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弦无声 作品

25. 入宫所为何

距正式考核的三日,一日一日过去,殿中人各有心思,全体现在了这佛卷之上。


第一日,无人交抄写的佛卷。


第二日,依旧是无人交佛卷。


第三日,表面平静的殿中裂开了一道口子。


阿萦住的西间恰好是季姑姑的对面,她坐在窗前的案旁看书,都瞧见了几个女郎敲响了季姑姑的房门。


身旁人忽然长舒一口气,在格外安静的西间异常突兀。


她转头一看,是柳雪亭,她正放下书籍,趴在案上,一副失去所有的手段的模样,面上是显而易见的愁。


“怎么了?”一旁的孙兰若也注意到这边,问道。


“我应该交佛卷吗?”柳雪亭没经大脑,就将心里想的事情说出口。


她对人情世故不太通,但常年抄书让她的抄写速度不同常人,她只花了一日就将要抄三日的佛卷抄写完成。


但在这个西间,她似乎已经算异类了,李姊和孙娘子都没有要抄写的意思。


柳雪亭没说话的时候,阿萦就知道她在愁什么,她此刻的言语恰好佐证了她的猜想。


这场考核中,皇后娘娘相见的绝非一卷佛卷,但看柳雪亭的模样,只怕还没想清楚其中的关窍。


反观孙兰若,也没抄写,倒叫她有些震惊。


毕竟是刺史的女儿,耳濡目染到的也是官场的人情世故,她那样平静,想来是和她一样想到了破局之法。


“若想不通,索性抛开这些,不想了。”孙兰若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柳雪亭抬头,便见着这位平日打扮妥帖的室友疲倦地靠着墙摊成一团,显然也是累极。


“这是最后一日,交与不交全凭本心就是。”李姊清冷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她握紧了手中的佛卷,很快就站起,面上是少有的坚定,“我既然有这样的抄写速度,索性现在就交了去,难不成现在交的就一定考不上?”


她不像李姊和孙娘子那样能说会道,既然已经抄写完成,不如以表诚心之名上交,好过留到之后不知以何种理由交。


一日飞速过去,终于迎来了考核之日。


季姑姑将她们依次搜检后带到了一座宽阔的大殿之上,大殿上早已布置了许多书案,最前方放着一张屏风,半透样式的,后面的景象影影绰绰,依稀可见里头放了张案,案前坐了个人,穿着朱红的衣裳,头发束起成十字髻。


女郎们有序坐到案上,到了陌生环境,不太敢互相张望。此刻见到这华美的屏风,也能隐约猜到屏风后的人是谁。


只怕正是皇后娘娘。


瞧那高耸的发髻,虽是隐约得见,却有几分威势逼人。


多少女郎穷极一生也见不到这位后宫之主,她们今日得见,却被自己心中的猜忌吓得不敢抬头。


见女郎们都已落座,一道声音从屏风后传出,有些低沉,不疾不徐的,显然是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尔等都是各州选上来的女郎,也经过了不少考核,今日来到这,吾只有一道考题。《尚书》中《洪范》一篇曾说,天帝赐予大禹九畴洪范,其二便是敬用五事。今日你们给吾一份答卷,就谈一谈如何以此五事修身治后宫?”


五事?


殿上女郎大多只是思索片刻便落了墨。


这道考题并不难,“五事”本是读《尚书》的人必知的概念,在这几日的准备中,殿中女郎大多重温了《尚书》,对这个概念也有印象,都知五事是指貌、言、视、听、思。


以此五事修身也不难,难就难在皇后娘娘提出要以此五事治后宫。


在场的女郎大多在家之时都是学些女工,读些书籍,少有女郎有治理经验。


所以,大多女郎写完修身便有些词穷了,顿在一半,不知如何下手。


有咬牙向下写的女郎,但细看她笔下之言,空洞无力,如浮水之萍;但也有脑子灵活的女郎,将从前见着爷娘治理一家或一族的经验挪用过来,汇于笔下,就成了一篇立得住脚的文章。


阿萦也没有治理经验,但她脑子灵活,在场本就没几个有经验的人,皇后娘娘提出这个,也绝非要求她们答得尽善尽美。


思及从前自群先生同她上课所讲,正是治理的经验。


阿萦心中一下有了可写之物,只是她的身份是寒门子弟,决不能写那些超出认知的东西。


有了!


就以胭脂铺为例,那铺子也算她参与经营,将胭脂铺的经验化用到后宫,恰好可以。


有了想法,阿萦下笔如有神,很快便写满了卷子,停了笔。


只是她还没休息片刻,就见前头的内侍径直走向她,收走了她的卷子,传到了那屏风之后。


皇后娘娘隐隐约约地像是接过,拿在手中看。


这是……现场阅卷么?


阿萦有些惊讶,再环视周围的女郎,才发现已有不少人的卷子被收走,坐在座位之上,惶惶不安,碍于身边依旧在答题的女郎,不敢发出声音。


她方才沉浸答卷之中,竟没有察觉。


不知过了多久,殿内的女郎悉数答完卷子,都由内侍收起呈予皇后娘娘,满殿寂静,唯独留下屏风后人影翻动卷子的“窸窣”声。


众人都紧张极了。


良久,屏风后的翻动声停了,屏风后的人影交叠,一个簪着梅花簪的女侍捧着几张卷子从屏风后面走出,立在屏风右前方,清了清嗓,看着竟是要当场念名。


“李萦。”


“孙兰若。”


……


“柳雪亭。”


那女侍一连念了五个名字,最后一个正是柳雪亭。


她念之时,殿中人屏息以待。


待她念完,阿萦明显感觉到身后女郎的泣声,抽噎着,带着些许压抑。


那女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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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开口了,“点到名字的人留下,其余人可以走了。”


还没待阿萦回过神来,身后女郎的泣声明显变大,一抽一抽的,她甚至可以感觉到那女郎身体抽动的频率。


殿中女郎一个接一个行礼离去,点到名字的女郎排成一排,被带到内殿,那位在阿萦身后哭泣的女郎也在其中,观她面貌,竟然就是那日被她解围的可怜人。


在内殿,她们看到了屏风后皇后娘娘的全貌。朱红的衣衫,簪着十字髻,这些与阿萦看到的无异。


唯一出乎意料的是她那双凤眸,其中闪着的光阿萦非常熟悉,是对权势的渴望。


那女侍从后往前依次叫名,叫到的人上前拜见娘娘。


柳雪亭是第一个,被叫到时异常紧张,险些不知该如何动作,所幸还能稳住心神,上前行礼。


“恭请皇后娘娘懿安。”


只听见上首之人一声轻笑,柳雪亭一愣,试探着抬起头,皇后坐在上首,带笑看着她。


她的心一下放回了肚子里。


阿萦是最后一个,轮到她时,前面的人都已问完了,被领到了旁处。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上前去时,好几道目光同时落到她身上。


有打量、有思索、有欣赏。


将她原本放在肚子里的心一下提了起来。


良久,上首发话,是与前几人一样的问题,“你为何要入宫?”


“为施展才华”阿萦正想回答最规范的答案,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这些话前面的人已经说过了,而我,想听独属于你的回答。”皇后的语气难得严肃。


这是什么意思?


阿萦缓缓抬头,直视着上首人,出乎她的意料,上首人的眼中没有她想的猜忌,反倒是一种包容,仿佛她无论说出什么都会原谅她。


顷刻间,她忽然知道上首人要的答案,开口道:“靠爷娘、夫家、儿女来的权势终究不是自己的,我想要有真正的自由,必要挣得权势。”


“这样啊……与吾所想无差。”与她想的不同,皇后叹了一声。


她怔怔地望着皇后,有些不解。


阿萦自然不会知道,皇后经过多次试探后,却坚定了自己心中的念头。


半响,上首又传来声音,“你可知我为何推行女官改制?”


这问题却不是问她,只因她问完之后自个开了口。


“吾与你所想相同,但吾只为权势。世人皆道,女子嫁人便是最好的归宿,可谁见男子以娶妻为毕生所求?男子能做的事,女子未必不能做。”


权势是个好东西,引得无数人趋之若鹜。陛下可以拿它让她那芝兰玉树的儿子甘愿为马前卒,死在最好的年华。她为何不可以拿权势来做文章,还天下女子一个光明前途?


这些不便说出口,她言语间点到为止,只是看向面前女郎的眼神变得更为莫测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