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豆红汤 作品

14.扑簌迷离

朱氏否认不了,她若是从丹穗手上拿到她想要的东西,别说日后让她来给自己当管事,她就是在自己眼前行走都会让她心生防备。


“真可惜,你不是我的人,像你这样头脑清醒的人实在是找不出来几个,你要是我手下的丫鬟,我不知道能有多省心。”话说到这个地步,窗纸已经捅破了,朱氏不再伪装,她真心实意地感叹。


“我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是没能生个姓施的儿子,最后悔的事当属当年挑你去陆承身边伺候。我要是留你在我身边做事,也不会让他把你送到施寅身边。”朱氏卸下紧绷的伪装,她长叹一声,心底再次浮现老天捉弄她的念头,让她见识到施家百万贯财富,却不肯赐她一个亲儿,让她看得到吃不到;把丹穗送到她眼皮子底下,却在她把人支走后,丹穗显现出神童的天赋。


更可恨的是还让丹穗压制她上十年。


丹穗在五岁时卖进施家,六岁时被安排进主院伺候四岁的施三娘,同年,陆承被施老爷领回施家,朱氏见她嘴巧机灵,挑她去胆小怯弱的陆承身边陪玩。


陆承初来施家性子怯弱,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去,施老爷便给他请个夫子单独授课,陆承抱着书诵读时,丹穗只是听几遍就记住了,也就显露出她过目不忘的本事。


那年丹穗八岁,是陆承来到施家的第二年,同年朱氏生下第二个女儿。由于朱氏忙于照顾幼女,放在陆承身上的精力便少了,他作为一个外来的孩子,在施家身份尴尬,为了融入这个家,他选择讨好继父。


施寅三十八岁寿辰那天,八岁的丹穗被陆承当做寿礼送到施老爷手上。丹穗在施老爷身边成长迅速,十四岁就能帮他打理生意上的暗账,十六岁成了施寅的女人后,他身边的事全交给她打理。


可以说从丹穗十六岁到她二十二岁,朱氏一直受她压制,她作为正妻想见丈夫,还得跟丹穗打听他的行踪。丹穗最受重用的时候,施老爷送给家眷的衣裙首饰也是她先挑,她挑选后才送往后院。


朱氏作为施家主母却差点被架空了,她一直恨丹穗,可哪怕到了今天,施老爷都要死了,她还得求着她。


朱氏放弃攻心的法子,她打起精神,选择利诱:“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甚至是你想离开施家也行,我放你归良籍,送你离开平江府,你寻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再找个老实男人嫁人生子。”


“以我这个姿容,寻常男人可护不住我。”而且丹穗也不敢相信朱氏的担保,今日她对她有用,她能百般承诺,等她对她无用了,她能不能活着走出平江府都不一定。


朱氏冷了脸,“你这意思就是要跟我对着来了?”


丹穗垂眼,说:“只要老爷还活着,我就只听他的吩咐。”


“行,你最好说到做到,否则休怪我不客气。”朱氏撂下一句警告离开了。


一柱香后,薛大娘送来四个下人,她当着丹穗的面倨傲地交代:“都睁大眼在这儿候着,好好伺候老爷。”


丹穗冷眼旁观,来这儿盯梢呢,盯的是施老爷还是她?


“丹穗姑娘,老爷眼下身子沉,你瘦伶伶的没力气扶他,太太安排我给你送来几个打下手的,你尽管使唤他们。”薛大娘板着脸解释。


丹穗思索片刻,她没有拒绝,有几个盯梢的对她来说也有好处,免得其他人来议事堂骚扰威胁她。


薛大娘对她的态度满意,她又朝四个下人训斥一番,指桑骂槐一通,才意犹未尽地晃着锥子头离开。


“我今晚守夜,你回屋休息吧。”韩乙替她累得慌。


丹穗没拒绝,她得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明天还有一帮子人要应付。


这一夜,施园到处充斥着低语声和辗转反侧的叹气声。


天一亮,前院又热闹开了。


丹穗听到轿厅里传来的争吵声和哭声,她正要去探探什么情况,出门就见二姨娘、七姨娘、八姨娘还有安姨娘、古姨娘、秦姨娘来了。三个年长的姨娘都有儿子,她们过来丹穗能理解,怎么安姨娘她们也一大早就过来守着?施老爷眼下对她们来说可不是香饽饽。


安翠儿看出丹穗的疑惑,她意味深长地说:“太太打发我们姐几个过来的,让我们来帮忙。对了,韩大侠呢?”


“老爷还在睡?”二姨娘问。


“对,昨夜子时醒了一盏茶的功夫,喝了几口参汤,一直睡到这会儿。”丹穗回答,说罢她回安翠儿:“韩大侠回护卫院了。”


安翠儿“噢”一声,她进议事堂在施老爷床边晃一圈,出来坐在廊下的美人靠上听她们说轿厅里发生的争执。


“妙道大师不是说屋里的那个可以准备后事了,太太安排下人去采买丧仪相关的东西,恰巧被王管事遇上,被他阻止了。眼下外头都在传大爷死了,要是让人知道老爷也时日不多,怕是生意会受影响。”秦姨娘说。


“该准备的东西也该准备起来,总不能等亲友上门吊唁了,灵堂还没搭好。”丹穗说。


“太太也是这个意思,但王管家说的也在理所以他们商量着借大爷的名头去采买,到时候父子俩总有一个能用上。不过大奶奶不愿意,哭的那个就是她,她嫌不吉利,口口声声说大爷给她托梦他还没死。”古越摊手。


“最后怎么说的?还是借大爷的名头去采买吧?”丹穗问。


“聪明。”安翠儿打个响指,她起身走下台阶,说:“这家里再怎么闹也影响不到我们,我们这些人更插不上话,不嫌我们碍眼绊脚就是我们的福气了。走,去护卫院瞧瞧,我们去给老爷煎药。”


说罢,安翠儿错身时拽走丹穗,她箍着丹穗的细腰,肩摩挲着肩,凑近低声问:“妹妹,问你个事,你对那个刀客有没有想法?你俩要是相互有意,姐姐们就不遭人嫌了。”


丹穗笑了,“你这话说的,老爷还没死,你们就敢这么大胆?”


“实话不瞒你,我们是太太派来的,她要我们绊住他。事后双方若是都有意,她愿意放我们离开。”安翠儿一五一十地交代,她指一下古越和秦梦,说:“来时我们三个商量好了,一起去试探,韩大侠对谁有意,另外两人退出。”


“若是对你们三个都有意呢?”丹穗问。


安翠儿摇头,“他若是如此,我可不跟他走,他若不能专一,我图他什么?图跟他吃糠咽菜?我不如再去跟个商人,至少还能穿金戴银。”


“我也是这个意思。”古越说。


秦孟扭过脸没吭声。


“你的意思呢?我觉得韩大侠对你不一般,你俩要是相互有意,我们就不掺和了。”安翠儿目含试探地盯着她。


丹穗摇头。


“行,我知道了。”安翠儿松开手,说:“你跟我们不一样,你还年轻,人聪慧有本事,能选择的出路有很多。我们是徐娘半老,颜色犹存,留在施园,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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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对我们不放心,担心爷们儿把不住会闹出丑闻,到时候多半会搭一份嫁妆撵我们出去。与其被随便赠人,还不如自己选一个合心意的男人。”


丹穗理解,后院无儿无女的姨娘们在施老爷死后,处境也好不了,尤其是容貌好的,八成会当人情转手赠人。


至于她自己…… 她的去处更捉摸不定。


“你对他无意,那就远着他。你要是能再给我们制造些机会,事成之后姐姐们感谢你。”古越还没放弃试探,她总觉得韩大侠要是能看上她们,不可能对丹穗没意思。


“我可不掺和。”丹穗摆手,“我不了解情况,要是阴差阳错做错事,可要落埋怨的。”


“丹穗姑娘,老爷醒了,他在寻你。”二姨娘走出来喊。


丹穗应一声,她忙跑开。走到廊下,她回头看一眼,三抹俏丽的身影轻盈地穿过月亮门不见了。她按捺住胸中酸酸涩涩的情绪,快步走进议事堂。


施老爷被扶坐起来,他呼哧呼哧喘粗气,额头上还泛着虚汗,丹穗一眼看去只觉得难受,这样熬着还不如死了痛快。


“继之有消息了?”施老爷费力地吐出几个字,声音虚得发飘。


“还没有,打听消息的人也还没回来。”丹穗接过七姨娘端的参汤喂他喝几口,说:“您别操心了,好好养着,耐心等消息。”


这时,屋外传来说话声,不多一会儿,四爷领着贾老爷进来。


“爹,贾叔来看您了。”


施老爷见到贾老爷,未语泪先流。


“施兄弟,你……唉!你别急,释道一早就跟船出城了,他一定把继之带回来。”贾老爷心道不妙,施寅看着是不行了。


“宋、宋家……”施老爷咳几声,他攥紧贾老爷的手,想说却说不出来。


“贾老爷,我们老爷想托您去宋家探探口风,我们大爷遇海寇的消息是不是他们故意编出来要我们老爷命的。”丹穗明白施老爷的意思,她代为转达。


“大奶奶。”门外的下人报一声。


丹穗闻声看去,陈氏顶着哭肿的眼睛进来,一脸的憔悴,她见到贾老爷就迫不及待地打听消息。


“我过来之前先去了宋家,宋老头一口咬定不知情,昨天跟船回来的客商也都说是施家的船遇到海寇了。”眼瞅着施老爷翻着白眼要晕过去,贾老爷忙补充:“不过也有疑点,我已经安排船去南宁府和上海镇打听消息,这几日回来的船肯定不止一艘。”


施老爷生生吊着一口气没昏过去,但也没力气再说话。


丹穗留三个姨娘在这儿照顾,她和陈氏送贾老爷出去。


“亲家,可有继之的消息?”朱氏听到消息匆忙赶来。


“走,去轿厅说话。”贾老爷回头看一眼,他摇摇头大步离开。


“我派人找到昨日下船进城的客商们,大多数客商一口咬定施家的商船遇海寇了,但有几个言辞含糊,这其中怕有问题。”贾老爷跟朱氏和陈氏交代,“我已经派船去南宁府和上海镇寻找近日从北边回来的船只,施家的商船有没有遇到海寇要等探听消息的船回来,一来一回少说要七八天。至于去寻找继之的船什么时候能回来,这事没谱。你们这边先稳住施兄弟,能说好消息别说坏消息,他受不住惊吓了。”


陈氏抓住一丝希望,她激动地哭出声。


朱氏嘴上不住念菩萨保佑,眼底却一片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