,顺从地点点头。


“其实,在上初三之前,我事事倒数。”


本以为只是朋友间的闲聊,李素没想到徐慎会向她毫无遮掩地坦白,他生命凝重的底色,他的成长,他的苦难,他的落寞。


少年的眉宇并没有陷于痛苦,阳光下如琥珀一般晶莹的眸子,一瞬不眨地盯着她,他越是轻松,越如刀刻。


仿佛悬崖下伸出手的人,等待有路过的侠客,拉他一把。那涯下的阴沉森冷深不见底,在那里呆了无数岁月的少年也是。


“那时候,我的学习不好,也没有特别擅长的。我每天都在跟自己较劲、怀疑、否认,我讨厌自己,讨厌一切,破罐子破摔地过着,直到那次开完家长会,我妈回来跟我说......”


李素的心不禁揪了起来,那天下午,许且说过的所有话莫名地冒了出来,在她耳边,在她心底。


李素没由来地害怕,她想捂住耳朵,可望着平静的徐慎,她才后知后觉地清醒:原来受害人不是她。


李素下意识将手伸进兜里,握紧那枚做工廉价的优秀奖。那是她的奖牌,从过去,到未来,有着明媚的光照。


“——徐慎,你应该是考不上高中了。不过没关系。实在不行就去找你爸,他不会不管你的。——管别人怎么说,你总要学会低头。别怕羞,做什么都会受委屈,向自己亲爸示弱算什么?想想你过的好日子。”


好日子?这算是什么好日子!李素心里没由来地冒火,蹬向脚下的岩石,她蹭地站了起来,倔头倔脑地瞪着一双眼睛,胸膛起伏剧烈,呼吸急促,她语无伦次道:“我......我......”


“从那以后,我开始成为第一名。”徐慎半倚着岩石,矮下去的高度,刚好与李素的视野平齐,他看着她,声音被风吹淡,他道:“李素,我想试试会不会不一样。”


“当然会啦!”李素的声音响亮而清脆,很肯定地回应:“我们才16岁,没什么不可能的!”


晚风吹过。李素珍珠般黝黑的瞳孔,天真率性的目光似冬日暖阳,直烈烈地照了下来,不由分说,带着虎头虎脑的自信。


李素真好。


“嗯。”徐慎望着她,嘴角微弯,仿佛不太熟悉这种情绪,笑的青涩而腼腆。


徐慎童真赤子般的笑,反而惹起李素的心酸,她过了太多好日子,直到遇到徐慎,这个她见过的,被摧毁的最彻底的孩子。


李素突然觉得脖子上的奖牌好沉,她一直都知道:这世上的荣耀都很沉重,都不轻松。


无数人渴望突破,渴望拥有,拼命地攀登,满手鲜血,直到站向高台,光辉灿烂。


虽然道长且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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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程严寒残忍,可是,至少那些人会因为成功而高兴。


徐慎呢?


纵然登上高台,又有谁会高兴?没有人看着他,没有人期待他,没有人真正替他开心。包括从未珍爱过自己的他本人。


他的心将永远地空的,荣誉满身,也填不满一寸。


这第一名,有或者没有。都没什么意思。


李素抠了抠兜里的优秀奖,那股冲动莫名强烈,她掏出奖牌,很坚定俯下身,给徐慎戴上。


“徐慎,我喜欢第一名,这第一名归我,我不劳而获,心里其实挺美的,谢谢你,”李素嘴角弯弯,笑容温婉秀气,“优秀的你,出类拔萃的你,真是太令我与有荣焉了!大佬辛苦,辛苦……”


李素将两只手搭在徐慎的肩膀上,热情地给他捏了捏肩膀,下一刻,又靠近他耳边,在他的双肩两旁轻轻吹了吹,贴面一般。


徐慎的耳边暖暖吹过一阵风,毛茸茸地,惹起一阵痒,他不敢挠,不敢动,僵着肩膀,木木抿着唇,耳朵也红了,脸颊也红了。


“松松,松松。压力吹吹,压力飞飞~刷新咯。”


李素近在眼前,对他笑道:“大佬,以后,你要是不小心又得了第一名,那就由我来替你庆祝,我们一起开心,当然,你也可以向我看齐,拿着我的优秀奖,和我一起做一个普通而优秀的高中生。”


“说真的,你选什么,我都觉得很好,活的开心比活的成功重要,徐慎,我们是自由的。”


有人在舞台上发光,有人在舞台下鼓掌,有人斗志昂扬,有人咸鱼躺平,如果徐慎是最好的主演,那么李素将会做他最好的观众。


她会用她的欢呼驱赶安静,让他的人生,他的成功,从此充满回响。


“徐慎!”李素的眼睛亮晶晶的,她用自己的第一名奖牌,去敲了敲徐慎那块铁制的优秀奖,她道:“你要开心,好不好?”


“我现在就很开心了。”徐慎握住胸口的优秀奖,认真地看了一眼,“李素,我想成为第一名了。真的。”


“啊?”李素稀里糊涂地呐呐道:“可我喂的不是心灵鸡汤啊!你是不是画错重点了!”


“李素,”徐慎突然站起来,挤空了李素身前的空间,她试图后退,陡坡一样的地面,令她的重心一歪,差点崴着脚。


李素其实是可以站稳的。可是那个身影还是罩了下来,伸出结实瘦长的胳膊,触碰。


“哟!好险。”李素眼疾手快,扶着徐慎的胳膊,意外地站稳了身形。


于是那双手被迫暂停,孤零零地敞着怀,僵硬地停滞。——就是不收回手。


这是拥抱的姿势。李素看了徐慎一眼,他的目光没有躲闪,安静地看着她,仿佛询问。


可能是在问“可以吗?”,李素猜测着,又见徐慎的耳朵红了。


唉,可怜的徐慎,可爱的徐慎,还是过的太苦了呀。李素心里一软,伸出手,穿过他的腰迹,紧紧地将他圈住。


徐慎听到李素的声音,从他心脏的位置,震颤着,走遍他的全身。


她说:“徐慎,记住:无关成绩,我永远支持你,永远——为你喝彩。”


徐慎的双手终于走到了理想的方向,如梦里无处次的设想,他抱着她,小心地呼吸。


风是味道的,风是甜的。橘子味的糖果,又酸又甜,他突然喜欢上了他的人生。


真好。真好,他想:希望所有人会以认识我为荣的那天,来的越早越好。


希望我的荣光,可以让我有资格站在你身边,我们就这样。一直这样。


李素,你得到我的第一名,我拥有优秀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