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豆红汤 作品

5.巧用眼泪

河道上传来叫卖声时,大太太朱氏带人走进石园。


“老爷醒了吗?”薛大娘问守门的小厮。


丹穗听到声开门出去,见月亮门外人影晃动,她快步穿过石园迎上去,“是太太啊,来看老爷的?老爷还在睡,您进屋坐一会儿?”


朱氏朝她眼睛看去,昨日的红血丝似是变得红紫,铅粉敷盖下隐隐能看见紫痕。


丹穗脸上的笑变得勉强,她微微偏过脸,问:“太太,可要叫醒老爷?”


“不叫他,让他睡,我过来没要紧事。”朱氏见她面露狼狈,她心情大好,声音也跟着和蔼下来。


“我去角亭坐坐,你过来陪我,跟我说说老爷的情况。昨夜可是又犯病了?往日这个时辰他早醒了。”朱氏牵住丹穗的手,眼睛又朝她脸上瞥去,心疼地说:“你也跟着受罪,眼睛一圈像是挂着紫红的蛛网,糟蹋了这好看的脸蛋。”


丹穗被她亲亲热热的动作弄得浑身发僵,她衣裳下汗毛倒竖,面上还得装出一副受用的样子,低声说:“劳太太惦记,不妨事的,一些血丝罢了,日子久了会消下去的。”


二人走进角亭,随后有丫鬟送来茶水和果碟,茶盘上还有一个塞着红布的小瓷瓶。


“这是化淤消肿的药,你拿去用吧。”朱氏说。


不是啥稀罕的东西,丹穗没拒绝,她拿走瓷瓶攥在手里,说:“谢太太惦记我,老爷这边您放心,我一定尽心伺候。老爷昨夜没犯病,睡得还不错,早早就醒了,就是绕着石园走几圈走累了,饭后又睡了。”


朱氏面上一顿,她笑着说几声那就好,“我还担心昨日你二爷气到他了,他那孩子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子,偏偏老爷不信,坚持要送他个绸缎铺练手,这下要叫他失望了。”


丹穗悬着的心落地,原来是为这事啊。


“没听老爷说什么,看样子他没放在心上。”她识趣地透露口风。


朱氏暗暗满意,她收回话头,转而问:“昨日来的那个刀客呢?”


“在护卫院,太太可要见他?我去喊他。”丹穗迫不及待地起身,她不想再在这里坐下去。


朱氏松开手,放她走了。


护卫院,韩乙在天井下帮李大夫切药,李大夫跟他打听平江城外的事,他有一声没一声地应着。


“韩义士,你觉得胡虏会打到平江城吗?战事若是来了,我们该往哪儿逃?”李大夫忧心地问。


韩乙朝甬道连通的月亮门看一眼,他放下刀,说:“你自己切。”


“哎……”李大夫以为他把人问烦了,还没来得及道歉,丹穗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外。


“韩大侠,太太要见你,你跟我来一趟。”丹穗在门外说。


李大夫目光一闪,他拿起刀沿着黄芪的切口切一刀。


丹穗朝李大夫看去一眼,领着韩乙走了。


一脚踏进石园,充斥着慌张的骚乱声入耳,丹穗心道不妙。


朱氏站在角亭上看见一前一后进来的两人,话到嘴边她忘了说,俊男俏女,好比奇石缝里长出一株花,煞是养眼。


“老爷的脑疾又发作了,丹穗你快去看看。”朱氏见丹穗朝议事堂跑去,她撑着柱子喊一声。


薛大娘一脸急色地站在门外,她见丹穗过来,如释重负地说:“姑娘,快,老爷喊你呢。”


朱氏带来的丫鬟都被赶了出来,丹穗和韩乙越过她们,进门入眼的是掀翻在地的屏风,施老爷俯趴在地,听见有人进来,他骤然回过头,惨白的脸上,额头上迸起的青筋如雨后水坑里扭曲的蚯蚓,眉下一双阴毒的眼恨不得撕咬人肉


丹穗哪怕见惯了他这个样子,心里还是不免发寒。


韩乙上前两步,一个手刀劈下去,形如恶鬼的老头瞬间瘫软下去。


丹穗吁口气,说:“麻烦韩大侠把老爷弄回床上。”


朱氏进来了,她闻到屋里的味儿暗暗皱眉。


“老爷怎么了?”


“晕过去了。老爷请来韩大侠就是为了让他在他发病时打晕他。”丹穗麻溜解释,她擦干施老爷脸上的汗,见他晕过去了嘴角还抽搐着,她不放心地喊韩乙来看,“莫不是晕过去了还能感觉到疼?”


韩乙扶起屏风,他拎个圈椅坐罗汉床床边,说:“又不是死了,肯定能感觉得到疼。若是疼狠了,他还会转醒,我在这儿守着,醒了我再给他打晕。”


朱氏走上前,她盯一眼施老爷,目光挪到韩乙身上,继而扭头吩咐:“喊李大夫来,叫他过来守着。”


“这是我们太太。”丹穗站一旁介绍。


韩乙点一下头,没有说话。


朱氏一哽,脸上的表情冷了下去。


丹穗垂下脸,只当什么也没看见。


“李大夫来了。”薛大娘在门外喊一声。


李大夫挎着药箱跑进来,朱氏退让到一边,吩咐说:“你去看看。”


李大夫上前把脉,如之前一样,施老爷脉象乱得很,他对他这个病束手无策,下针都不知道该扎哪个穴位。


“如何?”朱氏问。


李大夫摇头,“只能等施老爷醒来再看情况。”


“能醒过来吗?”朱氏瞥韩乙一眼,她意有所指道:“你们可把老爷伺候好,他要是出事了,你们都落不着好。”


韩乙看她岁数大了,他不跟她计较,只当没听见。


“这是头一次打晕老爷,我们心里没谱,不如太太也在这儿守着?”丹穗不想受这个气,日夜贴身伺候还不行?怎么才叫伺候好?。


朱氏脸一垮,她正要发作,薛大娘一咳,她想起要拉拢丹穗的事,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薛大娘搬来一个圈椅,指着窗下的罗汉床问:“这是丹穗姑娘的床?怎么又置一张床?之前不都是跟老爷同睡?多一张床内室越发挤了。”


“我睡的。”韩乙开口。


薛大娘找茬失败,只能跟她主子一起闭上嘴。


屋里一下静了下来,四五双眼睛齐齐落在施老爷脸上,他如魇住了似的,眼皮抽动着想睁开,嘴巴开开合合却发不出声,看上去凄惨又可怜,可旁观的人没一个心疼的。


朱氏看了一会儿忍着恶心起身出门,她吩咐说:“去把二姨娘、三姨娘和四姨娘喊来伺候,老爷年轻时多疼她们,如今病了该她们来照顾。”


丹穗瞅一眼施老爷嘴边挂的涎水,她挪开眼,跟出去为难地说:“太太,老爷不让其他人看见他发病的样子。”


“他不是晕过去了?你不多嘴他能知道?”朱氏双眼含恨,脸上却浮起一丝笑,她拍拍丹穗的手,说:“好姑娘,你可别糊涂。”


说罢,朱氏扬长而去,显然是打定了主意。


不消一盏茶的功夫,薛大娘领来三位老姨娘,她嘱咐说:“太太吩咐了,你们识点眼色,赶在老爷清醒之前离开。”


二姨娘、三姨娘和四姨娘年纪也不轻了,她们年轻时仗着姿色和膝下的孩子给朱氏使了不少绊子,后来新人多了,施老爷彻底忘了旧人,她们才朝朱氏服软。


“丹穗姑娘,这儿有人伺候了,你回屋歇着吧。”薛大娘把丹穗请出门,仆随主相,她也长着一张刻薄脸,笑起来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丹穗故作为难地叹口气,她朝门内看一眼,咬牙说:“我不说,但不保证其他人不走漏口风,老爷要是发现了,我替太太遮掩不了。”


“你不说,老爷就不会发现。”薛大娘颇为自信。


拉扯几个回合,丹穗心想装得差不多了,她暗揣着窃喜佯装不舍地离开。


丹穗前脚离开,李大夫后脚也走了,韩乙收下薛大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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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的银子,他爽快地去外室翘脚休息,留薛大娘带着三个老姨娘在内室伺候。


*


太阳的金光穿透水雾落进天井时,丹穗换身干净衣裳出门。


护卫院里,李大夫还在切黄芪,听见轻盈的脚步声缓缓靠近,他回头看一眼。


“李大夫,我来看病,我的手腕窝气了,你看能不能给我扎几针。”丹穗撸起右手的衣袖,露出一截白花花的胳膊。


李大夫迅速垂下眼,他道一声稍等,过了片刻,他从屋里拿出一排银针。


明晃晃的日头在细长的银针上落下刺眼的光,针刺下来时,丹穗盯着他问:“李大夫不会暗下黑手吧?”


李大夫手一顿,针尖刺破皮肉,殷红的血滴迅速汇成血珠。


“李叔,我可有得罪你的地方?”丹穗追问。


“丹穗姑娘说笑了,我们无冤无仇。”李大夫重新下针。


丹穗盯着三根针接连落下,待李大夫收手,她继续说:“昨天晌午太太喊我过去问话,她问我二爷在门外跟我说了什么。她是怎么知道的?当时除了老爷,石园只有我们三个人。”


李大夫不说话了。


丹穗盯着手腕上晃动的银针,眼泪无声落了下来。


李大夫瞧见了,他皱起眉头。


“李叔,这半年我是如何熬过来的,你看得最清楚,我过得还不够苦吗?你也要来踩我一脚。”丹穗哭出声,“老爷把我打伤的时候,是你给我治伤……我拿你当半个长辈看待,没想到你拿我当垫脚石……你们要把我逼死才罢休?”


“我不是有意的,我也有苦衷。”李大夫没做过多少丧良心的事,丹穗的眼泪勾起他的羞愧心,他“哎呀”几声,透露口风说:“你像今日一样顺着太太的话做事就行了。”


“账出问题,大爷回来会杀了我的。”


“那……那……”李大夫也没办法,他取下丹穗手腕上的针,没奈何地说:“你难我也不容易,为你周全了我会有麻烦。你做事注意点,别让太太发恼。她不为难我,我就不为难你。”


丹穗拿帕子擦干眼泪,借眼泪擦去手腕上的血痕。


有他这番话,丹穗的目的就达到了,她不求李大夫站在她这边,只望关键的时候,他能心软给她透个口风。


走出护卫院,丹穗看见九姨娘从石园里出来。


“九姨娘,你来逛石园?”丹穗迟疑地问。


“我来找李大夫配几副药,老毛病又犯了,看样子要变天了。”九姨娘苦笑。


丹穗的目光落在她手上,听闻九姨娘是平江本地人,家住西施洞附近,其母以浣纱为营生,她自幼帮忙,四季不歇,日积月累,手上就落了寒症,每逢变天手关节就发疼。


“我刚找李大夫扎了几针,他还给我扎出血了。”丹穗不好意思地笑笑,意在解释她哭红的眼圈,她玩笑说:“姨娘你可别找他扎针,他今天手不稳。”


“听你的。”九姨娘淡淡应一句。


二人错身而过,丹穗余光掠过九姨娘的脸,可能是没生养孩子,她年近四十,脸蛋光滑依旧,幼时受的苦没在她脸上留下纹路。


回到屋里,丹穗在脸上敷一层铅粉,换回早上穿着衣裳,她前往议事堂。


“老爷可醒过?”她低声问。


“醒过,又敲晕了,这会儿平静下来了,估计能睡到黄昏。”韩乙从圈椅上起来,说:“接下来没我的事了,你们守着吧。”


“对了,等施老爷醒过来,你跟他说想叫我给他守夜,夜里换个小厮来伺候。”韩乙大步出门,交叉在后腰上的手却勾了勾。


丹穗一脸疑惑地跟出去。


“半柱香前,一道脚步声去过护卫院,之后又拐回石园。”韩乙迅速说一声。


话落,他潇洒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