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蓝怀尘的烦忧
早起，鸟雀叽喳。
云卿拉高被子蒙头继续睡，山行见状悄悄起身将树上一群鸟赶走，返回继续抱着人歇息。
“别碰我，我要睡觉。”云卿一肘撞在山行身上，稍稍留些劲没舍得重打。
山行硬生生挨着一下，捂住胸口闷咳几声隐约尝到血气，“我错了，昨夜不该那样弄你。”
“嗯。”云卿没再说话，他知道山行就是这样的性格，恼了、急了，非要把火气撒出来才行。
又或者说是总爱在床榻上撒气，不沾床什么事都没有，床就像撒气的引线，一点劈里啪啦跟过年放的爆竹似的，炸得震天响。
闻声，山行更心惊胆战，“你还生气吗？我真的知错了。”
“嘘。”云卿声音淡淡：“你再说一个字。”他想说和离，又怕真的吓到山行，顿了顿道：“我就生气了。”
他答应过不拿和离戳山行心窝子，况且昨夜也不是真的恼，否则早一脚把人踹开了。
日上三竿，有人推门进来坐在廊下。
“诶阿花，你确定不跟着我们进宫吗？自己待在家里有什么意思？一起去呀。”
“不去，没意思，你们去就行。”
云卿慢慢悠悠坐起，打个哈欠靠在一旁紧接着坐起的山行肩上，张口咬住对方锁骨肉，听得嘶嘶倒吸冷气声彻底消了火。
“昨夜的事，我不跟你计较，那个梦往后也不要再提，谁提谁就、就。”就了半天，云卿也没想出来罚什么。
山行提议道：“就答允对方一个条件？”
“也好吧。”闭眼由山行帮着穿衣、束发，早就送来的粥和菜已经凉了。
云卿拿起凉窝窝头掰下半块塞嘴里，他好饿。
“凉了，吃下对胃不好。”山行抢过在手心烤热，“吃吧。”
云卿点头，打个哈欠又有些犯困，擦掉眼角的泪，“进宫看蓝怀尘去吧，这都有七八个月身孕了。”
也不知道析垠长势如何，该让白泽去看看，不过此刻他应该还在朱雀那。
通过魔瞳探知记忆必须先驯化它，这倒也不难，麻烦的是魔的记忆难以像凡人那般快速洞悉。
云卿猜测白泽要花费三四月时间方能弄清枫的过往经历。
春日暖阳，风光正好。
“大哥，我好累。”蓝怀尘扶着肚子拖长声音，已经近八个月像个西瓜似的揣在腹中，沉甸甸又圆滚滚。
不光肚子胖，胳膊和腿也长了许多肉，脸更是圆了一圈。
蓝冠羽架起他的腿按捏轻捶，安抚道：“再过几十天就好了，等这个孩子生下来就不累了。”
裴无竹端来一碗红枣瘦肉汤放在蓝怀尘手边，听见蓝冠羽这话忍不住撇了撇嘴，“谁跟你说孩子生下来就好了？女人家都要熬着做月子，他虽然是个男的，但生完孩子跟没生之前可一点都不一样。”
蓝冠羽没恼，虚心请教：“那怀尘要怎样做月子？”
人跟妖体质不同，蓝冠羽不曾照顾过妖有孕生子种种，又不敢向外言说蓝怀尘男身孕育，免不了要多听裴无竹的话。
“到时候再说！着什么急？”裴无竹侧身端起汤喂蓝怀尘，小声嘟囔道：“现在知道怀孩子累了？早说、啧。”
蓝怀尘充耳不闻，专心喝汤。
从窗看国师府院中，风过树梢惊，盎然浓郁色，一切安逸美好。
“忆春朝和白泽还没回来吗？不是说去见云卿了？诶裴无竹，你问问山行吧。”
“问什么？”裴无竹随意瞥一眼身后，“人都来了，有什么你自己问云卿吧。”
蓝怀尘没听懂他什么意思，下一瞬就看见飞扑过来的裴青棠：“蓝叔叔！”
“诶！”蓝冠羽急忙要拦，只见裴无竹揪住裴青棠的衣服，将人转个圈甩到身后，摔得她似乎都有些不清醒，直接蹲跪地上，接着十分自然地抬脚踹在她背后。
“诶哟！”
“早给你说过不许扑肚子，还不长记性？”
“你别踢小蛇啊！”
云卿上前扶起裴青棠帮忙拍去灰，不知道该说什么，牵起她的手护在背后，“蓝怀尘，我来看看你。”
“云卿！许久没见你了！”蓝怀尘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脸颊，“我变得不好看了，你看我是不是胖了许多？”
云卿看他隆起的小腹有些心酸，这样一个爱美的狐狸，偏被他们俩口子拖累，以至于真的挺着大肚子，做什么都不方便。
“胖了也好看，而且以后还会瘦下来的。”
裴无竹放下碗让出位置，走到山行身旁说起最近山上近况。
裴青棠顺势端起碗喂蓝怀尘，眼巴巴盯着他陈明思念：“我昨夜梦到你了呢！”
“我也想你呀！”蓝怀尘笑嘻嘻，收回腿赶蓝冠羽离开，“大哥你去一旁坐着吧，我要跟云卿和小蛇讲悄悄话。”
“有什么不能让我听？”蓝冠羽不情愿，但对着蓝怀尘根本生不起气，倚坐在门口露出四条狐尾晒太阳。
“云卿你坐这儿！”蓝怀尘拍拍身侧拉云卿坐下，倚在肩上嘀咕耳语：“你、你怀云骁的时候山行忽视你多吗？”
“他当时不知道我有孕。”云卿见蓝怀尘一脸失落，忙道：“怎么了？”
叹口气，蓝怀尘低声讲出自己的苦恼：萧勍变了好多。
先前总跟着他胡闹不上朝，如今无论总也留不住，有次故意说肚子不舒服要萧勍陪他，陪是陪了，可忙得都没吃午饭。
他知道萧勍很辛苦，但他忍不住想让对方抽出时间待在自己身边，毕竟他也很累。
“云卿，你说是不是因为我变丑了，所以萧勍才会不陪我？”
“我觉得不是。”云卿摇头：“帝王毕竟是一国之君，每天忙碌也正常，不能说他不在意你。夫妻之间，信任为先，或许你可以试试把心里的苦闷同帝王讲述，我想他不会不听的。”
“那等晚上我好好问问他！”蓝怀尘解决心头难题，立即轻松许多，拉过裴青棠细细关心，“小蛇你是不是长高了？又漂亮了呢！”
“蓝叔叔你最漂亮！”裴青棠吧嗒在蓝怀尘脸上亲一口，“你好香呀！”
裴无竹看得眼皮直跳，心道裴青棠最好别在山行面前亲云卿，他真护不住她。
幸好裴青棠只老实坐在蓝怀尘另一侧。
“对了云卿，你有见忆春朝和白泽吗？尤其是白泽，他从昨天到现在已经消失一整天了。”
云卿垂眸看向掌心，若无其事藏在袖中，摇头笑道：“白泽有事务要忙，至于忆春朝，我也不知道，或许他也有正事吧。”
蓝怀尘有些失望，神情沮丧垂头“哦”一声，“好吧。”轻抚小腹，他转忧为喜：“诶云卿，你说我的小崽会乖吗？我希望它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就像小蛇一样。”
说着他握住裴青棠的手在掌心搓揉，“小蛇，你的手好凉，我来帮你暖暖！”
裴青棠害羞地低下头，正要说话，只听房间另一侧裴无竹重重哼声似是不满。
“我一点都不乖，要不然我爹怎么这么讨厌我？”裴青棠装出失落蹲到云卿和蓝怀尘身前分别抱住腿，“阿卿，蓝叔叔，你们说我真的是我爹的孩子吗？我是不是他捡来的？”
蓝怀尘弯不下腰，云卿忙拉起她握住两手安抚：“你爹没有不疼你，你可是他亲自带在身边的小蛇崽。”
“对啊、对啊。”蓝怀尘也道：“我觉得裴无竹是刀子嘴豆腐心，他很心疼你的，而且你和他都是竹叶青。”
裴青棠抬腿跪榻上扑在云卿肩窝，再与蓝怀尘相握，心满意足蹭了蹭、捏了捏立马规规矩矩乖巧地倚在云卿身旁。
裴无竹则立刻指向院子示意山行看，“你瞧这院里紫藤都发芽了，你们那小院也该种些这个，等明年花开香气冲天，祥云似的多喜庆！”
山行思考片刻点点头：“不错，那你看着办吧。哦还有，快入夏了，移些荷花莲花在水缸，盛夏时节最适宜赏雨后新荷。”
蓝冠羽将一切尽收眼底，哼笑一声颇为戏谑盯着裴青棠，小蛇妖胆子不小，胃口挺大。
坐得腰疼，蓝怀尘挺着肚子下榻想出去走动。
蓝冠羽忙走近给他带好斗笠帽，“别被太阳晃了眼。”
不是怕蓝怀尘摔到，而是怕他被吓到，月份大了实在经不起折腾。
蓝怀尘摇头朝云卿伸手，“云卿，你陪我走走吧，我还有悄悄话想问。”许久未同萧勍亲热，他心里馋得很，可两人都不敢，想问问云卿这种情况怎么解决。
山行蹭一下站起来，赶在云卿扶住蓝怀尘前，快步走近将人拉到身后，“你同我夫人说什么悄悄话啊？想都别想。”
“山行，你可别忘了怀尘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来的。”蓝冠羽稳稳搀扶蓝怀尘亦不退让。
“他自己跟人睡出来的，别说的像我怎么着他一样。”
“若不是你带他入宫，他怎么这什么凡人交配？”
“你们别吵了。”云卿深吸口气走到两人当中，“阿行，蓝公子，你们别当着阿棠的面吵，再者蓝怀尘也经不起吵闹。”
裴青棠悄悄走到蓝怀尘身后扶他在一旁矮凳上坐好。
裴无竹端着一盘樱桃走到裴青棠身边看热闹。
先推山行，云卿劝道：“阿行别生气，我就陪蓝怀尘在院里走走。”
“你又要抛下我？”
“我瞧云公子是个聪慧的，自然知道迷途知返，免得日日对着你这张丑脸。”
“蓝冠羽！你！”山行冷哼：“总好过你们骚狐狸样儿！”
云卿一个头两个大，回身朝蓝冠羽笑笑，“蓝公子何苦以容颜挖苦旁人？这原本是爹娘给的，丑美自在人心。”
蓝冠羽啧啧讥讽：“我只瞧云公子是个相貌出挑，却不想眼光这样差。”
“再差也没有你弟眼光差！”
“你再说一遍！”
蓝冠羽当即恼怒，山行丝毫不畏。
“我说，蓝怀尘的眼光才是真的差。”
“都闭嘴！”云卿紧攥拳，不再压抑周身上神威压，立即让房中几妖难以呼吸。
除裴青棠和蓝怀尘外，三妖皆跪地咬牙忍耐。
若有人细看，便可以发现云卿的眼睛变为明黄蛇瞳，眼神蕴含冰冷杀意。
“倘若你们再争吵喋喋不休，别怪我不留情。”
怒意略散，收起震慑，云卿深吸口气：“好了，都起来吧。”
山行并不想故意说话下他的面子，摸摸鼻子坐回原处低头喝茶压惊。
蓝冠羽在地上跪了缓好一会勉强站起，威压如刃冷冷架在脖颈处，令人汗毛竖起，浑身直冒冷汗。
裴无竹更是在裴青棠的搀扶下才在椅子上坐好，好半天还没缓过劲。
云卿走近扶起蓝怀尘，放软声音笑问：“方才没有吓到你吧？我陪你出去走走？”
蓝怀尘摇头如实道：“没有。”
裴青棠跟着起身扶住蓝怀尘另一侧，“我也去！”
“不用，小蛇你留在这儿就行。”蓝怀尘支吾脸红，“乖啦。”
“啊？好吧。”
云卿回头看一眼山行，同他眨眨眼：不会有事的。
山行抿唇不语。
慢慢走到院中，云卿摘下一片白丁香花别在蓝怀尘耳上，笑夸：“这花竟不如你白。”
蓝怀尘欢喜异常，笑闹两句凑近低声说出困惑，晃晃云卿的手撒娇道：“你说我该怎么办呀？”
云卿不免脸红，心道他也不知道啊，“要不、你暂且忍一忍？”
“啊？”失望之情滥于情表，蓝怀尘拉他的手放在胸口，“我这总痒，你说我该不会有奶水吧？”
“啊？”这下云卿是真不知道了，摸着胸膛仍然平坦，但心有余悸，忙咬舌询问天道：狐妖只是怀个孩子，难不成真如女子般亲自哺育孩子？
——未可知。
暗骂一声，云卿睁眼面露歉意，“白狐狸，若我说你、或许可能真的泌乳，你……”
“啊？等等！”蓝怀尘忽而想起那日与裴无竹玩笑时在胸前比出的弧度，顿时脸色苍白：“不行、不行，那样我就变成怪物了！”
“不是的！冷静！”云卿紧紧握住蓝怀尘双手，心一横咬破舌尖凑近正要度血安抚，身后却响起忆春朝的声音。
“螣蛇，不要再伤自己了。”
暮栌上前揽住蓝怀尘输送灵力平复对方激动恐惧情绪，微微皱眉问道：“你同小狐狸说什么了？”
云卿亦是脸色惨白，“说他胸乳发痒疑会有溢胀状况，我实在不是有意的。”
“我知道。”暮栌看着云卿不自觉死掐手背，叹道：“你不必这样自责，小狐狸和他腹中孩子没事。”
“白泽还在察看枫的记忆，他放心不下让我过来看看，又被我逮到你自伤，总这样不爱惜自己，如何护得住天下苍生？”
云卿默默咽下口中血水，微摇头并不作答。
“老祖宗！”蓝怀尘如抓住救命稻草：“我不会变成女子那般吧？”
“不会的。”云卿抢道：“不会有变化的。”
但可能真的有乳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