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中毒

三月初九,盛春祈花。


东熙国,地处大陆南端,气候温暖湿润。


每至春日时,细雨濛濛,万花盛开。东熙国人信奉花神,经古籍传言,花神诞于三月初九,便以此为祈花节,举国欢庆,执花灯以祈愿,求花神降福,保佑今年风调雨顺,诸事顺遂。


“喵——”


【所以,这个是很重要的节日——】


洛洛趴在马车的窗框上,看着街上人来人往,伸爪拍了下不远处小孩手上的花灯。


它的下半身蜷在沈泠的怀里,黄澄澄的猫眼睁圆了瞧向往来众人手上的花灯,觉得颇为新奇,脑袋也跟着摇晃。


“喵!”


【沈泠,我想要花灯!】


“嗯?”


沈泠顺着洛洛的目光看去。


远处一个小摊上摆着各式各样的花灯,竟还有个是猫草形状的,洛洛一瞧就挪不开眼。


她轻笑一声,指节微蜷,清冷的眉目染着微光,垂首揉了揉它的脑袋:


“你一只猫,要什么花灯?你这小爪子又拿不动。”


洛洛回头瞪了她一眼,蜷在她膝上,喉咙里发出不爽的哼唧声。


马车渐渐停住,沈泠将洛洛递给林笙,莹润的指节轻点它的额头:“乖,待会儿给你买。”


“阿泠姐姐!”


俏皮轻快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沈泠掀开马车的门帘,就瞧见白栖染笑着朝她跑来。


她今日换了一身百花锦裙,双丫髻里簪着两根桃花簪,几根桃夭绸带交互在发间,眉眼弯弯,玉雪可爱。


“栖染。”


沈泠朝她颔首浅笑,白栖染三两步就甩开侍女爬上马车,乖巧地坐在沈泠身边。


“二舅答应了?你可别出来一会儿又被抓回去。”


沈泠才问完,白栖染就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当然!这次本郡主可是磨了爹爹好几天呢!阿泠姐姐放心,栖染可以陪姐姐很久很久。”


白栖染兴致勃勃,偏头看见林笙怀里的洛洛,小手偷摸地往那边磨蹭。


“也不知道是谁陪谁。”


沈府马车里备有小案,可以放些茶水糕点。沈泠举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足尖悄无声息地将小案底下的笼子往旁边推。


“欸?什么东西?”


白栖染感觉有什么东西碰到了她的小腿,有些好奇地俯身一瞧。


“啊——猫猫!”


白栖染将小案底下的玄金雕花猫笼拿出来,往外拨开锁片。


一只小猫探出头来。周身毛黑如墨,四足粉白似雪,猫瞳是纯澈的金色,好奇看向人时,熠熠生辉,像是藏着满天繁星。


黑猫攀上白栖染的手臂,讨好般地轻舔她的手指。


“它叫踏雪。”


沈泠将茶盏放下,侧眸看她:“姐姐上次答应送你只好品相的小猫,可还喜欢?”


“喜欢!”


白栖染双眸晶亮,兴奋极了,对着小猫又摸又亲。


“可是……”


没过一会儿,白栖染突然蔫巴下去,声音颓丧:“爹爹不会同意栖染养踏雪的。”


“无事,姐姐可以……”


帮你养在沈府。


沈泠的话还没说完,马车后面突然传来一声少年音色:


“这有什么?我帮你养!”


“什么?”


白栖染和沈泠齐齐回过头去,就瞧见一个红唇雪肤的小少年趴在马车后壁,透过镂空的花纹看着她们。


“白景!”白栖染气得牙痒痒,再也顾不上得体,险些伸手出去拍他。


“两位姐姐,出来玩,怎么不带阿景啊?”


白景侧身掀开马车窗帘,从外面一跃而进,自顾自地倒了盏清茶喝。


“谁要带你!”


白栖染将他手上的茶盏夺走,重重放在小案上:“阿泠姐姐同意你进来了吗?!臭小子滚出去!”


“喂,白栖染,我是你弟弟。”


“我没弟弟!”


“堂弟也是弟。”


白景双手背在脑后,吊儿郎当地翘起二郎腿,看着白栖染手上的踏雪,挑眉一笑:“而且……我可以帮你养它哦。”


白栖染将手上的踏雪抱紧了些,往后退了又退,险些挤到沈泠怀里:


“谁要你养!这是阿泠姐姐给我的,我自己养!”


“何必逞强。”


白景摊了摊手,稚嫩的小脸上带着抹浅笑,瞧着贱兮兮的:“二叔管你管得严,这猫若是进了公主府,怕是不过三日就变了一具枯骨。不如给我养着,我保准儿给它养得皮亮毛顺。”


“滚!”


白栖染将踏雪护在怀里,一脸警惕地看着白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又想拿我的东西去送给那周家的小小姐?”


白景闻言一顿,似是被戳中了心思,缓缓转过身去,却还是嘴硬道:


“啧啧啧~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你还有心?”


白栖染冷笑一声,伸脚出去,在他的雪青锦袍上落下一个灰脚印:“你的心肝肺早就是黑的了,连驴的都不如。”


“白栖染你别太过分!”


“你乱拿我东西送给外人,还好意思吼我!”


“我不是还你银票了么!”


“我缺你那点钱吗?!”


……


沈泠坐在一旁,插不进话,习以为常地执盏饮茶。


洛洛从林笙手上跳下来,跑到沈泠怀里,有些害怕地瑟缩了下。


“喵呜——”


【沈泠,他俩好可怕QAQ】


“没事,一向如此。”


沈泠晃了晃手中的茶盏,看着茶水在里面翻涌,声音淡淡:“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也就好了。”


-


一盏茶后,两个小家伙确实消停了。


因为他们没词骂了。


白栖染和白景瞪了对方一眼,互相别过头去,谁也不理谁。


就连下了马车,两人也是一左一右走在沈泠身边,若是沈泠走了,便跟对方离三尺远,恨不得用目光瞪死对方。


林笙手上拿着盏猫草图样的花灯,旁边拿纸扎了个小尾巴,被洛洛伸爪玩得欢快。


它偏头看向两人,轻声唤问:


“喵?”


【沈泠,你要不叫他俩讲个和?】


“行了,既是出来游玩,便高兴些。”


沈泠递给两人一人一盏花灯,“暂时讲和可好?表姐带你们去喝茶听戏。”


白栖染和白景手上拿着花灯,互相对视了眼,轻哼一声后凑近了些。


“看在沈表姐的面子上,勉强原谅你刚刚骂我。”


“要不是阿泠姐姐,谁要理你。”


朱雀大街上,茶馆茶楼尤多。


其中,最为受百姓欢迎的,当属那凤凰郎君的锦茶轩。


沈泠看着不远处的茶楼,想起昨夜金阙的那副狼狈样子。


“扑哧——”


冷清的姑娘轻笑出声,心情颇好地弯眸:“走,我们去锦茶轩瞧瞧。”


锦茶轩共三层,一楼为大堂,供百姓赏览喝茶;二楼座位错落,三面开阔,视野极佳,可饮茶也可赏月,虽价格较一楼稍贵,却颇受文人雅士所爱。


至于三楼,是一间间包厢,闲时开窗听戏说书,也可关上商讨要事,要价高昂,多为贵客所留。


锦茶轩三楼,天字三号包厢。


侍人恭敬地俯身,将手中的点心和茶水摆放在桌案上。


“贵客,请慢用。”


沈泠颔首,摆手叫他退下。


“小心些。”


她偏头看向窗边,声音有些无奈。


两大一小三个脑袋正趴在窗框上,兴致勃勃地听着底下的评书。


莹润的指节捻起一块桃花糕,放在唇间浅尝。


入口清甜,花香甚浓。


尚可。


沈泠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给扶月楼也请个点心师傅。


这类甜糕,想来挺受孩童欢迎。


“栖染,阿景,可要来一块?”


沈泠轻唤二人,白栖染听见了,笑着坐在她的身边,拿起一块桃花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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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在嘴里。


“好吃!”


白栖染的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对白景吼道:“姓白的,你吃不吃?”


“不吃了。”


白景不知看到了什么,整个人有些颤抖,脚底抹油地跑出包厢:“沈表姐,我有事,就先走了!”


“……欸?”


沈泠看着白景离开的背影,愣了一瞬。


是何事如此着急?


下一瞬,一个穿着月白衣袍的公子出现在包厢门口。


身姿挺拔,朗眉星目,容色清俊,一双眸子看人时温润如水,瞧着风光霁月,正是一副如玉佳公子的模样。


“白景!”


如玉公子此时面色微怒,发丝微乱,对着包厢里吼了声。


“表……表兄?”


沈泠看着面前的白尧礼,站起身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老肃国公生有两子一女,二儿子是白栖染的爹白羽,长子是现任肃国公,白城。


白城生有两子,幼子白景贪玩好耍,是衡京有名的小纨绔。而长子白尧礼与他截然相反,天资聪颖,温润如玉,在衡京素有“风光霁月白尧礼”的美称。


如今这般焦躁模样,沈泠倒是第一次见。


“表妹。”


白尧礼对着沈泠行了个君子礼,声音沉沉:“白景那臭小子,这几次书院考核都是丁等,爹让我督促他念书,不曾想一个不留神,他就从府里溜出去了。”


“我问了暗卫,说是他翻上了沈府的马车。我一路打听,才找来这里抓他回去。”


“白景方才跑出去了。”


沈泠起身走向门口处,安抚白尧礼道:“表兄莫急,我跟你一起寻他。”


白尧礼闻言,容色稍霁:“劳烦了。”


沈泠让白栖染留在包厢继续听曲,自己则是和白尧礼一起在锦茶轩搜寻白景的踪迹。


许是找得有些急了,沈泠在二楼的楼梯处拌了下。


千钧一发时,一个侍人奔过来,伸手扶住她:“贵客,是在寻什么?”


“我弟弟。”


沈泠起身,跟侍人比了下白景的身高:“约莫这般高,穿着身雪青小袍,长得极好。”


“啊——我方才好像瞧见他往那边跑了!”


侍人伸手指了下三楼东侧,沈泠道了声谢,朝那处匆匆走去。


“啧。”


那侍人看着沈泠离开的背影,轻笑一声,从二楼的窗户翻了出去,趁着天暗揭开面上的人皮面具。


“果然是安逸日子待久了——”


人皮面具落在地上,带着股邪气的声音消散在风中:“这般大意可不行啊,落卿。”


锦茶轩三楼有诸多包厢。


沈泠一个接一个找过去,却觉得脚步愈发虚浮,眼前发黑,一阵蚀骨般的疼从心口处蔓延至四肢百骸。


我……


是要死了吗?为什么看不见东西……为什么这么疼?


好痛、好痛……出口……出口在哪里……


沈泠的脑中逐渐混沌,跌跌撞撞地在三楼打转。


不知过了多久,她脚下一软,匆忙撞开了一扇门。


就在她以为快要跌倒时,被一双有力的手托起。


鼻尖萦绕着一股桂香,沈泠的眼前一片模糊,半睁着往上看。


隐约之间,就只瞧见一身匆忙披上的红衣,还有泛红的耳根。


“多……谢……”


沈泠话还未说完,心口传来一阵剧痛,霎时便晕厥过去。


接住她的那人蹙眉认了许久,忽地轻笑一声。


“这不是那个死古板的妹妹么?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


迟锦闻将沈泠拢在怀里,发现她只有小小一团。


分明还是个小姑娘,却不知为何,周身冷得像雪,好看的眉眼紧蹙,额间冷汗遍布。


他也不知,为何就起了恻隐之心。


带着薄茧的指节拭去沈泠额上的冷汗,迟锦闻凤眸轻扬,凑到她耳边,明朗声音里带着玩世不恭的戏谑:


“小爷叫迟锦闻,记住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