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凰与皇

他向着玄月灵锁爬过去，血喷了一地，他呼哧呼哧地喘，费劲地把玄月灵锁握在右手里。治愈效果启动，断臂的伤恢复了，疼痛感也缓缓减弱。这次换子卿靠在大石头上了，看着他狼狈的样子，把手递给了他，然后用力拉他起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一阵冷风吹来，子卿牵着芫血离开了荒芜之地，她的仆人牵着坐骑猪早早地在外面等着了。子卿把芫血推到那只赤红色大野猪背上，野猪哼唧了一下，乖乖的向着天笼方向走去。芫血第一次知道猪是可以被驯化成坐骑的，他轻轻用右手拍着猪头，子卿和仆人在旁边跟着走。她束好发，把秦凰插回剑鞘，武服被风吹起飘扬。芫血看的稍稍入了迷。

芫血：“武器都扔在白狼城里了。”

子卿：“要那堆破铜烂铁有什么用，反正你也不会用剑，嗯？”

芫血：“我们这是要去哪？”

子卿：“诺梦客栈，请你吃几顿好的，休息之后就在那道别吧。”

大野猪抬起了头，露出一对尖锐的獠牙，开始呼噜噜的叫。子卿就把那只胳膊喂给了它，大猪哼唧着吃了，芫血摸着它那并不太柔顺的刺毛，好奇的问道：

“从哪里买的，然后，它叫什么名字？”

“天梁城有动物贩子，这是他那唯一一只猪，我看着好玩就买下来了。只要吃的给够了，它还是挺能干的，能驮行李也能骑，对了，它叫“七星连”，七星连猪。"；

芫血：“天才。”

一众人慢悠悠地走，芫血回望这一路的痕迹，即使两年过去也如此熟悉。炎洛村、荒道以及无数个日夜兼程赶过的路都在眼前浮现，过荒道时，子卿还特意补了一句：

“你知道吗，大概两三年前，有个人把这里烧了，无数个人家的坟都被他毁了，你说他缺不缺德？但也多亏了他，没有比人还高的荒草，这里倒是好走多了。而且在那以后人们还找到无牙家族先祖留下的机关，十分精巧，有机会的话你真应该去看看。”

“嗯，有机会的话一定去。”

芫血看着自己丢了的胳膊，心里满是空虚，自己从此变得不完整了。说了一个冷笑话给子卿：

“你信不信，终有一天，我能找到让胳膊长回来的方法。”

子卿：“那就算你有本事，我相信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不过这么操蛋的事我还真没听说过。如果真能做到，我可以不收你的结婚彩礼，嫁妆给你两倍，怎么样？”

芫血：“又要打赌？”

子卿：“那当然，你输了的话，就给我两倍的彩礼，然后好好伺候我一辈子，怎么样？”

芫血：“呵，行，不敢赌我还算男人吗？”

十几天以后，一行人赶到了诺梦客栈，离天笼只有几步之遥了。芫血很想去看看练武的姐姐，但当下还是选择先陪着子卿，这个豪爽的美村姑——或者叫美少女？花了好多钱开了几天的双人客房，然后单给仆人开了一个小房间。很快，热乎乎的酒菜端了上来，瑞雪一眼就认出了无牙芫血，眼神流露出爱意，芫血对着她微笑着点了点头，之后瑞雪便离开了房间。幸亏一旁的公孙子卿还在收拾床铺，如果被她看到这一幕，就又要胡思乱想了，到时候芫血再巧舌如簧也解释不明白这份关系，后果大家可想而知。

不得不说，公孙子卿相当的洁身自好，在这一点她比无牙芫血要强，由于小时候受过的严重心伤，她对男性的厌恶程度达到了掩鼻而过的程度（实际上对陌生女性也充满了不同程度的算计），只除了自己的亲生舅舅和竹马以外；与此同时，她是一个精致的商人，自小对财富规划和管理便表现出了天赋，这一点芫血也是知道的，所以他并不惊讶子卿于会选择做卖酒的生意，也不惊讶她会买一头漂亮的火红大野猪来骑，毕竟奇货可居。精明的头脑便少不了算计，只不过她从没把自己天才的能力往男朋友身上用过，所以芫血对这一点并不了解，当然，他肯定也不想了解。

一般来说，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缺陷，一个过于精明的商人很可能是政治白痴，芫血早早地嗅探到这一点：她的不可一世和她的目中无人完全出于她的富足，以及她对自己的自信。在芫血的印象里，子卿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她总爱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如果芫血在，当然就是二人世界了。不过等去了元夜之后呢？这种妄自尊大和无法律主义会给她带来巨大的麻烦，他能想到的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她，之后再想办法让她适应“国家”的生活，而且一辈子不会让她参与政治游戏。

这里就不得不提到已经出场过的一位绝世美人——琉璃公主，这位知书达理的国色总是平和待人，当然包括数不胜数的求婚者们，即使她从没瞧上过他们。曜初同样受过严重的心伤，但她选择把这份痛苦掩埋起来，又重新编织了一个看起来完美的自己。久而久之，一个患有严重疯病的怪物在那美丽的皮囊下诞生了，有人说她是偏执狂，也有人说她是失心疯。在芫血不可自拔地对她表示爱恋之后，他轻而易举地走进了她的内心深处，看到那个被掩埋的她：一幅兼具自卑、幻想、焦虑、持续性抑郁、追求完美且极高智商的拼图，芫血只做了一件事——把这副拼图拆的稀烂，并尽可能重塑了一个和现实世界里相似的她。当然，他只成功了一部分，公主的病非一日之寒，如果能这么简单就痊愈，芫血大可以去做心理医生了。不过他们二人热恋的时候，确实是公主一生不可多得的幸福时刻。她肯花下时间去探求芫血的过往，明白为何他带着一身的伤痕仍选择本可避免的流浪，她把追寻仙翁山的希望完全寄托给了爱人，期待日后再重逢，公主只在他面前变成了贪恋爱情的小女人，不可避免地，压制不住的疯狂差点吞噬了他。

如果芫血再早几年就能遇见公主的话，也许那时曜初心病就不会落根，并且他会把公孙子卿完全踢开，芫血会抱着对爱情的美好幻想去追求公主，结果被残酷的阶级差距弄得忍辱含垢，之后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以求得子卿的原谅，后果肯定比他诚实道歉丢只胳膊要惨烈多了。现在的他至少保住了性命，而且在两位恋人心里都有良好的声誉，这或许是他为自己谋划的最好结局了。

读者们可能好奇，琉璃公主的高智商体现在文中何处了？这里只说明一点：曜初在和同父异母的姐姐曜生的政治斗争中平稳活到了成年，并且现在她得到了姐姐的信任，过着富足的生活，拥有自己的护卫军。她是极为精明的弈手，棋局的胜利是在她无数次弃子之后才完成的，不是曜生拱手让给他的。

改变棋局实力差距的一枚棋子，现在就在诺梦客栈里追忆过往。

子卿用力地捏着芫血的脸：

“你要发呆到什么时候，嗯？先吃饭还是先洗澡？我告诉你，你要是再对那个女人念念不忘的话......”

芫血：“额额，别急，我这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