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豆红汤 作品

9.生活在圈套里

施老爷睡熟了,韩乙如往常一样离开了,只余丹穗沉默地坐在床边,眼神空洞地盯着大幅屏风。


天色一点一点暗下来,屋里越发昏暗,陆承从外面进来眼前一黑,他适应了好一会儿才模糊看清屋里家具的轮廓,以及床边一动不动的身影。


“丹穗?”陆承没敢进去,他站在门内试探着喊一声。


丹穗回神,“二爷?”


“你睡着了?吓我一跳!”陆承松口气,她刚刚毫无反应的样子真像是死了。


“我爹还在睡?睡到这会儿夜里还睡得着?”他上前问,“你把他喊醒,家里今晚置了家宴,请他过去一起用饭。 ”


丹穗点燃烛台上的蜡烛,烛光刺得她想要掉眼泪,她这才清醒过来,心里不免发慌,施老爷今天睡得太久了,算起来得有四个时辰。


“老爷,老爷,醒醒——”


施老爷支吾两声,丹穗轻吁一口气,她扶施老爷坐起来,轻声说:“午后二少爷一家和三小姐回来了,太太准备了家宴,您去不去用饭?这不,二爷来请您了。”


“爹,您也过去热闹热闹吧。”陆承开口。


“三娘回来了?你妹夫也来了?”施老爷问。


“说是要过来,还没来,估计手上的事还没忙完。”


“行,我待会儿过去。”施老爷决定露面。


陆承得到答复离开,他还没走出月亮门,丹穗追出来说:“二爷,老爷问太太有没有请戏班子,要是没请就打发人去请几个唱曲的。”


“好,我这就去安排。”


待陆承走远,丹穗吩咐宝柱去抬水,“让人端几个炭盆来,老爷要洗澡。”


为了迎接女婿,施老爷从头洗到脚,里里外外换上干净衣裳。等他走出门已月上中天,朱氏都打发人来探第三遍了。


因是家宴,宴席置在主院,朱氏所住的走马楼里灯火通明,厅里院外挂满了灯笼,丫鬟婆子们忙碌地穿梭其中。


海棠门内,两个名伶抱着琵琶和古筝坐在临时搭筑的戏台上拨弄琴弦,施三娘披着斗篷坐在离戏台最近的地方,目光落在垂首拨古筝的乐官身上。


丹穗认出拨古筝的名伶是三春班的台柱子柳生,她在大厅里看一圈,果然在朱氏身后看见安翠儿安姨娘,她是柳生的戏迷,每逢家里请戏班子,有柳生的地方必有她。


“爹来了。”陈氏起身。


“爹,你可算来了,再晚一会儿我都要睡着了。”施三娘抱怨。


“你可舍不得睡。”施老爷笑呵呵地说,他也清楚这个女儿的德性。


“爹,我没去前院见您,您可别见怪。我刚从酒桌上下来,我丈母娘心疼我,把我按在这里喝汤暖胃。”贾释道迎上来说。


丹穗松开扶施老爷的手,她落后两步让开位置。


“不见怪,你去了我也没空见你。”施老爷往厅里走,随口问:“你哪天回来的?路上可碰到你大哥?”


“回来上十天了,没碰到继之,倒是听过他的消息,他越过临安北上了。”贾释道说。


贾家以船行发家,到了这代,贾家子孙也接触生丝、药材、粮食生意。在生丝生意上,贾施两家有合作,当年谋划合作时,贾释道作为晚辈携礼登门,被施老爷看中招为女婿。


“今年生意难做,生丝涨价,绸缎却难销,为了不积压,他只能冒险往北走。”施老爷说,“你今年还出去吗?”


“不出。待会儿用过饭我跟您去前院一趟。”


“行。”施老爷点头,他看向朱氏,说:“人都到齐了?摆饭吧。”


候在门外听令的下人闻言一溜烟跑开,紧跟着,源源不断的佳肴从大厨房那边送过来。


丹穗站在施老爷身侧伺候,安翠儿站在朱氏旁边,但朱氏嫌她一副妖妖娆娆的样子碍眼,一挥手把她打发了。


安翠儿兴高采烈地溜到戏台旁边,灯火太亮,她只能老老实实坐在台下看着。


“你也下去用饭吧,这儿不用你伺候。”施老爷胃口不好,喝一碗汤就饱了,他打发丹穗下去吃饭。


“再加个座,让丹穗也坐下吃。”施三娘开口,“丹穗在我们家长大,幼时跟我念过一本书,如今又替我们照顾我爹,早就不是下人了。”


“我去大厨房……”


“再加个座。”陆承出声。


“那就加个座。”朱氏发话,她拿帕子擦下嘴,笑着说:“丹穗,我们不拿你当外人,为的就是让你好好照顾老爷,之前的事就不追究了,以后可不能再跟老爷怄气,否则老爷不罚你我也要罚你的。”


“我也听下人说了,到底为什么事怄气?”施六娘接话。


她们母女三个一唱一和,在座的其他人都看向丹穗。


丹穗吁口气,她就知道宴无好宴。


“吃饭吧,不该打听的别打听。”施老爷发话,私底下他能怀疑丹穗偷男人,摆到台面上来了,丢脸的是他。


施三娘翻个白眼,她挟一口菜吃,嘟囔说:“什么叫不该打听?我们也是关心你。”


“你作为女儿就不该打听你老子房里的事。”施老爷告诫她,他瞪朱氏一眼,这就是她教出来的两个好女儿。


朱氏顿时没胃口了,她剜丹穗一眼,见她又戳着筷子坐那儿装可怜,她恨不得扇她一嘴巴。


大奶奶陈氏坐在贾释道对面,清楚地看见他的目光往丹穗身上瞟,她心里发笑,这一桌真够热闹的。


一顿心思各异的晚宴结束,施三娘说她要留下住几天,让贾释道自己回去。


贾释道随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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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去前院,走时说:“你要回去的时候派下人传个话,我过来接你。”


朱氏和施老爷对他的态度很是满意。


“夜深了,晚上住这儿也行。”施老爷说。


“明早要去城南,我从家里出发近些,今晚回去,明早能多睡会儿。”话落,贾释道朝拐角的窄巷看去,再看丹穗毫无所觉,他心想莫不是他喝多眼花了?他怎么看见那个柳生钻进另一座走马楼里了。


“北方逃来的难民多,城里入夜了不安全,待会儿我让我家新来的护院送你回去。”施老爷说。


进了石园,施老爷便打发丹穗去叫韩乙过来。


丹穗立即明白这是不让她听的意思,她立马离开。


一盏茶后,丹穗见议事堂的门打开,她迅速去护卫院喊韩大侠。


“韩义士,这是贾氏船行五爷,也是我三女婿,你送他回去。”施老爷吩咐,“丹穗,你替我送送。”


贾释道是乘船来的,船停在埠口,丹穗送客到后门,正好遇上三春班的乐师也要离开,对方避让时,她在一位乐师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巧的是她今天在施三娘身上也闻到这个味。


韩乙的步子一顿,他瞅一眼抱着古筝的乐师,又玩味地看一眼晃晃悠悠走在前方的男人。


“丹穗姑娘请留步,就送到这儿吧。”贾释道猛地停下步子,他伸手挡一下丹穗的肩膀,手掌一触即离,他郑重地说:“辛苦你照顾老爷,病重的人脾气急,还望你能体谅。”


“姑爷言重了,这是我该做的。”丹穗不着痕迹地退一步,避开喷在脸上的酒气。


“走吧,我回来还要给施老爷守夜,耽误不得。”韩乙长腿一迈,步履稳健地上船。


贾释道又看丹穗一眼,这才扶着船夫的胳膊登船。


丹穗提着灯笼目送船离岸,却不知船上有道目光目送她袅袅回圜,贾释道摸着下巴意犹未尽地回味,论调教女人,还是他老丈人了得。他模糊记得头一次见丹穗的时候,施老爷带她出门谈生意,那时她一身的傲气,一派天真,在茶桌上卖弄她过目不忘的本事供人取乐却不自知,更傻的是施老爷满眼都是对她的觊觎,她待他却是满心满眼的敬仰,真是傻得可怜又可爱。


后来再见面,施老爷已经得手了,她眼里的天真和敬仰没了,傲气却没消失,只是依旧犯蠢,没名没分地伺候老头子,还替他打理账务。


贾释道亲眼目睹丹穗一点一点转变,旁观她被撕扯掉她幻想中的翅膀,看她摇摇欲坠站在悬崖峭壁上,却挺着她引以为傲的傲骨不肯回头,勾得伪君子打着拯救的旗号想要圈养她,引得真小人想推她一把,却一直犹豫要不要摧毁她。


“龚叔,你留着意,今晚韩大侠还会回来,你记得给他开门。”丹穗跟门房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