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奇迹鲸鱼
“……我考虑一下。免费看书就搜:二次元小说网 ”
这一定不是一场好的见面,徐否想,还没开始就让她不适了。
舒子云不太在意:“好吧。”
她对待这件事很随意。
徐否则想的更正式、更繁琐,她认为这场邀约有些突兀,应该婉拒。
朋友们教过她拒绝。
但这件事属于私人生活,还是属于工作范畴?
朋友们说她过度地让工作侵占了生活,可经纪人这个工作本身特别容易混淆界限。
如果这次见面属于工作,那就是哪怕令她不适,但为了工资和职业道德也可以忍受,毕竟没有任何行业的工作令人完全舒适。
网上怎么说的。
——比起说每个月下发的是工资,不如说下发的是精神损失费。
作为钟祁的乙方,徐否觉得工作待遇己经很好了。
毕竟有她的前任甲方作对比。
对话丝滑如德芙。
只有秦强在震惊。
他缩在车座的角落,翘起兰花指,娇俏地捂嘴。
“徐老师,你和钟老师都是见父母的关系了?”
徐否看他贱得有点眼熟。
她回答:“你上学时期的班主任、家里的保姆、交好的朋友——和你也是见过父母的关系,没什么特别的。”
秦强拍手:“所以说你们关系很好啊!”
他“啧啧”出声:“我就知道,你和钟老师是真玩,和骆老师是假玩,看着完全不一样。”
舒子云听得很高兴。
“你们关系这么好了?”她由衷地庆幸,“太好了,钟祁能碰上你。”
徐否欲言又止。
她觉得钟祁一个人活着的生活很圆满,圆满到容纳一个她也不会发生什么波澜。
朱聘和舒子云都说钟祁病了。
但他不像病了。
徐否见过很多在社会上活得很热闹的人,他们才像是病了。
他们的生活里多加一个人就会爆炸,少一个人就会崩溃。
比如骆厦。
舒子云先把秦强送到了工作室附近。
秦强下车后,跑到前车窗,对舒子云说:“姐姐,我作为这个节目的导演,可以给你提供很多不会流出的视频和照片哦……”
他挤眉弄眼地看向钟祁和徐否。
舒子云和他一拍即合:“那太好了。”
她问徐否:“小徐你不介意吧,我想发一些给钟祁的爸爸妈妈看。”
“没关系。”
如今小学班主任都需要每天把孩子们吃饭的照片发到家长群里。
作为钟祁的住家经纪人,徐否还不清楚自己是不是需要定期跟钟祁的家人汇报钟祁的生活状况。
得问问钟祁的意见。
舒子云拿出手机:“我们交换微信。”
秦强:“哦耶。”
他对舒子云抛了个媚眼:“我的微信因为姐姐的光临而蓬荜生辉。”
舒子云“哈哈”笑。
徐否沉默:“……”
要如何修炼,才能变成秦强这种人。
回到家中。
颠簸一路,徐否和钟祁都有些累了。
徐否回房去收拾行李。
舒子云和钟祁留在客厅谈话。
“叔叔阿姨说想见见徐否,你的意见呢?”
钟祁把梧桐花一朵一朵铺在干净的纱布上,他看见了舒子云说话,停下动作。
“什么时候,”他问,“我要问徐否的意见。”
舒子云在看他挑出的梧桐花,说:“今天晚上,你也知道叔叔阿姨多忙,他们估计就今天能在这待一晚,明天又出去了。”
钟祁难得蹙了眉头。
“仓促了,”他抿唇,“对徐否很失礼。”
他放下镊子,看舒子云的眼睛。
“你们应该先问我。”
舒子云愣了愣,对上钟祁平和、冷静的目光,她想了想徐否听到这个邀约时的沉默,恍然大悟。
“确实不该越过你,让徐否为难了。”
她又替钟祁父母说:“但叔叔阿姨的职业就是这样嘛,太忙了,什么事都得临时安排。”
钟祁摇头,垂眼看向桌上的梧桐花。
他语气不紧不慢:“正因为他们的职业,他们才更懂待客之道。见客要考虑天时、地利、人和,如果他们要见徐否,请帮我转告他们,起码提前一天告知我时间、地点,由我转达徐否,这才符合他们教给我的待客之道。”
他又抬眼看向舒子云:“我认为今天不合适见面,请告诉他们,徐否不是他们的下属,随叫随到。”
舒子云这次愣了很久。
钟祁不爱说话。
他刚刚是说了一段话吗?
她打量钟祁的神情,这会他的眉头松开了,还是和以前一样,看不出喜怒哀乐。
“好,”舒子云有点惊喜地说,“我帮你转达!”
钟祁不理解舒子云的兴奋。
不过他很适应,虽然不记得确切的事了,但舒子云作为他的师姐,好像一首是这样笑眯眯的,像“呼”一样蓬松起来的棉花糖。
他颔首:“辛苦你了,师姐。”
一朵一朵梧桐花被镊子轻柔地放在纱布上。
舒子云好奇:“你这是打算做什么?”
“做干花。”
钟祁眉眼柔和。
分明是个寻常的答案,舒子云却顿住了,眉眼间的轻快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压抑的忧虑。
她问:“你要把它们保存起来?”
“嗯。”
舒子云沉默半晌,克制地问:“你还是在忘吗?忘到哪儿了?”
问题很奇怪。
钟祁轻轻回答:“不知道。”
相对舒子云的沉重,钟祁轻盈得像会绕开人类掌心的蒲公英种子。
“别担心,师姐,”他仰起头,看向满屋子的玻璃柜,温和道,“我没有忘,我只是把它们‘取’出来了。”
舒子云想“哈哈”笑,但笑不出来。
“你要试着自己去记。”她重复了一遍医生、家人、朋友都对钟祁说过的那一套说辞。
钟祁总是平缓地点头。
然而,他却有越来越多的陈列品。
钟祁越来越空,它们越来越多。
像一间逐渐被清空的屋子,舒子云从窗外看进去,看见钟祁光脚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围绕着他的家具、玩偶、照片一样一样消失,只有他和他的棋盘永远在那里。
忽然有一天,连窗户也消失了。
舒子云看不见他了。
——钟祁听不见了。
心理医生说,这是钟祁的选择。
庸医!
舒子云必须这么想。
“……我先走了。”
舒子云猛地站起来,她掩不住眼角的湿润,但也不想哭出来。
钟祁看她。
“我先走了。”她低头,仓促地说。
她又佯装开朗地对刚走出来的徐否说:“今天的事很抱歉,徐否,钟祁就交给你啦,拜拜。”
徐否茫然:“没事,舒小姐。”
她看向钟祁,钟祁垂下眼,像是温柔地叹了一口气,但又好像没什么表情。
他说:“徐否,麻烦你送送她。”
“嗯。”
徐否送舒子云出门。
她瞥见舒子云眼角发红,沉默了一会,问:“舒小姐眼睛不舒服吗?需要眼药水吗?”
舒子云笑笑:“可能是看太久手机了。”
“钟祁就拜托你了。”她又说了一遍,眼神像是托付了一个孤儿给徐否。
徐否不理解。
但她点头:“舒小姐,我会做好工作。”
徐否目送舒子云的车远去。
她回到客厅,看见钟祁正在用一把精巧的剪刀小心地修剪一枝梧桐花。
钟祁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注视,停下动作。
他把小袋子推向徐否。
“这一半是你的。”
徐否点头。
她坐在钟祁对面,拿出手机,搜了一个教程,认真地看。
需要纸胶带、铁丝和剪刀。
徐否又起身去找材料。
她来来去去,搜搜寻寻。
像网上那只大白鸭,“啪嗒啪嗒”地走过来,“啪嗒啪嗒”地走过去。
钟祁安静而专注地做干花,全然不受外界任何声音干扰。
徐否安坐下来。
两个人像在上手工课,一个劲地做手工,一时没有任何除了“咔嚓”“咯吱”以外的声音。
天色渐暗。
钟祁己经修剪好了所有花枝,正在用麻绳把所有花枝都绑起来,用倒挂悬置法将它们自然风干。
他忽然打了个哈欠,有些困了。
钟祁看向对面。
徐否瘪着嘴,生疏、费劲地粘着什么。
她平时表情很少,但人在用力的时候,面部肌肉多多少少会有些失控,显出几分生动的幼稚和笨拙。
这是很新鲜的徐否。
钟祁专心地看她的面部表情变化。
她的苹果肌慢慢地舒展开,眉头也松开了,嘴角忽地上扬。
喜悦像是化学反应一般强烈。
“我做好了。”
徐否释然地抬起眼,和钟祁对视。
她愣了愣,举起手里的东西,下定决心。
“这个送你。”
钟祁这才看向她手里的“圈”。
“这是什么?”
“花环。”
徐否在试图给一头鲸鱼戴上花环。
她有点不好意思,但真心地说:“我觉得你戴花环会很合适。”
钟祁双手轻轻地接过。
他看起来很有兴趣:“很漂亮。”
新鲜的花朵,细致的手工,还有徐否期许的眼神,都让他说出了“很漂亮”三个字。
徐否腼腆地笑了笑。
她也觉得这个花环很
漂亮,因为她非常用心地制作了它,而它在钟祁的手里,显得更漂亮了,如同自然精灵拿回了法杖一样。
“嗯,很漂亮。”她笑着说。
钟祁想说制作成干花吧。
但一整个花环做成干花,好像有点难度,而且没有现在的鲜活了,和眼下徐否鼓起的嘴角,松开的眉头一样,放不进他的玻璃展示柜里。
钟祁的人生里总有这些可惜的事情。
徐否眼睛很亮:“你试一试?”
“好。”
钟祁顺从地答应。
他抬眼看徐否,又说:“可惜会枯萎。”
“啊……”
徐否慢慢地双手捧住脸颊,脸有些发烫,满足于她所看见的画面——她的心脏都因为这幅画面有些过速了,“砰砰”首跳。
她第一次意识到钟祁非常地漂亮,像花朵一样柔软、细腻,又漂亮。
这是玩奇迹暖暖的快乐吗?
她好像也喜欢上玩奇迹鲸鱼了。
“会枯萎也没关系。”
徐否坚定地说。
“完全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