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烟烟……”他当时的声音气若游丝,每一个字都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生命力,“如果……我撑不住了……这……给你……别忘了我……”

  她看着那些仿佛用生命刻下的音符,那些断断续续写着“吻别”、“无人的街”、“迎接伤悲”、“你的世界”、“躲在你的梦里面”的字句,每一笔都像是蘸着血泪。那不是一首歌,那是他的遗言,是他以为自己即将熄灭的生命对她最后的呼喊和告别。

  后来,他奇迹般地挺了过来,漫长而艰难的康复期后,她整理并补全了这首“遗作”。在他身体彻底恢复后的第一场演唱会上,她选择将这首歌公之于众。那不仅仅是一次演唱,更像是一场劫后余生的宣告,一场对生命脆弱与坚韧的祭奠,一场对他们之间那份在死亡边缘淬炼过的、沉重得令人窒息的爱的证明。

  聚光灯下,她唱得泪流满面,不是因为歌词的悲伤,而是因为回忆起那段炼狱般的时光,因为庆幸他还活着,因为感知到那份差点被死亡夺走的、过于沉重的爱。

  而现在,写下这首歌的他,忘记了那场几乎夺走他生命的病痛,忘记了那份绝望中的告白,用纯净无暇的眼神问她:“你唱的时候,也会‘堵’吗?”

  这哪里是凌迟?这简直是将她当年那颗差点停止跳动的心,连同那些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一起挖出来,放在他面前,而他却茫然不知。

  【啊啊啊啊这个问题!烟烟你怎么回答?!】

  【会!当然会!为你堵!为你痛!为你害怕!为我们差点天人永隔而堵啊笨蛋!】

  【烟烟的眼神……她真的要碎成粉末了……】

  【我受不了了,导演!快切画面!给我一个痛哭的镜头!太虐了!】

  【他怎么能……怎么能用这么无辜的表情,问出这么残忍的问题……这首歌的背后是生死啊!】

  柳如烟猛地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在灯光下投下破碎的阴影,拼命掩盖住眸中翻涌的惊涛骇浪和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她死死地抱紧了怀里的吉他,冰凉坚硬的木质触感像是溺水之人抓住的唯一浮木,勉强支撑着她不至于当场崩溃。

  她不能崩溃,至少不能在他面前崩溃。他现在承受不起这样的真相。

  “嗯……”她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过喉咙,“会……。因为……这是一首……非常非常沉重的歌。唱它……需要面对很多……很不容易的情感。”

  她依旧避重就轻,将原因归结于歌曲本身的情感重量,只是用了更强烈的形容词——“非常非常沉重”,“很不容易”。

  陆沉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他点了点头,又陷入了短暂的思索。阳光的角度已经彻底偏西,窗外的天空染上了橘红和深紫交织的晚霞,像是凝固的血色。房间里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只有几缕顽固的金辉,勾勒着两人僵硬而沉默的轮廓。

  “那你……”陆沉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滑动,像是被刚才那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旋律牵引着,做出无意识的抚慰动作,“以前……经常唱这首歌给别人听吗?很多人……都喜欢听?”

  这个问题,再次将柳如烟拉回那个光芒万丈却又暗藏生死考验的过去。

  喜欢吗?这首歌的意义早已超越了“喜欢”的范畴。它像一座纪念碑,矗立在他们的生命里。当年发布后,引起的轰动是巨大的,不仅仅是因为旋律的凄美和演唱的动人,更是因为媒体隐约捕捉到了这首歌背后那段惊心动魄的故事(尽管细节从未被证实)。人们被其中蕴含的巨大情感张力所震撼,关于生命、关于爱、关于恐惧、关于绝境中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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