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天剑寒潭

天剑峰的雪终年不化。陆云背着昏迷的紫玥，在齐膝深的积雪中艰难前行。每走一步，右胸的冰晶就传来一阵刺痛——自从古墓一战，冰魄剑骨的侵蚀速度明显加快，如今已经覆盖整个右胸，细密的冰纹正向脖颈蔓延。

"坚持住...就快到了..."陆云喘着粗气，呵出的白雾在眉毛上结了一层霜。

背上的紫玥忽然动了动，左眼睁开一线银芒："第七星子...你终于回来了..."

陆云脚步一顿。这不是紫玥的声音，而是那个自称"境灵"的存在。自从古墓中银面人出现后，紫玥体内的境灵觉醒得越来越频繁，每次占据身体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我不是第七星子。"陆云沉声道，"紫玥在哪？"

"她？"境灵发出空灵的笑声，"我们正在融合...就像你的冰魄剑骨与天缺剑印..."

一根冰锥突然抵住陆云后颈。他猛地侧身，却见紫玥左手不知何时凝聚出一柄冰刃，刃尖正对自己的咽喉。她的右眼紧闭，左眼却银光大盛，嘴角挂着陌生的冷笑。

"把光之书交出来。"境灵控制着紫玥的手向前递了递，冰刃刺破皮肤，一滴血珠顺着刃口滑落，"我可以让她少受点苦。"

陆云没有动。他注视着紫玥的脸，轻声道："你知道为什么我明知道你可能会失控，还坚持背你上山吗？"

冰刃微微一颤。

"因为紫玥曾经说过..."陆云突然抬手握住冰刃，鲜血顺着指缝流淌，"天剑峰的日出...是她最想看的风景。"

鲜血滴在雪地上，绽开一朵朵红梅。紫玥左眼的银芒突然剧烈闪烁，右眼猛地睁开，金黑瞳孔中溢出泪水："陆...云..."

"欢迎回来。"陆云松开冰刃，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我们到了。"

前方不远处，一面陡峭的冰壁矗立在风雪中。冰壁下方是一汪不过丈许宽的寒潭，水面平静如镜，却散发着连元婴修士都难以忍受的极致寒意。

"就是这里..."紫玥虚弱地指向寒潭，"守墓人说的'心灯'...就在潭底..."

她话未说完，左眼银芒再次暴涨，境灵又要夺取控制权。陆云眼疾手快，一指按在她眉心："静心诀！"

淡蓝色光晕从指尖扩散，暂时压制了境灵的躁动。紫玥趁机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寒潭水面上："以我之血...唤...心灯现..."

血珠接触水面的刹那，整个寒潭突然沸腾！无数气泡从潭底涌出，在水面炸开成一团团冰雾。雾气凝聚不散，渐渐形成一座微型桥梁，直通潭心。

"走..."紫玥推了推陆云，"我只能...坚持...十息..."

陆云二话不说抱起她跃上冰桥。脚尖刚触及雾桥，身后就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三道血色光柱从天而降，将方才站立的地方轰出十余丈深的巨坑！

"永夜阁！"陆云回头，只见半空中悬浮着十余道身影。为首的银面人黑袍猎猎，面具上的九朵血莲绽放出妖异光芒。在她身旁，玄夜额心星魄璀璨如星，手中握着一柄冰晶长弓。

"跑得真快。"玄夜拉满长弓，一支幽蓝箭矢凭空凝聚，"这次看你们往哪躲！"

箭矢离弦，在空中分化成九道流光，封死所有退路。陆云心剑出鞘，剑锋上冰晶蔓延："冰魄剑骨·千山雪！"

剑气纵横，在身前布下重重冰墙。然而箭矢威力远超预期，连续穿透七道冰墙才势竭。剩余两道箭矢改变轨迹，绕过陆云直取紫玥后心！

千钧一发之际，紫玥左眼银芒大盛，境灵强行接管身体，反手一挥："星瑶秘术·移星换斗！"

箭矢在触及她衣角的瞬间消失无踪，下一刻竟出现在玄夜面前！玄夜仓促闪避，仍被一箭贯穿左肩，喷出的血在半空就冻成了冰渣。

"叛徒！"银面人厉喝，声音如同金铁交鸣，"还敢用我族秘术！"

她双手结印，九朵血莲从面具上飞出，在空中组成一个诡异阵法。阵法中央，一颗漆黑星辰缓缓浮现，散发出吞噬一切光线的黑光。

"九幽冥王诀·吞星！"

黑暗星辰坠落，所过之处连空间都开始扭曲。陆云感到右臂光之书突然变得滚烫，书页虚影不受控制地展开，竟有要被黑洞吸走的趋势！

"跳！"他抱住紫玥，纵身跃入寒潭。

入水瞬间，刺骨寒意如千万钢针扎入毛孔。陆云右胸冰晶与潭水产生共鸣，反而形成一层保护膜，但紫玥就没这么幸运了——她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霜，嘴唇瞬间变成青紫色。

"坚持住..."陆云将她搂得更紧，催动全身灵力对抗寒气。潭水出乎意料的清澈，能见度极高。借着冰晶散发的微光，他看到潭底隐约有一团金色光芒。

下潜约三十丈后，压力已经大到令人窒息。紫玥彻底陷入昏迷，只有左眼还时不时闪动银芒。就在陆云快要支撑不住时，前方突然出现一座微型祭坛，坛中央悬浮着一盏青铜古灯，灯芯处跳动着豆大的金色火苗。

"心灯！"陆云奋力游去，却在距离祭坛三丈处撞上一堵无形屏障。无论他如何用力，都无法再前进分毫。

紫玥左眼突然睁开，境灵的声音直接在陆云脑海中响起："只有星瑶血脉或天缺者能通过屏障...但你现在...两者都不是..."

陆云一愣："什么意思？"

"冰魄剑骨正在吞噬你的天缺本质..."境灵冷笑道，"等冰晶覆盖心脏，你就只是个强大的冰修...永远别想..."

话音戛然而止。紫玥右眼突然睁开，主人格暂时夺回控制权："陆云...用...我的血..."

她艰难地抬起手，指尖凝聚出一滴金红色血珠。陆云会意，心剑轻点血珠，带着这滴精血刺向屏障——

"啵"的一声轻响，屏障如泡沫般破碎。两人被一股吸力直接拉向祭坛。陆云伸手去抓心灯，却在触碰的瞬间被弹开。灯芯火苗剧烈摇晃，映照出祭坛上密密麻麻的古老文字。

"这是..."陆云眯起眼睛。文字他从未见过，但光之书突然剧烈震动，将这些文字翻译成他能理解的信息：

《天缺心经》第一章：天非残缺，道本无缺。所谓天缺，实为超脱天道束缚之特例...

更多文字源源不断浮现，陆云如饥似渴地阅读着。原来天缺之体并非残缺，而是一种能够无视常规修炼桎梏的特殊体质！初代天缺者留下的心灯，正是为了帮助后来者激活这种特质。

"需要...血祭..."紫玥气若游丝，"天缺者的...心头血..."

陆云毫不犹豫，心剑反转，对准自己心口："那就来吧！"

剑尖刺入的刹那，右胸冰晶与左胸剑印同时爆发强光。冰蓝与灰白两股能量在心脏位置激烈交锋，疼得陆云几乎昏厥。鲜血顺着剑身流淌，滴在心灯上，火苗"轰"地暴涨，将两人包裹其中。

恍惚间，陆云看到一个白袍老者的虚影。老者双目如电，声音直接在脑海中炸响：

"后人，你面临两个选择——彻底融合冰魄剑骨，获得横扫当世的力量，代价是永远失去情感；或者修炼未完成的《天缺心经》，走一条充满未知的险路..."

陆云看向怀中奄奄一息的紫玥，咬牙道："我选第三条路！"

他猛地将心剑刺得更深，剑尖穿透心脏！鲜血喷涌而出，却没有死亡降临，反而感到一种奇异的解脱——冰晶与剑印的力量在心脏破损处达成微妙平衡，既不完全融合也不彼此排斥。

"以心为桥，以血为引..."老者虚影露出赞赏之色，"好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

心灯火焰骤然分裂，一部分融入陆云伤口，另一部分进入紫玥左眼。祭坛轰然震动，一柄透明如水的剑胚从坛底升起，剑身内流转着星河般的光点。

"无相剑胚..."老者虚影渐渐消散，"初代的天缺本命剑...现在它是你的了..."

陆云握住剑胚，顿时感到一股浩瀚信息涌入脑海——《天缺心经》完整功法！更惊人的是，剑胚与他血脉相连的感觉，仿佛这本来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噗通！"

紫玥突然剧烈挣扎，左眼银芒与右眼金芒交替闪烁。境灵与主人格正在她体内展开激烈争夺！

"陆...云..."紫玥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帮我...压制她...每月...月圆...让她...出来...其余...时间...我..."

话未说完，左眼银芒完全占据上风。境灵掌控身体后第一件事就是抓向无相剑胚："第七星子的剑！"

陆云闪身避开，同时感到上方潭水剧烈震荡——银面人正在强行破开寒潭禁制！

"没时间了。"境灵突然冷静下来，"带我上去，我有办法暂时阻挡他们。"

陆云将信将疑，但眼下别无选择。他一手抱着紫玥，一手握着无相剑胚，双腿一蹬向水面游去。奇怪的是，回程毫无阻力，转眼就冲出潭面。

外面的情况却令人心惊——整个天剑峰顶被一个血色结界笼罩，结界外站着银面人和玄夜，结界内则悬浮着九颗漆黑星辰，正在缓慢吞噬一切灵气。

"九星锁魂大阵！"境灵控制着紫玥的身体飘然而起，"她竟敢动用禁术！"

银面人看到"紫玥"左眼的银芒，面具下发出一声冷笑："窃道者，终于不躲了？"

"第三星子，你还是这么令人作呕。"境灵反唇相讥，"当年背叛族人的是你，现在倒打一耙的也是你！"

银面人似乎被激怒，抬手一挥："九星陨落！"

九颗黑星同时坠落，结界内空间开始崩塌。境灵不慌不忙，双手结出一个复杂法印："星移斗转！"

紫玥心口金纹脱离身体，在空中形成一幅星图。九颗黑星坠入星图，竟如泥牛入海消失无踪。但施展这一招显然消耗巨大，紫玥左眼银芒迅速黯淡，身体软软倒下。

陆云急忙接住她，同时无相剑胚横斩，一道透明剑气撕裂血色结界。他趁机抱起紫玥冲向悬崖边——那里有一处隐蔽的传送阵，是上山时就留意到的退路。

"想走？"玄夜额心星魄光芒大盛，陆云右胸冰晶顿时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冰魄噬心！"

剧痛让陆云跪倒在地，但他死死抱住紫玥不松手。危急关头，右臂光之书自动飞出，在空中展开成一面金色光幕。玄夜的冰魄噬心诀被光幕反弹，反而让他自己喷出一口鲜血。

"永恒法典？！"银面人声音首次出现波动，"它竟然认你为主？"

陆云没空理会，趁机激活传送阵。在光芒笼罩全身的最后一刻，他看到银面人摘下面具——那张与紫玥七分相似的脸上，布满诡异的银色纹路！

"记住，天缺者..."银面人的声音穿透空间追来，"当九星归位时，就是你命陨之日！"

眼前一花，两人已出现在一片陌生山林。陆云检查紫玥状况，发现她呼吸平稳，左眼银芒暂时消退。更令人惊喜的是，她心口金纹旁多了一缕金色火苗纹路，应该是心灯的力量。

"每月月圆...让她出来..."陆云想起紫玥的话，若有所思，"这是某种妥协吗？"

无相剑胚在手中微微震动，似乎与远方某物产生共鸣。陆云循着感应望去，只见天际云层中隐约有一座浮空城的轮廓。

"天剑城..."他脑海中自动浮现这个名字，《天缺心经》记载的初代天缺者道场。看来下一段旅程已经指明了方向。

右臂光之书突然自动展开，新补全的第三章浮现文字："九星归位之日，永恒之门洞开。天缺为舟，归凡为桨，横渡彼岸者，方见真实。"

陆云轻抚书页，眉头紧锁。这些预言般的文字，与银面人的威胁何其相似。他低头看向怀中安睡的紫玥，又摸了摸自己右胸冰晶——那里已经停止蔓延，甚至略微退缩，露出小片正常肌肤。

"不管什么九星永恒..."他轻声自语，"我都会保护你，找回真正的你。"

山风吹过，掀起紫玥一缕长发。她的睫毛微微颤动，右眼睁开一线，瞳孔清澈如初："陆云...我梦见...你变成星星了..."

陆云握紧她的手："那一定是颗很冷的星星。"

紫玥虚弱地笑了："不...很温暖..."

远处夕阳西沉，为两人披上一层金红色光芒。谁也没注意到，紫玥的左眼在阴影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银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