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雨夜突袭,营心动摇
周允最后一个踏上崖顶。
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紧紧贴在身上,但他毫不在意。
他走到崖边,往下看。
下面就是义鹿大营的侧后方。
狂风暴雨中,营地里一片混乱。
不少帐篷的火光在风雨中摇曳,忽明忽暗,隐约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喧哗声、叫骂声,那是何闯溃兵回来后引发的内讧还没平息。
这场大雨,不仅掩护了他们的突袭,还加剧了营地里的混乱。
简直是天赐良机!
与此同时,义鹿中军大帐。
何闯烦躁地来回踱步,靴子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外面的风雨声让他心神不宁。
慕容轩带人去清剿“镜子鬼”,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按理说,就算找不到,也该派人回来报个信。
张启站在一旁,脸色同样难看。
营里的乱子还没彻底压下去,冀州兵和本地兵的矛盾越来越深,加上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更是人心惶惶。
“外面怎么回事?怎么还这么吵?”何闯停下脚步,皱眉问道。
张启侧耳听了听,雨声太大了,夹杂着风声,还有远处隐隐约约的吵闹。
“应该是那些溃兵还在闹事…抢东西,或者是因为避雨起了冲突…这鬼天气…”
话音未落,一阵比风雨声更尖锐,更不一样的声音,似乎隐隐约约传了过来。
有点像…喊杀声?
“你听到没有?”何闯猛地抬头,看向帐外。
张启也凝神细听,眉头紧锁:“好像…有点不对劲…是东边传来的?”
东边?那是营地侧后方,防守最薄弱的地方!
何闯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了上来。
崖顶。
周允看着下方混乱的营地,眼中寒光闪烁。
他举起了手中的佩剑,剑尖直指下方灯火最密集的中军方向。
“信号!”
他的声音穿透风雨。
“让后续部队全速跟上!”
“目标,敌军中枢!”
“给我…踏平这里!”
随着他一声令下,数支信号火箭拖着湿漉漉的尾焰,艰难地射向天空,虽然在暴雨中不太显眼,但足以给后面待命的大部队指引方向。
悬崖下方,第一波精锐开始涌动,朝着崖顶攀爬而来。
雨太大,泥地滑得要命,好几个人滚成泥猴,但爬起来就往前冲,动作麻利。
“轰!”
“轰隆!”
几颗黑乎乎的霹雳弹被扔到了栅栏底下。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就算在狂风暴雨里也清晰可闻。
木屑、泥土混着雨水炸得漫天飞。
那道看着还算结实的栅栏,直接被炸开了几个大豁口。
“放箭!”
“咻咻咻——!”
崖顶上的连弩手,对着豁口后面影影绰绰的人影就是一通猛射。
雨幕成了最好的掩护,弩箭穿透雨帘,发出尖锐的破空声。
栅栏后面,几个刚被爆炸声惊醒,探头探脑的义鹿哨兵,还没明白咋回事,身上就插满了箭,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在泥水里。
“杀进去!”
陈默一马当先,挥舞着环首刀,从炸开的豁口冲了进去。
他身后的士兵,嗷嗷叫着跟上,像一群饿狼扑进了羊圈。
义鹿大营,中军帐。
何闯刚听到东边隐约的喊杀声,还没等他派人去查探。
“轰隆!”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伴随着地面的震动,清晰地传了过来。
帐篷顶棚都被震得簌簌往下掉土。
“霹雳弹!”何闯脸色大变,“是东边!他们从东边打进来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周允放着峡谷正面不打,居然冒着这么大的雨,爬悬崖,从防守最松懈的侧后方动手!
“将军!不好了!东边营墙被炸开了!敌人…敌人冲进来了!”一个浑身泥水的传令兵连滚带爬冲进来,嗓子都喊劈了。
“顶住!给老子顶住!”何闯拔出刀,眼睛赤红,“张启!你带亲兵营,马上去东边!把口子给我堵上!快!”
张启站在原地,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有雨水顺着他苍老的脸颊往下淌。
他心里头,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
东边…那是他的人负责协防的地段。
虽然主力不是他的,但出了这么大纰漏,他脱不了干系。
现在营里乱成这样,溃兵还没安抚好,冀州兵和本地兵还在互相捅刀子。
加上这鬼天气,队伍拉出去都费劲,还堵口子?
拿什么堵?拿人命填吗?
为了这个摇摇欲坠的朝廷?为了那个坐在京城龙椅上的女人?
他看了一眼暴跳如雷的何闯,又想到生死不明的慕容轩。
慕容轩那老小子,怕是凶多吉少了。
何闯这愣头青,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自己再跟着他一条道走到黑?
划不来。
“何将军!”张启拱了拱手,声音在风雨声中显得有些飘忽,“东边地势狭窄,又是陡坡,敌人居高临下,硬堵怕是伤亡太大…不如…”
“不如什么?!”何闯打断他,怒吼道,“现在是计较伤亡的时候吗?让周允冲进来,咱们都得死!”
“将军息怒。”
张启微微低头,“末将的意思是,东边既然被突破,硬堵不如疏导……”
“咱们可以收缩兵力,固守中军和粮草大营,让开侧翼通路,引诱周允主力深入,到时候,咱们集中精锐,给他来个中心开花,岂不更好?”
何闯一愣,喘着粗气,盯着张启。
这老家伙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诱敌深入,聚而歼之?
可…万一玩脱了呢?
“不行!”何闯猛地摇头,“太冒险了!必须把口子堵住!张启!这是命令!”
张启心里冷笑一声。
堵?拿我的兵去堵?你想得美。
“将军,”张启语气不变,“末将的亲兵营,多是老弱,又是本地兵居多,刚才弹压溃兵已经疲惫不堪,让他们去冲锋陷阵,怕是…怕是顶不住啊,不如让冀州军的弟兄们先上?他们战力强悍…”
这话戳到了何闯的痛处。
冀州兵是他嫡系,也是现在唯一还能打的主力。
让他们现在去侧翼跟打了鸡血的周允军硬碰硬?
他有点舍不得。
而且,张启说得也没错,他那些本地兵,确实指望不上。
何闯犹豫了。
就这么一犹豫的功夫,外面的喊杀声更近了,还夹杂着兵器碰撞和惨叫。
“将军!顶不住了!东边彻底垮了!他们冲着中军杀过来了!”又一个传令兵冲进来,脸上全是泥和血。
何闯的心,沉到了谷底。
完了。
侧翼防线,彻底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