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纳贤榜

木屋外,几枝桃花稀稀拉拉地开着,赵筠坐在石凳上,心思却不在赏景上。


“萦姊,你说先生他们在说什么?”赵筠用手撑着下巴,打量着周围的桃花,“什么踏春?这几枝桃花就是春吗?”


“可不就是吗?”赵萦压低一枝桃花,上面全是花苞,不曾开放,“这山高出周围的山不少,上山时虽见新叶,却不见花,这几枝桃花不正是这座山的报春神。”


“我说不过萦姊。”赵筠折下一段只有叶子的枝丫,在空中甩来甩去,时不时回头望向屋里,“他们怎么还没说完?”


话音刚落,木屋的门就打开了,自群先生和何先生一起从里面走出来。赵萦感觉到何复的目光不经意间在她们身上停留,有打量的意思。


“我们从那处下山,正好赏一赏不同的景色。”谢自群指着一处说道。


赵萦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正是山的另一面。


下山途中,谢自群长袖摆动,怡然自得,“今日阿筠的签抽得好啊。”


“先生这话怎么说?”赵筠的好奇心溢出了面庞。


谢自群故作神秘地望了一眼皇宫的方向,“天机不可泄露。”


见自个儿的弟子瞬间低落的神色,他又补充道:“用不了多少时日你们就会知道了。”


只有赵萦望着谢自群看去的方向。


这建康的风,要吹起来了。


-


果真没过多久,一队骑兵从宫里射出,手捏着告示,将皇后欲改革宫中女官制度的政策下发,消息几日便传遍了各地。


荆楚地区的一张皇榜前,凑近看热闹的民众里里外外地围了三四层,男女老少都有。


“这上头写的什么?你念给我听听。”一个老翁颤颤巍巍地走到人群中。


“这都不懂?这上头写着皇后娘娘招女官!听说要是被选上还有月银补贴家里。”一个穿着体面的人将告示看了又看,抚着自己的胡须道。


“女娃娃好好的,到了年纪不嫁人做什么官?女娃娃都去做官,家里谁来照顾老人小孩?”旁边的一个人啐了一口,摇头晃脑道。


这话立刻激起周遭人的附和。


“是啊,我家闺女早许了亲,要是去宫里,那亲事不就告吹了?”


“一去几万里,这娃还回得了家吗?只怕一辈子待在宫里了,那可不行。”


“我好好养大的闺女,我还指望她给儿子换亲咧,可不能让她跑了。”


……


周遭的人看过热闹后,一个个的回了自己的田地。他们的稻子还没种完,可不能浪费这大好的春光。


只有一个瘦瘦小小的丫头蹲在榜前看了又看,怎么也舍不得走,眼神巴巴的。


一旁的衙役走上前,叉着腰,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才皱着眉抬手,“快回去吧!”


这道告示虽然是皇后娘娘下发,但他们心里也门清,平民百姓家里哪里会让女儿去应这个诏,即便真去了,那选拔的考核也不是一般人能通过的。


大族也不会让自家的闺秀去干这个,真去且能被选上的恐怕就是些寒门的女郎。


眼前这丫头身上穿的还不如他,虽然眼里有渴望,但是没钱没见识,也注定没戏。


这丫头倒没走,抬头,望了一眼天,又继续看着告示。


远处急匆匆地跑来一个女人,揪着她的辫子,大骂:“还不干活去,不做活可没饭吃!”


“这个……有银子。”丫头手舞足蹈,竭力想要表现。


“银子银子……就知道银子,这都是贵人们才去得了的。”女人往她的胳膊上揪了两下。


见她顺从,又对衙役谄媚道:“不好意思啊,这丫头没有碍着您吧,我这就把她带回家去。”


女人骂骂咧咧地带丫头走远。


-


揽饕楼上,沈锦与赵萦正在核对上月的利润,楼下忽然传来议论声。


“这是怎么回事?”赵萦探头,只看到围在榜前的人群。


一个小厮从门外进来,在沈锦旁耳语了一番,沈锦点点头,露出了然的神色。


“是皇后娘娘发出的纳贤榜,有意招有才女士入宫为官。”


“纳贤榜?”


赵萦忽然想起前些天自群先生说的良机,难道是指这个?


“是啊。”沈锦垂下头来继续看账,没有太在意。


这纳贤榜说好听了是试金石,风险与机遇并存。横竖与她们这些人无关,她有正经的营生,赵萦是侯府贵女,哪里值当去趟这浑水?


倒是赵萦若有所思。


果不其然,一回府赵筠便迎了上来,神神秘秘道:“萦姊看了那纳贤榜么?”


“看了。”赵萦往前走着,这处是偏门,她惯常出入的地方,人来人往的,不便谈这些。


“萦姊有什么想法?”赵筠面上更欢欣,观察着她的神色。


“这是先生说的东风。”赵萦走到一处廊下,转身道,“与我们而言,抓住这股风很难。”


“这话怎么说?”赵筠停下来望着她,神情有些困惑。


赵萦也没和她绕弯子,“想想凝姊。你阿娘……不,是侯府人会让我们去吗?”


赵筠被姜姒散养惯了,从未有一事要经她同意才能做,一时忘了这事还得阿娘阿耶同意。


赵萦这样一说,她也很快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阿娘不会同意。”


“不是你阿娘不会同意,是侯府不会。”


赵萦从来不会忘记姜姒代表的是侯府的利益,她作为侯府的当家主母,一言一行,都是为侯府考虑。


赵筠没说话,她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赵萦的意思,只是她很少去想罢了。


关乎她爷娘,她身在其中,哪里是那么清醒的。


“不如我去试试阿耶的意思。”赵筠揪着自己的衣带,少见的有些踟蹰。


“也好。”


时至傍晚,赵仲武吃过后,便进了书房,自从放下手中刀剑之后,他的行事愈发像个文臣,少有舞刀弄剑的时候。


就如此时,他一人坐在窗边对弈,映着夕阳,额间有几缕白发冒出,又被晚霞染成金色,莫名有几分英雄迟暮的意思。


“阿耶!”赵筠一进屋就看到这一幕,不由地大声喊了一下。


赵仲武转头,见是赵筠,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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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书房做什么,平日不是嫌此处无聊吗?”


“和阿耶在一起,哪能觉得无趣呀?”赵筠上前抱住他的手臂摇了摇,娇声道。


随即毫不犹豫地坐到他面前,拿起黑子,“让女儿来跟你下一局如何?”


“没大没小!”赵仲武指着她的鼻子故作怒状,手中却是顺从地拿起了白子。


棋盘上是一盘残局,像是没下完。


可赵筠才下了几个来回,胜负便出来了。


她有些恼,“阿耶何必让我?”


“我何曾让了你?是你实实在在地赢了我。”赵仲武笑,将手中的棋子一抛,“吾家麒麟儿啊!”


“真的?”赵筠有些狐疑,将棋局又看了几遍。


“当真。”赵仲武摊手。


赵筠拿腔作调起来,“既然我赢了,阿耶是不是可以满足我一个心愿?”


“你说说看。”


“阿耶知道皇后娘娘的纳贤榜么?”赵筠试探道。


“知道,又如何?”赵仲武一听便知赵筠的打算,从小到大,她最爱同身边人比才学,他早料到她有这一遭。


只是,这回他真不能答应。


“阿耶——你知道的,我想去。”赵筠又坐到他身旁,扯着他的袖子,抹着未可知的眼泪。


赵仲武将她的手拉下,“安安,你想做什么都行,唯独这事不行……”


安安是赵筠的乳名,还是她幼时体弱特意给取的。


“你是不是又想将阿娘给阿姊说的那一套搬出来?”赵筠打断他的话,面上有些骄矜,俨然一副知道你舍不得罚我的样。


“我是赵氏最有才华的女郎,我才不管那么多,阿耶要跟我想办法。”


她又拉着他的袖子摇来摇去,让赵仲武有些昏了头,他扶着额,不假所思地道:“若你真想去,也不能以长平侯女郎的身份去。”


赵筠一下愣住,“这是什么意思?”


身份怎么能轻易改变?入宫参选的女子必得验过身份无误才能进,以天家的威势,身份又岂能随意变更?


她一停下,赵仲武清醒了些,“都说皇后纳贤,不拘身份,但若真有赵氏儿女入宫,只怕会影响局势。安安,你自幼锦衣玉食,你可考虑清楚,是不是真要这样做。”


-


“萦姊,你说阿耶这是什么意思?”赵筠撑着胳膊,坐在赵萦的院子里。


自从阿耶书房出来,她就来了这。


阿耶话里的意思令她有些心悸。


什么叫不是赵氏的儿女?在她的理解中,这话只有一个意思——除族。从宗谱里划去她的名字,她自然就不再是赵氏儿女。


偏生,她舍不得。


她在心里找着各种理由,她以赵氏三娘子的身份参加了那么多场宴饮,即便她真舍得,站出去,说自己不是,又有几人信服。


但萦姊好像就没有这个困扰,她平素在府中存在感极低,自然也无人邀请,极少参加宴会。


她把目光投到了萦姊的身上,月光下,她坐在石桌上,桐花树投下的阴影将她的面庞遮了大半,看不清她的神情。


萦姊在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