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06

晚8点,蒂芙斯西餐厅。


舒缓的钢琴调子在餐厅里来回周游。金发的青年穿一身浅灰色西装,坐在13号桌的位置上。路过的侍者见他还未点餐,把菜单递向他。他笑着推开,或许解释了自己在等待朋友。侍者挂着红扑扑的脸颊走了。


景光就是在这时进入餐厅的。


他穿着下午买来的那件深蓝色西装,打一条白色领带,胸袋前别着的蓝玫瑰比西装的颜色稍浅,更接近他的瞳色。诸星大建议他用发胶抹平刘海,被他拒绝了。


“你好,安室君。”景光拉开椅子,坐到了金发青年的对面,“上司派我来和你对接一桩生意。”


“别心急,这位先生——怎么称呼?”安室透,这个有着一张娃娃脸的英俊青年,在笑起来时,双眼像狐狸一样勾了起来。


……好眼熟的笑容。景光幻视。zero,你绝对剽窃了同期的笑容肖像权吧!


景光张口编名:“小原尊。”


“小原君。”安室透笑眯眯地喊来侍者,“小原君还没用餐吧。这是我很喜欢的一家餐厅,由我请客,小原君不必客气。”


“这怎么好意思……”


两人推托再三,然而敬业饰演着普通职员的景光偶遇狐狸型狗男,拼尽全力无法抵抗,最终还是接过了安室透的盛邀。


萩原式微笑,再加上对景光特攻的皮囊,让景光怎么看安室透怎么顺眼——如果那双蓝灰色的眼睛里没有流露出陌生的疏离感就更好了。


zero也不认识自己。景光切开一块烤至五分熟的牛排,外面已被熏成可口的棕红色,但内里柔软,一切即分,带着些许血色。


“安室君知道这是一桩什么类型的交易吗?”景光问道,“说来惭愧,上司虽然派我过来,却什么消息也不肯透露给我,如果我问出了什么蠢问题,还请安室君务必包涵。”


“怎么会呢。小原君要知道,有些事了解得越少才越好。”安室透歪着脑袋,名为审视与盘算的怪物从裂隙里探出,下一秒又缩了回去,“不开玩笑啦,其实这次我是受岸江先生委托,送上贵司所需的情报。”


“敌对公司的机密吗?”


“差不多吧。”


两人都没当真地笑了笑。


侍者送来一瓶甜白葡萄酒。安室透没有让他启瓶,而是自己接过,旋开了瓶塞。


醒酒、斟酒,酒浆在光下折射出明亮的光泽。安室透用两指夹住杯脚,将盛了酒的酒杯推到景光面前。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款酒,请小原君赏脸。”


“很漂亮的酒,想必味道也很不错。”景光接过它,但没有喝。


“怎么,小原君酒量不好吗?”


“确实如此,恐怕安室君这一杯酒就能灌倒我了。”


酒里有迷药的气味。


不过这是好事。毕竟没气味的迷药要多少有多少,对方却偏偏选择了有气味,说明他的目的不是药倒人,而是试探。试探来者不是认不出陷阱的普通人,这是进入下一轮对话的关键。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安室君。”景光说道,“我向你提问三次,如果你给出的都是正确答案,我就喝下这杯酒。”


“要是答错了呢?”


“那么游戏失败,浪费一杯美酒而已。”


“有趣的提议。”安室透点头,“但要是小原君酒精过敏的话,我也不想勉强您。稍微改下规则吧,每人三个问题,轮流回答,怎么样?”


“很公平。”


“既然是小原君的提议,那就您先请吧。”


景光十指相交,放松地搭在桌上,问道:“安室君为什么选择了青森集团?”


“因为他们可以联系到我想见的人。”


“您竟然也有联系不到的对象。”


“在拜访别人之前,事先递出一份邀请函,这是文明人都懂的礼节。我是个生意人,不是土匪,不会拿着一把枪就闯进别人家里大开杀戒。”安室透垂着眸子,好像回忆起了什么,“到我了,小原君。青森集团还在招人吗?”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但我想……是的。安室君正在求职吗?”


“这是小原君的第二个问题吗?”


“不回答也没关系。”


“没什么不好回答的。如果我说是,我希望入职青森集团,小原君会帮助我吗?这是我的第二个问题。”


“那要看你的身份了,安室君,我总不能帮助商业间谍吧。”


“利益的话题永远只有过去和现在。我的身份好与不好,全看贵司能否提供给我足够优厚的利益。不过就目前而言,我很乐意冒着风险寻求贵司认可。”


眨眼频率正常、眼神没有回避或僵直,呼吸平稳、上肢放松……从行为心理学的角度看来,安室透没有说谎,而从景光的视角出发,他也没有抓到降谷零说谎的痕迹。不排除后者经过了专业训练,也不排除后者不再是景光记忆里的那个警校生降谷零,总之目前的安室透说了真话,但这真话巧妙避开了真相。


安室透没有积极承认自己是哪一方的角色。


景光继续道:“这正是我好奇的,所以我的第二个问题是——安室君为什么关注到了我们?”


沉默片刻,安室透吐出了一个字:


“药。”


的确,景光从一来到这个世界就经历了立林制药的谋杀案。立林健三郎与黑衣组织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超乎寻常的联系,否则不会怀有足以被灭口的药品秘方。期待这样一个庞大的黑暗组织研究一秒痊愈的特效感冒药来笼络世界财富似乎不太现实,黑衣组织的秘密绝对更深更冷,最糟糕的情况下——


涉及人体实验。


景光一面思索,一面了然地回复道:“安室君对我们的确足够了解。”


“只是一些胡乱猜测而已。我的猜测还告诉我——您是来杀我的,小原君。”安室透平静地说,“那么我的第三个问题是,在我踏出这家餐厅的瞬间就会遭到枪杀,对吗?”


景光摇了摇头。


“安室君,你的警惕性很高,但在聚集方面还缺乏一些训练。不必踏出这家餐厅,你已经在狙击手的视野范围里了。”


像是为了印证景光的答案,一个小而又小的激光红点忽然打在了安室透的胸前。后者愣了一下,苦笑道:“我输了。”


“我们的游戏还没结束呢,安室君。”景光道,“我最后的问题是——我最爱喝什么酒?”


两人最后的问题算是彻底撕破了今晚无知员工与交易对象的面具。安室透面上的笑意像是一副被刮刀刮平的油画那样消失了,一双蓝灰色的眼睛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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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注视着景光。下垂眼往往使人感到亲切,但大部分时间里,安室透、或者说降谷零自身的气质冲淡了这点,他总是严肃或警觉地看向什么,只在面对幼驯染时是个例外。


景光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找回这个例外。这个世界并不适合他。


他当然愿意践守自己入职时的承诺,继续为这个世界献出哪怕是生命的代价,但意义呢?


人是可以“为了”所有人的,却只能“爱”某些人——他的朋友、他的亲人。这个世界里的zero究竟是什么人?高明哥哥呢?


“苏格兰。”安室透屈起指节敲敲桌面,唤回了景光的思绪,“您最喜欢的酒是苏格兰威士忌。”


错了。


我没再打暗语,景光想,他单纯地问着自己爱喝什么酒——那种由谷物或植物酿成的液体,而降谷零——他的zero是知道正确答案的。


“我——”


景光刚刚开口,忽然喉咙一紧,脑袋沉沉地垂了下去。怎么?发生了什么?脑袋麻木地转动着,一时间思考不清,迟钝地停摆两秒后,景光意识到,是药。没有下在酒里,而是下在了其他地方。


景光咳嗽了三声。


在他对面,安室透的状态比先前放松得多。“你应该检查酒以外的地方,比如餐具之类的……小原君,不,苏格兰前辈。不过请放心,不是什么毒药,只是会让你一段时间没有力气。毕竟我被狙击枪瞄着,而你又那么身强体壮,我得保证自己的安全才行。”


景光不清楚苏格兰的身体是否有过抗药性训练,但他现在的情况确实说不上好:四肢发软,心率下降,对上敌我不明的安室透真是再危险不过。


“我知道你说得出话,苏格兰前辈,请让狙击手撤离。”


安室透托着下巴,景光也强撑着坐在椅子上。在外人眼里,他们依然和和睦睦地吃着晚餐,只是菜点已经凉了。


“安室君费这么大的功夫,应该不只为了保命,也不是为了杀我吧。”景光缓慢而清晰地说道,“从昨晚出现在立林健三郎的别墅开始,你就故意引导我们前来找你,为什么?”


“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前辈?我想加入你们的组织。”


“这就是你的诚意?”


“有人告诉我,苏格兰是组织里最优秀的狙击手,也是那个琴酒的心腹。我要是能绑架这样一个人,岂不是能写出一份漂亮的简历?”


“谁告诉你的?”


安室透没有回答。


“……好啊。”景光半抬右手,指指胸袋里别的玫瑰,“监听器在这儿,想说什么就自便吧。”


安室透搜到监听器,捏在手里转了两下,忽然问:“琴酒在吗?”


“你未免太看得起我,安室君。他不在。”


景光说得太过坦然,似乎没能取信于安室透。后者对监听器道:“让你的狙击手撤退,琴酒,还有,想赎回苏格兰的话,今晚十一点,港区码头见。”


随后,他将监听器放到景光嘴边,似乎要求他也说些什么。景光顿了顿,说道:“好吧,就像你听到的那样,琴酒,稍后见——如果你真像他说的那样在意我的话。”


半分钟后,瞄准红点消失了。


远在百米外的诸星大收起枪,回忆着景光向他约定的暗号,抽了一支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