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崽给你一刀 作品

13. 画中人

“哎,哎!”


负刀修士将手在韩景眼前晃了晃。


韩景坐在小舟的边缘,仍呆望着面前的一片虚无出神,手指在解厄上来回摩挲。


自竟遥城逃离后,天衢修士和韩氏主将追了他们数千里之遥,最终是负刀修士带他们冲进谁人府上,遁入一处贡在庙堂中的山水画,才成功将天衢等人甩开。


“吓傻了?”负刀修士将手按在他天灵上感知片刻,又疑惑地去扒他眼皮,“别吧,大好的天赋,还想让你当我师弟呢……”


韩景偏了偏头,抬手,轻轻将他的动作挡回:“抱歉。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只是晚辈现在无心交谈,请前辈见谅。”


丹田内印记正随着施咒者的身死而渐渐消散,让他脑海中一次次闪回元幸自爆时那刺目光亮。


他实在没心情开口说什么。


负刀修士顿了一下,将被挡开的手下移,拍拍他已骨碎的肩膀:“你也别瞎替人伤心了,我看那小姑娘死得挺开心的……”


韩景再也忍不住,猛地甩头,怒目盯着他。


负刀修士被他瞪得有些发怵,慌忙尬笑两声,转而去关怀还晕在小舟中央的仇钦。


“师弟?师弟!”


他呼叫无果,又从脸上扇了仇钦几巴掌,仍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着急之余,把粘到手上的血胡乱在衣衫上抹净,将仇钦拖到船沿,叫他靠船坐起。


“这伤得也太重了,救回来得废多少丹药啊……啧,早知道就不放你出去了,师兄不得念叨死我。”


韩景仍望着小舟外的天地出神,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浮翠流丹,一切都仿佛被撕开重组,凌乱不堪,比不知世事的孩童所作的涂鸦还要乱上几分。


他伸手,虚虚触上飞逝的色彩碎片,想证实自己是不是早就死在了战场上,眼前一切都是幻觉。


“神魂还在,怎么会伤到醒不过来呢。”负刀修士挠了挠头,突然灵光一闪似的,伏在仇钦耳边大声嚷道:“师姐!这就是你新炼的法宝?也太帅了吧!能不能借我玩玩!”


此话一出,韩景只听身后一阵哐当声急促传来,他回头望去,仇钦已经醒得不能再醒,此时正挣扎着试图扶着舟身站起,却因为重伤,屡站屡败,屡败屡站。


“先、给我……”他声音嘶哑,嘴里囫囵不清地念着。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快死了都得爬起来跟我抢!”负刀修士大笑着从后脑拍了他一下,仇钦本来就像个醉汉一样站得歪斜,被他这么一拍,径直向前方的韩景扑去。


这时再不出手就太不像话了,韩景快速将解厄收入体内,扳着他的肩膀将他扶稳。沾了满身的血迹,也说不清是此前交战溅上的,还是他刚刚甩来的。


仇钦经这么一摔,终于清醒了些,眼睛半睁着扫过身周光景,目光最终落在扶着他的韩景身上。


“韩景见过前辈。”韩景与他目光交汇,谨遵礼数。


仇钦将他粗略打量一遍,转头向负刀修士问:“新养的,狗?”


“?”韩景怔了一下,不明所以。


“不是狗,新养的人。”负刀修士丝毫没觉得他这话哪里不对,如实答道:“我打算带他回去当师弟,看师兄师姐同不同意吧。”


“嗯。”仇钦从他身上起来,自己扶着船沿坐下,“不同意,杀。”


“哎!”


负刀修士皱了一下眉,“说什么呢!你师弟还小,别给吓坏了。”说罢,他看向韩景,有些担心的意味,“有兽族血脉的修士就这样,脑子一根筋,说话也直,你别听他瞎说,师兄师姐们都很和善。”


韩景对此倒是没多大反应,一天之内在生死边缘游离了那么多次,换做是谁都没力气再折腾了。


“你怎么被抓住的?跟我保证的时候,不是很有信心能宰了你家老祖报仇吗?”负刀修士趁着仇钦清醒,向他追问。


“……”


仇钦沉默着,似是在回忆几个月前的事情,过了一会儿才道:“我杀人,把他引出来,他说,族姐还活着,带我去见,那里有阵法,很强。”


“你姐不是几百年前就死了?你亲眼看着死的?”负刀修士有些疑惑。


“对。”


“那你还信他!”负刀修士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怒也不该笑也不该,“别人说什么你信什么啊?”


仇钦沉默。


“那他们抓住你的这几个月,都对你做什么了?怎么伤成这样?”


“问东西。”


“什么东西?”


“问我从哪儿来。”


“你答了?”负刀修士登时紧张起来。


“嗯。”


负刀修士更紧张了:“你答了?答的什么!?”


“从画里。”


“……一直都是这么说的吗?”


“嗯。”


“哈哈哈哈哈,”负刀修士又凑过去猛拍他的脑袋,“答得好哈哈哈!怪不得他们能对你用四个月刑,你这脑子转不动,也是有好处哈!”


“师、兄、我、头、要、掉、了。”仇钦被他拍得说话一顿一顿的,一只爪子捂着头,一只爪子扶着被勒得半断的脖子,换了个地方蹲。


“哎呀,掉就掉了,你脑袋这么圆,最适合当球耍了。”他不似在开玩笑,而是真心这么想,“放心吧,只要本源还在,大师兄都能救回来。”


韩景现在是真的有些好奇,负刀修士要带他去的,究竟是个什么组织了。


听上去,其中强者如云,但他又没能想到任何对得上号的宗门,于是权衡片刻后,忍不住问道:“前辈,我们这是去哪儿?”


“去画中。”负刀修士与仇钦对视一眼,答得有些故作玄虚。


“画中?意思是我们方才进来的那处画吗?”


“非也,”他好像等着韩景这么问很久了,当即凑上前来,神神秘秘地开讲,“你知道,画中人吗?”


“……恕晚辈见识浅薄,不知。”


“那你听说过,画中仙吗?”


韩景忽觉这名字十分耳熟,在记忆中深潜半晌,才想起是从前听韩自秋与人交谈时提起过,“画中仙?是那个传说中活在画里的神仙吗?”


负刀修士顿时一挑眉,脸上尽是藏不住的自得:“那是我们师父。”


画中仙。


韩景知道他的契机,是韩自秋与他人争论世界本源。


修士们将自己所处的广袤空间叫做上界,是自开天辟地时便存在的原始位面,而在此之下,还有无数空间寄生于原始空间,处在原始位面的下层,正所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乾坤”,它们,则被称做小世界,亦或下界。


画中仙的神秘之处,便在于此。


据传闻,他手中有一个独立于原始位面的新生空间,其级别并非和其余世界一样归属于下界,而是与原始空间处在相同的位面。


哪怕是在空间之道盛行的天衢宗,也无人知晓,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据负刀修士所述,“画中仙”这一传说的由来,是因为他手下弟子出现和消失时,都是自画中。


“这个嘛,”负刀修士追忆起来,“其实是因为当年,师姐为了让我们进出更方便一点,将一幅画炼成了传送口。


后来时间太长,那幅画被人发现了,拿去研究,就把我们的事情给抖出来不少,在当时也算轰动一时了。


好多人看着新鲜,都争着抢那幅画,三师姐嫌每次出门都有一堆人围着看,太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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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就跑出来把他们全都吃了——当然我也吃了一点——结果越来越多的传言说……”


等等。


等等。


全都。


吃了。


“。?”


韩景怀疑自己听错了,但负刀修士还在眉飞色舞地接着讲,丝毫不像讲错了的样子,“说那些赏画的修士,都被画里面的神仙拉进去,到世外桃源享福了。


二师姐觉得好玩,就叫三师姐又炼了几幅画出来拿去卖,她自己从画里跑出去到处装神仙,顺便多赚点灵石。


然后,越来越多的人试着进到画里面——就刚才那个,叫什么天衢宗的,闹得最凶,想尽各种办法研究师姐留下的传送口——没有师姐教的功法和这只渡舟,根本进不来嘛,但他们还硬是坚持研究了好几百年。


师父一直被打扰清静,生气了,就叫师兄师姐们出去,把接触过画的人都杀了,神魂拿去给师姐练功,尸体带回来给我当口粮……”


“……”


韩景目移,盯着负刀修士脸上的覆面,不露痕迹地挪远了一些。


他感觉自己的求生欲又在这种刺激中,死灰复燃了。


这是正经宗门吗?


这能对吗?


所以他们是硬把自己杀成了一个传说?


“全都……杀了?”


“嗯……”负刀修士想了想,“还是有些漏网的鱼的。有几个天衢的人可不好抓了,到最后把事情闹得特别大都没杀死他们,师兄怕牵出别的事来,就没再动他们。


后来师姐又将一些别的器物炼成传送口,藏在各个仙域,我们出门就不只走画了,但外面的人一提到我们,还是会叫我们画中人,可能是当时没杀死的那几个修士传出去的吧。”


那这么说来。


韩景默默打量一眼还在试图接上自己脖子的仇钦。


天衢宗也算是不忘初心了,到现在都想着抓住画中人,来接触画中仙所处的世界。


只是,他还有一个疑问。


“晚辈愚钝,那些‘画’既在当时引起轰动,为何现在几乎无人提及,甚至还有不明其中缘由的人,将画供奉在庙堂中呢?”


“可能是时间太久了吧,”负刀修士掰着爪子算了算,“怎么也得有……呀,都三四十万年了啊,时间过得太快了……”


韩景震惊之余,又挪得远了些。


“当年那批修士,该忘得也忘了,该死的也死了。而且我们也不傻,不会从被人发现过的传送点出门,刚刚我那是迫不得已,下一个传送点离得太远了,只能冲进别人家里。”他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这便没什么好说的了,全都了然了。


韩景已经想象到自己才出狼坑又入虎穴,被几十万岁、几百万岁的远古修士包围的场景了。


周围的色彩碎片突然变得浑浊起来,像是毛笔蘸饱了墨,在水中胡乱画了几条纵横交错的斜线。


负刀修士登时跳起,大喊一声“终于到了”,紧接着认真嘱咐韩景二人道:“等会进去,你们俩一定站在我后面。”


“别紧张,”说罢,他再次大力拍一下韩景骨碎的肩膀,“我师兄师姐们都可和善了。”


韩景面上肌肉扯了扯,礼貌地笑不出来。


色彩愈发模糊,越来越淡,到最后只剩下灰白之色,紧接着光芒一闪,一轮新日自眼前突兀升起。


渡舟刚进到新的空间,还未来得及减速,一把裹挟着凌冽杀意的利器就自极远处化作一道长虹,飞跨重重青山,直冲三人而来。


“画!三!祝!”


韩景瞪大眼睛看了半息,才敢确定长虹中究竟是何物。


一把……


“锅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