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螣蛇前来相助
“乖卿卿,我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山行亦是鼻尖发酸,急忙抱住云卿,摸着他身上冰凉,脱下衣衫披在他身上,“夫君,我这就带你回家。”
云卿仍然说不出话,点了点嗓子摇摇头。
“怎么了?这是突然失声了?别急,我带你回家找人医治,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回到地面,云卿紧紧抓住山行的袖子,见他几次张望远处,忙伸手晃了晃他:出什么事了?
“卿卿,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会,我马上应付完村民马上回来。”
说着,山行低头亲了亲云卿额间,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离开。
云卿瘫坐在地,想联络云骁等人,依然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只是眼下还不算太糟糕,至少他还有山行,这样想着,云卿又拢了拢身上的衣服。
忽然,一只带着血污的手夺走了山行留给他的衣服。
云卿大惊失色,慌忙想要拿回,却在与那人对视后僵在原地:这个人,与他长得一模一样!
“卿卿,我同村民说好了,咱们走吧。”
明明前面站着两个云卿,但山行好像只能看到一个似的。
云卿眼睁睁看着他温柔地帮另一个云卿整理衣服,打横抱起对方离开,连半个眼神都未分给自己。
“阿、阿……行!”
他没能唤住山行,却引来了村民们,神情激愤地举着火把,口中不停喊着“烧死他”这类话。
“这蛇妖把国师杀死了!我们不能饶了他!烧死他!”
“对!我们烧死他!”
蛇尾被人拽住,拖行在路上,云卿没有任何挣扎的力气,他仰头看着围在身边的村民们,个个都眼神愤恨、表情狰狞。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不待云卿想出原因,他便被丢在柴火堆上,火把被七手八脚丢在身边,烟气熏得他睁不开眼,徒劳地卧在火上。
耳边嘈杂的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
“卿卿?你困了吗?”
云卿猛地睁开眼,发觉自己正被山行抱着,他身上还披着那件原本该被抢走的衣服!
怎么回事?
自从他杀掉后土玄女回到天玉山,一切都诡异又古怪。
“我都忘了,你现在还说不出话,累的话点点头,我快些带你回去。”
云卿依言点头,贴在山行胸膛上听咚咚有力的心跳声,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眼前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
“好,那我们回家。”
山行低头在他脸上又亲又咬,细密地啄吻,像小动物似的嗅来嗅去。
云卿思绪混乱,伸手推山行一把,反被扣住手腕,他心中一惊,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刀刃寒光闪了眼。
“你这个妖物!我要杀了你!”
刀刃破开胸膛,云卿疼得满头大汗,直挺挺砸在地上,面前山行眼神凶狠,透着他从未见过的寒意。
不,不要!
山行的手状若鹰爪,毫不犹豫地掏出云卿的心脏,微微跳动的一团鲜血淋漓。
视线逐渐模糊,无力制止虐杀,疼痛无限放大,浑身血液流干,侵染草地,失血带来的晕眩和寒冷逐渐盖过一切。
死了。
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发觉自己又回到了原地,手上还有一抹鲜红血迹,树丛遮挡的前方几步处,素白衣衫的人正蹲在地上。
云卿浑身一震,上前抢过衣服披在自己身上,亦如他方才目睹的那样,“山行”只看得到他。
再次被搂抱怀中,云卿攥紧拳头,他不知道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知道自己绝不能坐以待毙。
就像他方才经历过的那样,山行再次温柔地舔吻他,紧接着便拿出准备刀子直直刺入他的胸膛。
有了防备后,云卿翻腕夺刀反刺穿山行心口,被温热的血溅了一脸,他下意识掏出山行的心脏,像方才山行做过的那样张嘴吃下。
自咽下山行的心那一刻起,力量又回到他身上。
云卿觉得自己像提线木偶般,只是一副空壳傀儡,茫然地做着反抗的举动,内里却毫无波澜。
现在,该去找那个被火烧的“云卿”了。
天降大雨浇灭火堆,狂风席卷而来,树被吹弯了腰。
云卿先是被火烤得浑身发烫,又被冰冷雨水浇了浑身,濒临死亡之际,一阵风将他刮到天上,轻盈坠入柔软云端。
“醒一醒。”
熟悉声音令他恍神,来不及多加思考依言睁眼,身侧蹲跪的人有着与他相同的脸,就连声音也一模一样,只是面上神情更加冷峻。
“你、是……谁?”
面前这人割破掌心将血喂在他嘴边,吞咽过后,云卿发现自己又能说话了。
“我就是你,螣蛇螭。”
螭拎着云卿的领口将人拉起来,随手丢长剑给他,语气平缓地说道:“你身中诅咒,陷入魔魇,身体在深渊死水泡了将近有三天,云骁与山行都在找你。”
“我……”
云卿有许多话想问,堵在嘴边不知道还怎样说出口,按住酸疼的眼眶揉了揉,这才想到关键要点。
“所以,我们现在身处虚幻?”
“嗯,要尽快找到出去的办法。”
云卿沉默片刻,看向“螭”问道:“你为什么能帮我?”
“因为我们原本就是一个人。”
螭贴近云卿,两人对视,彼此眼瞳照应出对方的面容。
“螭就是云卿,云卿就是螭。”
螭说话时,云卿几乎感受到对方扑在自己唇上的热气,这个距离过于近,让他有些不自然地向后躲了躲。
“那现在我们去——”
“幻境中的五行山。”
两人心有灵犀,想到一处去了。
云卿在螭的搀扶下站起身,盯着他身上的血迹愣了愣神,方才……他分明也是这样一身血。
“不必盯着我看,我说了,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螭的话有些残忍,“亲手杀掉幻障里山行的,是我,也是你,看着最爱的夫君倒在面前,心中是何滋味?”
云卿讶然于螭能洞悉自己的内心想法,顿了顿若无其事地道:“阿行他也是你的夫君。”
螭皱了皱眉,带着不满无声抗议。
“好吧,凤凰是你的承天,阿行是我夫君。”
闻言,螭的脸色还是同样难看,扯了一把云卿的袖口握住手腕,“我说了,我就是你,你也是我。”
所以不论是山行还是凤凰,都是螣蛇的承天。
“那你为何不满?”
“我还以为,你会因为亲手杀掉夫君而痛哭流涕呢。”
几句话之间,两人来到五行山。
山在厚厚雪层下平静安眠。
云卿先一步踏入五行山结界,不动声色观察内里一切,与他记忆中分毫不差。
那就说明这个幻境并非后土玄女所搭建,而是受他自身控制,既定条件可能是想看到他害怕的一面。
“你瞧,你睡得真安逸。”
石床上戴着面具闭眼安睡的人,可不正是螣蛇螭吗?
云卿随螭指的方向看去,猜测石床上的螭不是实体,几步走近伸手抚摸,果然能直接穿过虚影。
他若有所思,看看站在身侧的螭,“为何这个我们,是虚幻的,但你是真实的?”
“这幻境中最多出现两个真实的螣蛇,你若想让他醒来,我就要禁锢在你我初见之地,被当成蛇妖丧身火海。”
螭漠然,说着走到泉眼边,又道:“你有想出怎样离开这幻境吗?”
云卿皱眉,摇了摇头,“线索太少了。”
他同样站到泉水旁,蹲在一旁沾水在地上圈出一个圆,“我最初的记忆,是回到天玉山找不到白泽,随后落入凡间,那我到的地方自然是天玉山之下的洛阳。”
洛阳,他当初就是在洛阳见到的石崧,也就是魔尊清江锦。
说来可笑,在抹杀翀之后,那清江锦如同疯子般不依不饶向天界讨要他的执心,真是荒谬。
螭蹲下认真听云卿说话。
“洛阳,凡人居然能看到我,还以为我是蛇妖,这般是第一疑点。”
他道:“后土玄女当然是想让我因被当成烧死而心存恶念,随后忘却肩上使命。”
螭点头认同。
“但,山行,那个假山行……”也要杀了他。
云卿想了想又道:“不管哪一个螣蛇,最后落得的下场都是死,但你救了我。”
“不。”螭冷不丁出声,“是你救了我。”
骤然被打乱思绪,云卿顿住,抬眼望向螭,“那我是谁呢,你又是谁?”
一片诡异中,螭轻声道:“我们都是螣蛇。”
“那就无谓是谁救了谁。”
云卿敲定,“你救了我,而这幻境中,不止有你我两个螣蛇,所以。”
“我们应该尽可能地救活自己。”螭顺着云卿画出的圈虚绕两周,“上一世你与山行初遇,那时唯一的危险便是在。”
两人异口同声:“不周山深渊。”
赶到不周山时,蛟玄已经被“云卿”斩下首级,转而,不过瞬间,人便变得虚弱。
“其实。”云卿看着螭上前接住浑身血污的“自己”,叹道:“我如今该叫万重的。”
螭同样割开掌心喂血,面上仍没有什么表情,“名字很重要吗?我当你活了这么久,早已懂得这个道理。”
“不重要吗?”
云卿摇了摇头,“螭,是娲神所赐,云卿,是夫君所赠,于我、不,于我们而言,都有很重要的意义。”
“那你会选哪一个呢?”
“我以为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云卿轻叹,看着浑身血污的“云卿”睁开眼,他拉住螭,两人跟在“云卿”身后。
“他会去五行山,然后遇到山行,当初,你对山行说了什么?”
螭扣住云卿的手腕,眼中有好奇,“那时你以为自己会死,定然说了许多缠绵不舍的话吧?”
“没有,我让山行忘了我,说,就当我只是个早殇身亡的凡人。”
“凡人还会转世,若你真的是凡人,下辈子还想和他相守吗?”
“我不是凡人。”
轰隆雷鸣吸引两人注意,螭轻声道:“他剖下你半分元神,你也不恨吗?”
“不恨,一切都是我算好的。”
云卿拉着螭重新进入结界内,用小刀在石壁上刻下两道划痕,“总觉得我们还会多次来往这,你也留个记号吧,进来一次刻一道。”
螭点头,也留下两道白印子。
床上的螣蛇已经不再面覆铜具,而是小腹微隆。
云卿坐在床沿,伸手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摸了摸,“当初,蚺便是这样在你腹中的吧?”
“是,但阿蚺让我遭了很多罪。”
螭微微笑了笑,“连人形都无法完全维持,躲着凤凰不肯与他相见。”
“果真,喝了你的血后,他就变为可以触碰得到的。”
云卿收回手,目光落在螭脸上,竟是被这笑容晃了眼,失神片刻,回过神叹道:“你应该多笑一笑。”
“接下来该去哪儿?”
螭没有接话,思考片刻抢先道:“是否先去见阿蚺?”
“这里不会有蚺的。”
云卿俯身帮石床上的人理了理衣衫,起身看向螭,“去张家村吧。”
他左思右想,就算有危险,不过是在可能暴露非人身份时。
记得有一次自己灵力躁动,露出蛇尾出来,若被玄女利用,那发现他蛇尾的人就会从阿花变成不知情的凡人,而后又变为一出除妖的好戏。
出乎意料的是,云家周遭还是如寻常般的安宁,悠扬虫鸣引人入胜,不时还有儿童的嬉笑声。
云卿心中疑惑,正要推门一探究竟,手却被螭先拦下了。
“怎么——”“嘘!”
低低暧昧声响从门后传入两人耳中,云卿面色一变,终于没忍住甩开螭的手,气得在房中转了两圈,不想看到“自己”与阿花做那样的事,更恨后土玄女对自己施下这样的梦魇。
“你为何会怕这样的事?”
螭说着指了指西屋的门,“那时你灵力躁动,最怕的不是被人发现,而是与你养大的狸子滚床?”
“我怎么知道我怕什么?”
云卿咬牙暗恨,催螭进去快些喂血,随后逃似的离开云家。
两人循着云卿的记忆重新在张家村走了一遭,大部分情况下,“云卿”都和云卿记忆中的行为一样,两人校枉了不同之处。
额间螣蛇图腾随校枉次数增加,颜色也逐渐变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