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日落 作品

12. 荒野求生第十二天

房车顶棚的雨点砸得人耳膜发胀,夏润则反手关上门,将湿漉漉的帽子摘下,这才发现gopro的红灯早已熄灭,屏幕一片漆黑。


张导抛过来一条毛巾,“这雨太大了,直接把信号冲没了。”


“有事吗?”


夏润则把毛巾往湿发上一盖胡乱揉了两把,急于离开,“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林经纪人——”


听见林杨的名字,夏润则握住门把的手一顿,转身时冷笑从鼻腔里哼出,“怎么,这么听话?他扔根骨头,你就摇着尾巴满山跑?”


张导好歹也是资深节目出品人,他是被直播综艺这种跨时代构想打动,才重新出山的。


被夏润则一句话说得,差点没摔东西,到底是记起来林杨拉了verano赞助,张导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么句话:


“现在信号没了,节目肯定录不下去,”他刻意将声音压低,“小林特意关照过的,到时候你单独一辆房车。”


“房车?”夏润则扯下头上毛巾,“不是去岩洞吗?”


他甩开毛巾,抬脚就往门外冲。


张导一个箭步横拦在门前,“你要去哪?!”


难道他不想继续录吗?直播中断、设备泡汤,这项目能不能回本都悬了!


眼下只能指望新综艺,刚好他手上还有个旅行综艺的项目。林杨人脉广,拉赞助是把好手,得让夏润则和他谈谈——


夏润则根本没理会张导,满脑子只剩一个念头——姜风铃没带对讲机!他们约好在岩洞碰头,得赶紧拦住她!


他猛地推开张导,冲进暴雨。


积水漫过脚踝,泥浆似的浑汤每一步都要扯着裤腿,走路都要趟着一把劲。


拐角处猝不及防遇上搬运设备的于尧,夏润则一把攥住他胳膊,力道之大,疼得于尧呲牙咧嘴的。


“姜风铃还在棚里?”他嗓音里是毫不掩饰的焦灼。


于尧被暴雨打得睁不开眼,怀里三脚架已经成了累赘。


他张开嘴想说话,水直往嘴巴里飘。


他用尽力气吼道:“在啊!”


声音刚出口就被雨水冲得支离破碎。


夏润则撒开手转身,积水在他脚下炸开水花,瞬间只剩个模糊的剪影。


掀开防水帘,夏润则正看到白安安收拾着食物罐头,傅娇拿着登山绳僵在原地,两人动作定格成慌乱的静帧。


“夏哥!”


“姜风铃呢?”


白安安的声音和夏润则的质问撞在一起。


白安安刚和姜风铃闹完脾气,揪着背包带,嘴唇抿成一线,不是很想提及那个人。


“风铃背着包出去了,”傅娇温声打破沉默,刻意隐瞒了姜风铃离去的方向,“这雨势上坡太危险了,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夏润则的声音冷了下来,“从长计议?”


“直播信号中断,我们完全有理由暂停录制。”她继续说道,“更何况,岩洞里可能还有蝙蝠,节目组没办法保障我们的人身安全。”


“姜风铃已经去岩洞了?”


夏润则的声调不断往上拔高。


白安安默不作声地收拾着东西,垂着头恰好挡住对面投来的视线。


“不知道——”傅娇摊开双手,耸了耸肩,“或许吧,她还在抢救设备也说不定。”


“你要不去设备车找找她?”


傅娇对男女间的微妙气场向来敏锐。


白安安吃亏就吃亏在学生气未脱,那份涉世未深的纯澈感,只能引来两种人——


要么是同龄人的毛头小子,要么是早就爬上高位的老江湖。


夏润则这种年纪的,最逃不过姜风铃这款长相的姑娘。


姜风铃生了一副天生讨喜的皮相——


幼鹿般的圆钝杏眼,毫无棱角可言,眼尾微微下垂,那点楚楚可怜的劲儿就出来了。


可只要唇角一翘,甜意便从瞳仁里溢出来,沁进心尖。


靠着这副人畜无害的甜相,她才在娱乐圈站挣了一席之地。


男人骨子里的保护欲最经不起这种诱捕了。


——明明踉跄,却还要往前扑的笨拙感。


夏润则此时此刻散发出来的,就是这种失控的状态——


他整个人仿佛是用沙土塑成的,轻轻一碰就会碎裂成无数细小的颗粒。


真该架个摄像机在这直播出去。


傅娇目光掠过他弓起的脊背,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夏润则掀开先前整理好的设备箱,果然少了一个物资背包。


指腹被泡得发皱,摩挲着摘下头顶探险灯查看电量,却发现gopro早就浸了水,连开机键都按不亮。


——节目组没想到会遇上大暴雨,根本没有准备防水的运动相机。


夏润则把报废设备往桌上一撂,又瞥见角落里还躺着个手提摄像机。


白安安踮着脚看他摆弄着机器,以为他要去设备车:“正好,夏哥等会我们一起搬吧。”


探照灯骤然调到最大档,划出一道锐利的光束。


夏润则只回了两个字:“不去。”


声音冷硬如铁,随后冲进雨幕。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说起来,自从那天姜风铃毫不避讳地戳穿于尧描绘的梦幻泡沫,歪着头,一脸无辜,将本该藏得严严实实的秘密,轻飘飘扔在地上——


确实,她吸走了他绝大部分的注意力。


在这个连微表情都要讲究的世界,所有人都戴着半永久面具,讨巧话在嘴边打转,连耿直都能变成包装好的标签。


就像山坡上随便捡起来的石头,人们忙着给石头裹上绸缎,磨成璞玉。


她横冲直撞地闯了进来,掀翻了剧本,把真实铺在阳光下,摊出来给人看。


——山石棱角分明,褐斑蜿蜒生长,仿佛经过亿万年磨砺,脉络里仍沉淀着野性,像是大地未曾驯服的灵魂。


那晚,她对着傅娇,姿态仿佛是在施舍:


你喜欢?拿去好了。


语气轻描淡写,每个字都像在处理黏在牙床的口香糖,连扔掉都嫌脏了手指,索性“啐”一声吐进垃圾桶。


莫信配不上她,和傅娇倒是一路货色,天生一对。


既然他俩要锁死,姜风铃的离婚手续该提上日程了吧?


洒脱如姜风铃,看起来,她和莫信的情分薄得像纸——


既然没感情,当初两人又为什么要结婚呢?


靴跟一脚踩进泥坑,夏润则踉跄着跪进污水里,膝盖上的钝痛,生生拽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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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思绪。


要是她有几分洒脱就好了——


不会想不开,更不会为了混账东西去死。


-


一夜大雨。


现在是凌晨五点半,铅云沉沉压着天际,万物褪色,一切都隐没在雨雾里。


为了省电,姜风铃收起探照灯,这时,她才注意到gopro不知何时黑了屏,红灯早就不闪烁了。


她愣了一下,手指轻轻一拨,解开了安全扣。


随着“咔嗒”一声轻响,束缚感瞬间消失。她卸下背包,整个人倚靠在上面,舒了口长气。


姜风铃知道,不会有人过来了。


也好,省得听他们大呼小叫的。


物资都带全了,挺好的。


挺好的。


她自己一个人,这样更好。


她闭上眼睛,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她一个人,与这场雨,与这片天地。


天地间只剩下雨声,包裹着整个岩洞,连心跳都跟着变得缓慢而清晰。


陈新说得没错,她的确能入侵所有的电子设备,调取想要的信息。


所以,她窃听了那天陈新和所长的对话录音。


“零壹和普通机器人毫无区别,不会主观性思考的机器人还不如一台普通电脑。”


“我的建议是,执行销毁程序,人类承受不起第二次——”


“销毁?怎么销毁?”所长打断反问。


“她只是规避伦理法的产物,直接静推10ml□□就可以——”


“不,”所长又一次打断了陈新,否定了她的建议,“陈新,她喊了你妈妈。”


“妈妈?”陈新不解,“这代表什么,人造人的雏鸟情结?”


“你我出生于基因所,都没有母亲的概念。”


“陈新,零壹理解母亲这个词的含义。她比我们都更像人类。”


明明所长说,她很像人类的。


那为什么人类宁可接受克隆人,都不愿意接纳她——


“队长,信息显示,前方一公里外有旧人类防空洞,扫描显示结构完整,建议立即转移——”


“旧人类遗址?你当异种死绝了吗!”


“可是继续在这逗留,被发现的风险系数极高——”


“要去你自己去!想跟着送死的,现在就跟她走!”


……


死寂,除了风暴卷着黄沙的嘶吼声,没有人理会她。


那场行动,最后走出来的只有她。


禁闭室的大门在她身后轰然合上。


黑暗吞噬了一切,这里没有晨昏交替,只有永夜。


每一秒都在黑暗中被无限拉长,变成永恒的煎熬。


倏尔,一束亮光照过来。


姜风铃努力睁开双眼,视线逐渐变得清晰,她竟然能看见了。


她听见一声又一声沉闷的声响,陷进泥浆又拔出,周而复始。


夏润则正在朝自己艰难地走来,衣服已经湿透,布料紧紧贴在身上,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墨绿的雨披不在他身上,而是被他小心翼翼地包着什么东西,护在怀里。


——那是一台设备。


他把仅有的一件雨衣,给了机器。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碰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