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心镜迷宫

湖水在头顶合拢的刹那，陆云下意识屏住呼吸。但预想的窒息感并未出现，那些银色液体仿佛空气般无害。阶梯向下延伸，两侧墙壁逐渐由普通岩石变成半透明晶体，内部隐约可见人形轮廓。

"这是..."陆云放慢脚步，指尖轻触晶壁。触感冰凉，内部的人形突然睁开眼睛！

"救...我..."微弱的精神波动传入脑海。不只这一处，整条通道的晶壁同时亮起，成千上万的镜灵族被困其中，他们张着嘴，表情凝固在最后的痛苦瞬间。

星玥在陆云背上不安地扭动，她心口的银镜碎片与晶壁产生共鸣，发出刺目银光。借着光芒，陆云看清晶壁底部刻着的古老文字：

"以族为镜，封吾恶念。万年之后，真镜重生。"

每个字都渗着暗红，像是用血书写后又经历了漫长岁月。陆云的天缺体自发运转，从这些文字中捕捉到残留的记忆碎片——

初代镜灵站在祭坛中央，脚下跪着无数镜灵族人。她双手插入自己胸膛，硬生生将一团黑影扯出，然后举过头顶："以此身为鉴，封吾恶念。后世子孙，需以真镜之力永镇此物..."

记忆突然扭曲，变成另一幅画面：同样的初代镜灵，却在深夜偷偷返回祭坛，将黑影一分为二，一半重新纳入体内，另一半注入祭坛核心...

"双重人格？"陆云恍然大悟。初代镜灵当年或许真的想封印自己的恶念，但恶念太强大，反而污染了她。现在的初代镜灵恶念，很可能是善恶融合后的怪物。

通道尽头是个圆形大厅，中央矗立着水晶柱，柱中封存着一个与星玥有七分相似的银发女子——星璃！她双目紧闭，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姿态安详如睡。

"星璃！"星玥突然清醒，挣扎着要从陆云背上下来。她右眼的黑色褪去少许，露出原本的银白。

陆云刚松开藤蔓，星玥就踉跄着扑向水晶柱。就在她手掌即将触碰柱面的刹那，右眼突然完全变黑，动作也随之僵住。

"终于...回家了..."星玥的声音变成夜玥的阴冷语调。她转身面对陆云，嘴角勾起诡异弧度："谢谢你带路，天缺体。"

陆云龙化左臂戒备："你不是星玥。"

"我是，也不全是。"夜玥轻抚心口破碎的银镜，"姐姐太软弱，总想反抗终末大人的恩赐。而我...看到了更伟大的未来。"

她突然抬手，一道黑光射入水晶柱。柱中的星璃猛然睁眼，却是纯粹的黑，没有眼白！

"你以为这里面关的是星璃？"夜玥大笑，"错了！这是初代大人被封印的'真镜之力'，只有我们姐妹的魂魄能解开它！"

水晶柱开始龟裂，恐怖的能量波动席卷整个大厅。陆云想要阻止，地面却突然升起无数镜面，将他困在其中。每个镜子里都映出不同时期的他——被家族欺凌的幼年，觉醒天缺体的那一刻，与星玥初遇的场景...

"欢迎来到心镜迷宫。"夜玥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想救星玥？那就找出真正的她。记住，选错一次，她的主人格就会消散一分..."

镜面开始移动，很快陆云就分不清方向。他尝试攻击镜子，但龙爪划过只激起一圈涟漪，反而有部分力量被吸收。

"没用的。"夜玥讥讽道，"心镜能反射一切攻击，除非..."

除非找到真正的星玥。陆云冷静下来，仔细观察四周。镜子里的"他"都在重复过往经历，唯有真实星玥所在的镜子会有所不同。

走过几个拐角后，陆云看到一面特殊的镜子——里面的"他"正抱着重伤的星玥，而那个星玥眼角有泪。其他镜中的星玥要么冷漠，要么狞笑，唯有这个在哭。

"星玥？"陆云试探性触碰镜面。手指穿了过去，接着整个人被吸入镜中世界。

这里是他记忆中的场景——三界碑之战后，星玥为他疗伤的山洞。石床上的"陆云"昏迷不醒，而星玥正用本命精血为他解毒，每滴血落下，她脸色就苍白一分。

"找到我了呢。"星玥抬头，右眼依然漆黑，但左眼恢复清明，"可惜，这里是我的地盘。"

她挥手间，场景变幻成无尽迷宫，数百个"星玥"站在不同岔路口。有的温柔浅笑，有的冷若冰霜，还有的浑身浴血。

"选吧，哪个才是你的星玥？"夜玥的本体悬浮在半空，"提醒你，选错的话..."

一个陆云触碰的"星玥"突然爆裂，碎片如刀割得他遍体鳞伤。真实的痛感让他明白，这不是普通幻境，而是意识层面的生死搏斗。

"为什么这么做？"陆云一边观察一边拖延时间，"终末之影许诺了你什么？"

夜玥轻笑："自由。不像姐姐总是压抑自己，我敢爱敢恨。终末大人答应我，得到天缺体后，就让我和星璃永远在一起。"

星璃的名字让陆云灵光一闪。他假装踉跄跌倒，暗中取出源初之镜残片。这碎片一出现，某个岔路口的"星玥"就微微颤动——那是听到星璃名字时的自然反应。

陆云冲向那个"星玥"，却在最后一刻转向她身后那个看似凶狠的镜像！龙爪穿透镜面，抓住一只冰凉的小手。

"抓到你了。"陆云轻声道。

这个满脸狰狞的"星玥"突然软化，变成虚弱的本体模样："怎...怎么认出我的..."

"星璃。"陆云简单回答，"你下意识保护着关于她的记忆，哪怕在夜玥控制下。"

星玥左眼流下泪水，右眼却依然漆黑："快走...夜玥要..."

警告来得太迟。整个镜界剧烈震动，夜玥的怒喝如雷霆炸响："找死！"

无数镜面碎片如暴雨般射来。陆云将星玥护在身下，混沌灵根全力运转，右臂魔化程度加深，生出鳞甲与骨刺。他挥臂格挡，碎片击中魔化部位竟被吸收！

"什么？"夜玥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你能吸收心镜之力？"

陆云自己也感到意外。混沌灵根似乎对镜灵之力有特殊亲和性，不仅能吸收，还能转化。但每吸收一分，右半身的魔化就加深一层，肘部的眼球已经长成拳头大小，转动时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黏腻声响。

"陆云...你的手..."星玥惊恐地看着他不断异变的右臂。

"没事。"陆云挤出一个笑容，"我们先离开这里。"

夜玥怎会放任他们逃走？她双手结印，迷宫中央升起巨大镜魇——由所有错误选择产生的怨念凝聚而成。镜魇没有固定形态，时而像陆云，时而像星玥，最后定格成星璃的模样。

"杀了他！"夜玥命令道。

镜魇扑来的刹那，陆云做出一件疯狂的事——他主动用魔化右臂迎上去，掌心眼球大张，一口"咬住"镜魇头部！混沌灵根疯狂运转，竟开始吞噬镜魇的能量。

"不！"夜玥尖叫，这镜魇是她控制心镜迷宫的核心。她急忙调动更多力量攻击陆云，却被星玥拦住。

"够了，夜玥。"星玥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抓住自己右肩——那里是终末之种延伸出的黑色纹路最密集处，"我不会让你伤害他。"

"愚蠢！"夜玥控制星玥的右手掐住自己脖子，"没有终末大人的力量，你早就死了！"

姐妹俩在同一个身体里争夺控制权，外部表现就是星玥时而自残时而停手，诡异非常。陆云这边则与镜魇陷入拉锯战，每吞噬一分，就多一分被同化的危险。

僵持之际，源初之镜残片突然飞起，射出一道银光击中水晶柱。柱中的"星璃"睁开左眼——这次是正常的银白色！

"姐姐...陆云..."微弱但清晰的精神波动传入两人脑海，"重铸...心镜...需要...姐妹血..."

星玥闻言，毫不犹豫咬破手指。夜玥却厉声阻止："不行！心镜重铸会削弱终末大人的力量！"

陆云抓住这一瞬的犹豫，魔化右臂突然伸长，指甲轻轻划过星玥另一只手。鲜血涌出，滴在心口破碎的银镜上。

"不——"夜玥的尖叫戛然而止。鲜血滴落的刹那，她右眼流下一行黑泪，表情突然变得悲伤："星璃...真的...是你吗？"

原来黑暗人格也保留着对星璃的思念！银镜碎片吸收鲜血后开始重组，虽然仍有裂痕，但已恢复基本形态。夜玥的抵抗随之减弱，星玥的主人格重新占据上风。

心镜迷宫开始崩塌，镜魇哀嚎着消散。陆云抱着星玥冲出即将破碎的镜界，回到圆形大厅。水晶柱已经裂开大半，里面的"星璃"完全苏醒，正用复杂眼神看着他们。

"快走...这不是星璃..."恢复清醒的星玥虚弱道，"我能感觉到...她是..."

"初代镜灵的善念。"柱中的女子接口，声音空灵悠远，"恶念欺骗了所有人，所谓终末之影，不过是她与创世神恶念'无相'的融合体。"

她伸手轻触柱壁，一幕幕被掩盖的历史如画卷展开：初代镜灵为追求永生，主动融合"无相"；她制造终末之影的假象，挑起上古大战；最后她分离出自己仅存的善念封印于此，却暗中计划用星玥姐妹的"真镜之力"完成最终进化...

"为什么选中我们？"星玥颤抖着问。

"因为你们是万年来唯一诞生的双生镜灵。"善念柔声道，"唯有双生镜灵才能承受'无相'的完整力量。恶念需要的不是毁灭，而是完美容器。"

话音未落，大厅突然剧烈震动！上方传来白璃的冷笑："找到你们了！"

一道黑光击穿穹顶，初代镜灵恶念的身影若隐若现。善念脸色大变："来不及解释了！带着这个快走！"

她化作流光注入星玥心口重铸的银镜，镜面顿时多了几道金色纹路。与此同时，一条隐蔽通道在水晶柱后方打开。

"去洗灵池..."善念最后的声音在星玥脑海中回荡，"只有净世青莲能净化终末之种..."

陆云抱起星玥冲向通道。身后传来恶念歇斯底里的咆哮和整个祖地的崩塌声。就在通道闭合的刹那，他回头看见"星璃"的躯体被恶念占据，双眼彻底漆黑...

通道另一端是处地下湖泊，湖水清澈见底，中央生长着一株小小的青色莲花——与陆家祖宅地图标注的位置一模一样！

"原来洗灵池真的在这里..."陆云喘息着跪在湖边。混沌灵根因过度使用而反噬，右半身魔化开始向心脏蔓延。

星玥情况更糟，终末之种感应到净世青莲的威胁，正在做最后反扑。她右眼完全漆黑，左眼却银光璀璨，两种力量在她体内展开拉锯战。

"陆云..."她艰难地握住他的手，"如果...我变成怪物...杀了我..."

"不会的。"陆云咬牙抱起她走向湖心，"我们一定会..."

话未说完，整个洞穴突然剧烈震动！上方岩壁裂开巨大缝隙，初代镜灵恶念的狂笑伴随着碎石落下：

"逃得掉吗？我的小容器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