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剜心取药

永恒剑阁的门在身后轰然关闭，将永夜阁修士的怒吼隔绝在外。陆云单膝跪地，心剑插入地面稳住身形。左胸剑印传来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刚才强行突破封印已经让剑化蔓延到了右胸。

"第一层，剑骨之层。"

冰冷的宣告声在空旷的大厅回荡。陆云抬头，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圆形剑场上，四周墙壁镶嵌着无数剑器，从最简陋的木剑到光华四射的仙剑，应有尽有。

"展示你的剑骨。"声音来自剑场中央的一尊无面石像，"唯有剑骨通明者，可入上层。"

陆云深吸一口气，激活左臂冰晶剑脉。淡蓝色光芒顺着经脉流动，在皮肤表面形成复杂的剑形纹路。无面石像突然转向他，虽然没有眼睛，却给人一种被审视的感觉。

"天缺剑骨..."石像的声音出现波动，"验证通过。但警告——你的心脏正在剑化，当剑意侵蚀心房时，你将永远留在此地，成为剑阁守卫。"

地面突然下陷，露出通往第二层的阶梯。陆云刚要迈步，掌心星印突然发烫。紫玥的声音如微风般拂过耳畔："小心...每层都会...映射心魔..."

阶梯长得不正常。陆云走了足足一个时辰，周围的温度越来越低，呼出的白气在眉毛上结霜。当终于到达第二层平台时，一扇冰晶大门挡在面前，门上刻着三个字：问心层。

"展示你的剑心。"大门中央浮现一张人脸，嘴唇不动却发出声音，"剑修若无明澈剑心，不如归去。"

陆云将手掌贴在门上："我的剑心就是我的道。"

"空洞。"人脸冷笑，"具体。"

"斩断枷锁，守护重要之人。"

人脸突然扭曲，变成紫玥的模样："包括她吗？如果守护她与你的道相悖呢？"

陆云右手指尖轻颤。掌心的星印传来阵阵刺痛，提醒着他与紫玥的联系。

"不会相悖。"

"天真。"人脸恢复原状，"上去吧，第三层会给你答案。"

冰门无声开启，露出后面盘旋向上的阶梯。这次阶梯两侧出现了模糊的壁画，描绘着各种剑修的生平。陆云注意到其中一幅画中的人影与自己有几分相似，但当他驻足细看时，壁画突然变化，显现出他前八世死亡时的场景。

"别看。"紫玥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清晰了些，"剑阁会...吞噬记忆..."

第三层空间比前两层小得多，只是一个普通的石室，中央放着张石桌，桌上摆着九杯酒。每杯酒上都浮着一把小巧的剑影。

"悔恨之层。"桌后坐着个灰袍老者，正用抹布擦拭一柄断剑，"喝下与你有关的酒，了断那段悔恨，才能继续前进。"

陆云走近石桌，九杯酒中只有八杯对他产生吸引力。最左边那杯散发着桃花的香气，杯中剑影形似心剑；旁边那杯则萦绕着血腥味，剑影扭曲如蛇...

"你的八世轮回。"老者头也不抬，"每了断一世，心脏剑化就减轻一分。"

陆云端起第一杯。酒液入喉的瞬间，他看到一个与自己容貌相似的青年跪在宗门大殿，背后插着七把长剑。最痛的不是利刃穿心，而是为首持剑者——他最敬重的师兄眼中冰冷的杀意。

"第一世，你死于同门嫉妒。"老者声音悠远，"悔恨是什么？"

"信错了人。"陆云放下空杯，左胸剑印果然淡了一分。

第二杯酒带来的是漫天雷劫，他在渡劫最关键时被人做了手脚，导致心魔爆发，最终形神俱灭。

"第二世，悔恨是什么？"

"太过信任天道公允。"

一杯接一杯，前七世的悔恨相继了断。每喝一杯，就有一部分的记忆随之模糊，但心脏僵化确实在减轻。当准备喝第八杯时，陆云突然停住——这杯酒散发着星光的味道，杯中剑影与紫玥的斩缘剑一模一样。

"这是..."

"今世的悔恨。"老者终于抬头，露出没有五官的脸，"喝下它，你将忘记与她有关的一切痛苦。"

陆云的手悬在杯子上方。掌心的星印剧烈发烫，似乎在抗议。他恍惚看到紫玥流泪的脸，听到她在说："不要...忘记我..."

"我可以不喝吗？"

"可以。"老者指向旁边的小门，"从那里离开剑阁。或者..."他又指向通往上层的阶梯，"带着全部记忆继续前进，但心脏剑化会加速。"

陆云放下第八杯酒，径直走向阶梯。老者在他身后发出意义不明的笑声："有趣。第四层会更精彩。"

第四层没有实体空间，只有无尽的迷雾。陆云每走一步，脚下就浮现出一把剑的虚影托住他。迷雾中传来各种声音：师父的教诲、同门的嘲笑、紫玥的呼唤...

"问剑层。"迷雾汇聚成一个人形，轮廓与陆云一模一样，"你的剑为何而挥？"

"为斩断枷锁。"

"谁的枷锁？"

"我的，还有..."陆云顿了顿，"所有被命运束缚之人的。"

雾人突然散开，化作无数画面：被永夜阁控制的修士、被宗门压榨的杂役、被血脉诅咒的星瑶族人...最后定格在紫玥被星纹侵蚀的场景。

"若代价是她呢？"

陆云心脏猛地收缩，剑化区域瞬间扩散到锁骨："什么意思？"

"登顶剑阁需要付出的代价。"迷雾重新汇聚成阶梯，"好好想想吧，第五层的守阁者没那么好说话。"

第五层是一个巨大的药园，中央生长着一株赤红如血的灵芝，正是万年血灵芝。灵芝旁坐着个灰发少年，正在擦拭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

"终于来了。"少年抬头，眼中闪过剑芒，"我等你九世了，徒儿。"

陆云浑身一震。这个称呼唤醒了他第一世最深的记忆——那个在山脚下捡到孤儿，教会他握剑的慈祥老人。

"师...父？"

"残念而已。"少年拍拍身旁的石凳，"坐，我有话要说。"

近距离看，少年身上布满细密的裂纹，像是随时会破碎的瓷器。他手中的铁剑正是陆云第一世用的第一把剑。

"血灵芝可以给你。"少年直入主题，"条件是留下与她有关的所有记忆。"

陆云握紧心剑："不可能。"

"先别急着拒绝。"少年挥手，四周景象突变。

陆云看到自己服下血灵芝后心脏剑化停止，顺利登顶剑阁。但当他回到玄冰族圣地时，对紫玥的呼唤毫无反应，甚至在她扑上来时下意识拔剑相向...

"这就是未来。"少年声音变回苍老，"她对你越重要，遗忘就越彻底。"

幻境中的紫玥跪地痛哭，而"陆云"冷漠离去的画面让真实陆云如坠冰窟。

"为什么非要我的记忆？"

"因为守护血灵芝需要情感为燃料。"少年苦笑，"我靠着你第一世对师父的怀念撑到现在，该换燃料了。"

陆云突然拔剑，却不是指向少年，而是自己的左胸："我有个更好的提议。"

心剑刺入剑化区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剧痛让陆云眼前发黑，但他精准地控制剑锋避开要害，只是剜下一小块剑化结晶。

"用这个代替。它包含我对剑道的全部执着，比记忆更持久。"

少年震惊地看着那块仍在跳动的剑晶："你自创了'剜心剑诀'？"他接过剑晶，突然大笑，"好！好！不愧是我的徒弟！"

血灵芝自动飞入陆云怀中，同时一道光柱从天而降："拿着它走吧，上面的守阁者不会拦你。"

"师父..."陆云欲言又止。

"去吧。"少年身影开始消散，"记住，剑阁最底层藏着真相，但未必是你想知道的。"

第六层到第八层顺利得反常。每层守阁者只是默默注视他通过，仿佛达成了某种默契。当踏上通往第九层的阶梯时，掌心的星印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

"陆云...救我..."紫玥的声音充满痛苦，"剑阵...失控了..."

与此同时，整个剑阁剧烈震动，墙壁上出现裂缝。陆云加速冲上第九层，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

第九层没有守阁者，只有一面覆盖整面墙的冰镜，镜中映出北海圣地的惨状：八百名无灵剑修组成的"弑天剑阵"正在无差别攻击，玄冰族修士节节败退。而悬浮在光柱中的紫玥七窍流血，八柄守护光剑已经折断三把。

"紫玥！"陆云一拳砸向冰镜，却被反弹回来。

"想要救她吗？"银面具突然出现在镜前，七颗星辰宝石只剩两颗还在发光，"做个交易吧。"

陆云心剑直指面具："什么交易？"

"我帮你稳定剑阵，你带我进入剑阁最底层。"面具的声音不再是第七星子的阴冷，而是一种疲惫的温和，"我是他的善念化身，必须阻止他完成星陨大阵。"

掌心星印传来紫玥微弱的确认："真的...他是...星瑶守护者..."

陆云刚要答应，剑阁突然再次剧烈震动。冰镜上出现玄冰族大长老的身影，她站在某个古老祭坛前，双手托举着一颗蓝色冰晶。

"族长陨落，我族将启动'冰封万里'。"大长老的声音透过冰镜传来，"所有剑修都会暂时冻结，包括紫玥姑娘。你有一个时辰..."

话音未落，镜中景象瞬间被蓝色冰霜覆盖。弑天剑阵定格在半空，紫玥也被封在厚厚的冰层中。奇怪的是，陆云左胸的剑化速度明显减缓了。

"玄冰族的终极禁术。"面具叹息，"以全族沉睡为代价的绝对冰封。"

陆云转向面具："怎么进入最底层？"

"需要你的心头血。"面具飘到他面前，"但警告你，看到的真相可能会颠覆一切。"

陆云毫不犹豫地用心剑划破左胸剑印，一滴融合了剑意的精血滴在面具中央。整个剑阁突然倒转，地板变成天花板，而原本的天花板则裂开一个漆黑的洞口。

"跳下去就是最底层。"面具紧随其后，"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相信表象。"

下坠过程仿佛穿越了时空长河。陆云看到无数破碎的画面：星瑶族与剑仙的联盟、永恒之境的建立、天缺之体的秘密培育...最后他重重摔在一个圆形平台上，周围是九根通天石柱，每根上都刻满古老文字。

平台中央坐着个模糊人影，被九条锁链贯穿身体。听到动静，那人缓缓抬头，露出与陆云一模一样的脸。

"终于来了，第十世的'我'。"人影轻笑，"准备好接受真相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