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入宫上殿

依旧是由随官出面周全应酬:


“陛下闻信,得知君侯今日抵达长安,于是遣臣等接迎安顿,引导礼仪,以备觐见。”


原来如此。


刘吉他悟了。


享九卿待遇的主爵都尉汲黯,被猪猪帝派来出城迎接他——区区尚未正式封侯的王国子弟,以汲黯清高耿直的性格,恐怕是觉得在折辱他了。


所以才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刘吉未央宫的城内方向拱手揖礼,神色感动不已:“陛下恩遇,万死难报,臣侄泣涕拜谢!”


又向汲黯一行人揖礼道谢:“有劳诸位。”


哼!


汲黯哼声嗤鼻,表情更臭了。


刘吉又悟了。


他们‘好直谏’的谏臣,最讨厌的就是阿谀逢迎之辈。


随官们强掩尴尬回礼:“君侯多礼。”


汲黯老僧入定一般,完全没有回礼的意思。


刘吉面带笑容,情绪稳定。


没事哒没事哒!


汲黯可是对当时的丞相、王太后的弟弟田蚡,及后来的大将军卫青,都不行跪拜礼,只行拱手礼的。


汲黯就是那威武不屈的汉子!


城门口人来人往,气氛如履薄冰。


眼下不是说话应酬的场合,所幸必要的流程和言辞都已经结束!


随官礼让刘吉上马:“君侯请。”


“诸位请。”


主在前,客在后。


据载同样体弱多病的汲黯,骑马走在最前面,马鞭甩得咻咻破风!


刘吉一行跟随在后,进入了都城长安。


长安城的大道连着小巷,纵横交错,四通八达。


玉辇奔驰,金鞭络绎,香车宝马川流不息。


颇有唐时卢照邻诗中长安的气象。


而且道中及道旁,竟然堪称整洁!


虽然还残留着脏污存在过的痕迹,但相比雨后屎尿横流的莒城街道,已是大有改观!


在经过道路交叉的繁忙路口时,刘吉还看见道路旁的空地上,有腰悬刀笔、手持简牍的小吏在走动勘察。


刘吉骑在马上,脑内猜测:【我猜是在为公厕的修建选址。】


系统狗奔跑在地上,表示认同:【我猜也是。】


看来这根土豆牌的胡萝卜,果然该喂呀。


吃下了‘胡萝卜’,可就更要长久地相信‘谶梦’——负分评论,入梦代骂哦!


……


随官们带着刘吉走马章台街,转入藁街,来到下榻安置的住处。


至于汲黯,早已半途不告而别,跑没影儿了。


安置刘吉的住处是一座除了规整庄重,无甚出彩的宅子。


‘前堂后室’,带南院、东厨,与刘吉在城阳国莒城的宅子大同小异。


附近的宅子也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藁街,为大汉属国使节馆舍所在地。1


而专门用来安顿入长安朝见的诸侯王的地方,也在这条街上。


藁街背靠西宫未央宫,中段往南不远就是未央宫所在西宫的北宫门。


“……君侯长途奔波,累身劳心,臣等就不打扰君侯尽早安歇了。”


为刘吉引导介绍过,随官们也都告辞了。


即使百邪不侵体的刘吉,风餐露宿赶路七日,也几乎累瘫了。


——不易生病,但是会累啊。


“宅中自带有仆役,你们就去别忙活了。喊人简单煮些粥羹或汤饼,吃过垫一垫肚子了,先睡上一觉再说。”


“喏,谢郎君体贴!”


陶杯和陶盘也累得懒怠动弹,没再坚持亲自服侍刘吉。


几人吃过夕食,仆役又提来热水盥洗过,终于都舒舒服服躺下了。


啊哈!


刘吉喟叹一声,整个人摊平在被褥间。


天塌下来都不能阻挡他睡觉!


……


一夜酣眠无梦。


第二日清早,汲黯的随官就再度光临宅院,并带来一个急匆匆的消息。


“陛下将在今日午后,于宣室殿召见君侯,接受君侯献宝。届时还将有陛下信重的数位公卿在旁见证。”


“时间紧迫,臣先与君侯引导觐见礼仪,再洗漱整装入宫。”


皇帝召见是在午后日跌时分,那至少得在正午日中时分,就已经到宫中候着了。


可不好踩点到,甚至倒反天罡,让皇帝与公卿们等候。


刘吉的赖床懒觉没睡成,急匆匆起床,又急匆匆嚼了两个烤饼。


他本来习惯早上吃片儿汤的,结果被随官劝阻:


“汤水利尿通便,恐君前失仪,君侯还是进食一些干饼、肉脯为宜。”


接着刘吉又急匆匆地接受礼仪教导。


再急匆匆地沐浴盥洗,换上陶杯提前准备好的崭新冠服。


最后他打算抓紧时间吃个午饭,又被劝住:“民与士,一日两食,朝夕而食也。”


“皇帝一日四食,少阳、太阳、少阴、太阴四始之时则食也。”


“公侯之列,多有一日三食者也。然今日事急,且面君当恭慎,腹内不饥则可,君侯少食为宜。”


简而言之:怕吃多了,管不住屎尿屁。


刘吉谦虚受教了。


不过嘛,他就要见到猪猪帝了,多少有点紧张兴奋激动,也没什么胃口。


被召见的只有刘吉一人,就算陶杯和鲁直等四人已经走马上任侯洗马、侯中庶子,也远远不够格面见天颜。


于是刘吉告别四人只身前往:“你们安心留守,我这就进宫去了!”


四人将刘吉送上马车,“郎君放心,仆臣等必安分留守,祝郎君此去遂意!”


车驾辘辘,直行藁街上。


行到中段转向南,不多时便到了北宫门外。


在后车同行的随官带领之下下车,宫门卫士上前搜检。


通过搜检,再上车前行。辘辘行过半晌,来到了未央宫的前殿门外,再次有宿卫郎官上前搜检。


不过这两次搜检,倒是都未开箱搜检刘吉亲自怀抱的宝箱——裹布已经掀了,露出的箱子四尺见方,黄土之色,非金非玉质地。


二次搜检通过后,又弃车步行。


终于踏进了西汉帝国的大朝正殿——未央宫前殿。


放眼望去,怎一个雄伟大气可言!


他前世参观过故宫,可如果与眼前所见试论雄伟,只能说尤逊三分。


前殿又分前、中、后三殿。


有谒者上来接替随官在前引路,继续前行,目的地是未央宫前殿的中殿——即宣室殿。


等到了宣室殿外的时候,再次经过了一道宿卫郎官,最后被带到东偏殿的一间屋室里等候。


看了一眼室中的漏刻,日中将过,午后将至。


不早不晚,时间刚刚好。


今天不逢常朝,据说召见时会在场的公卿并没在此等候。


应该是先进殿去了,或者本就在内议事未出。


刘吉没等多久,就有谒者前来宣召:“陛下召见,君侯请随臣前往。”


“有劳。”刘吉从席上起身,跟随在后。


走宣室殿正殿前的右侧阶梯,拾级而上,好似攀登天梯。


一步一梯,尽显皇权巍巍。


终于来到殿门外,刘吉止步。


谒者入殿禀告。


不久传出宣召:“宣城阳王三弟吉、进见!”


刘吉整衣脱履。


迈步跨过殿门,脚下小碎步跺起来——趋行入殿。


趋行途中,视线余光悄眯眯扫视,果然是——


木兰为栋椽,杏木作梁柱,椽头敷金箔,门扉雕金纹,地铺紫红砖,壁带金光闪,间镶奇玉石!


未央宫的雄伟豪华,诸宫无出其右。


另外,不同于影视剧中的秦宫汉廷,殿中陈设的铜器们,并非青绿色。


而是或黄或白,明亮耀眼的颜色,看着金碧辉煌的!


刘吉:未央宫的保洁仆役们没偷懒。


没胆子堂而皇之地,让铜器锈迹斑斑。


……


宣室殿高大又宽阔。


刘吉趋行片刻才来到御前,把怀抱着的箱子放下。


箱子颇有分量,落地时砸出‘咚’的一声。


在安静的宣室殿里,颇为明显。


刘吉神情似窘迫,但稳住了仪态。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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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面君行跪拜之礼。


然而跪地拜俯下去以额触手背时,似乎是距离估算失误了,额头磕到了箱壁上。


咚。


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宣室殿里,清晰可闻。


刘吉敏捷后撤,才囫囵地行了一个礼。


“臣侄吉、拜见陛下!”


殿中回荡的声音清越,殿上跪拜的身线雅美。


再回想青年趋行入殿时,顶着的那一张清隽面庞,真道是好一个无缺的俊雅公子!


如果殿上君臣没有听见那咚咚的两声响,没有看见他行礼时的小冒失的话。


还是一个会局促的小年轻呐。


“起吧。”刘彻语带笑意,末了还揶揄一句:“仔细些,别碰到头了。”


“臣侄谢陛下!”


刘吉谢恩起身,看得出他努力了,但神情里到底泄露了几分羞赧。


殿上的冷肃气氛于无形间消融,叔侄温馨的氛围开始弥散开来。


刘吉又折腰躬身,向殿中分列跪坐席上的数位公卿行礼。


也是面带赧然:“吉在此见过诸公,失礼之处,祈请诸公多多海涵。”


见礼与言辞算不上多正式,是初会的见礼,也是以后辈之身,为方才的小冒失而致歉。


可爱又礼貌的好看后辈,即便不偏爱三分,也不会刻薄为难。


以丞相薛泽为首的公卿们,好些都能做刘吉的祖父辈了,此时多数都微笑颔首回礼:“君侯多礼。”


他们固然是朝中秩禄二千石的公卿,刘吉却也(将)是封土列侯,互相尊称是应当的。


刘吉转着圈行礼之际,视线也在席上公卿们身上扫过。


嗯,不怎么认识。


不过可以推测,在场应该是三公——丞相薛泽、御史大夫张敺。太尉空缺,该官职自田蚡之后,就省去不设了。


九卿——太常孔臧、卫尉韩安国、太仆公孙贺、廷尉翟公、宗正刘弃1、大农令郑当时,少府令、大行令、郎中令等。


另有中尉赵禹,右内史潘系、左内史公孙弘。


以及享受九卿待遇的主爵都尉汲黯。


也是少数一个,仍旧对他冷脸相对者。


都是谁不重要。


反正也没给他贡献签到的月石奖励。


刘吉可没忘记,他今天的第一要事是献宝。


和公卿们都见过了,又向上首的刘彻躬身揖礼。


“臣侄问皇叔好!”


也终于借机抬眼,得见汉武帝真容——


青年天子头戴通天冠,身穿玄赤色曲裾深衣,意势隆盛,威踞上首。


当一个人蕴养出一身浑然天成的气势之后,五官长相反倒在其次了。


当然,汉武帝五官立体,长相也不差就是了。


刘吉甚至在对方的眉眼之间,感到了一丝眼熟。


二人的叔侄血脉已经远了,但大概到底是一脉相承的血缘,两人的眉毛和眼睛,长得至少有六七分像。


但是综合了五官和气质来看整体的话,却是一个霸道威势,一个清隽文雅。


刘彻也发现了二人眉眼间的相似。


众多宗室子弟,甚至是周岁的长子,都没有与他长有如此相似的眉眼。


于是不自觉地,刘彻对刘吉又额外生出两分喜爱。


“好,朕素日安好。”


“来人,赐座。”


有侍立的宦者闻声上前。


给刘吉在殿中铺了一张单人蒲席,放上一个支踵。


刘吉却避席不坐,继续揖礼谢道:“臣侄谢陛下赐座。然而臣侄惟愿将宝物献给陛下,否则不能安坐!”


陛下、皇叔,看似紊乱变换的称呼,实则对应的是公私分明。


在君臣与叔侄的身份关系之间,切换丝滑。


刘吉入殿后的言行,以及相似的眉眼,固然让刘彻生出了两分喜爱。


但相比对‘神粮’的热切期盼,就都不值一提了。


尽管尚未确定刘吉是否为‘有缘人’,他所献宝物是否为神粮马铃薯。


“既然你有如此孝心,那就先献宝罢。”


语气云淡风轻,投注在宝箱上的目光却已灼热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