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成长

距上次过去了八年之久，当时还在襁褓里的小芫血也长成了一个强壮的男孩，而这个时候的云墨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前不久她刚刚带领一部分族人赢得了与公孙部落的战争，用铁与血暂时打消了公孙枭的嚣张气焰，让他不得不正视这个后起之秀。公孙枭的气急败坏和无理取闹在谈判桌上遭到了无牙部落的嘲笑。

在部落内，许多重要的事君月都可以放心交给云墨去做，就如同君月所说，这个孩子的能力已经远远超越了同龄人，并且在相当程度上，云墨内心的冷血和高傲并不亚于她的能力。新一代的族人普遍认同云墨的能力，她成为了大家的领袖，但她的年轻气盛招致了元老们的不满。也就是说，在她成为新领主的这条道路上，年轻人和老一代人产生了很大分歧。

族内矛盾在慢慢加剧……

除了工作之外，云墨每天都要应付黏在身边的弟弟。这个小肉团有时候是蛮被姐姐嫌弃的，但是父亲很忙，母亲体弱无力，只能自己带在身边。既要带他出去玩，又要教他练习武技，饿了要做饭，渴了要喝水。现在来看，“长姐如母”这样的话不是空穴来风。每个黄昏，都是云墨筋疲力尽的时刻，牵着弟弟的手，毫无气力的往回走。到了家，用热水冲一冲身子就能睡得很香。只有在这时候罗雨会哄着芫血玩，哄着他睡觉，算是云墨难能清静的时刻。

第二天一早，云墨整理好服装，刚要出门，又被那个熟悉的声音叫住：

“姐姐，咱们今天学什么啊？”

云墨想了一下，然后牵着芫血的手，一直往尚月山上走。尚月山的山顶有一条小河。河流的末端是矮矮的瀑布，瀑布连着一个小小的湖，周围被树木环绕，宁静而可爱。

“先站到河里去。”

“呜嗯”

芫血叽里咕噜地发出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声音，脱掉草鞋，然后站在小河里。

“听着，影子的流动感就像这溪水。闭上眼睛，好好记住这感觉，然后慢慢地控制影子附身，形成铠甲。我给你示范一下，这招叫‘黑影胄’。”

黏糊糊的影子瞬间包裹了云墨的身体，随后变成坚硬的薄壳，外表显现出“狼”的形状。

“姐姐好厉害！”

芫血一边笑一边高兴地跳起来。

“好了，听我说。正是因为影子是流动的，所以外表不会有固定的形状，你可以用你喜欢的外形来构造自己的‘黑影胄’。对于初学者而言，武技要消耗比较多的血气，但是没关系，慢慢来慢慢练，总会成功的。”

“血气是什么呀？”

“简单来说就是血液滋养的‘气’，一般会被储存在心脏里。心脏越强壮，能储存的血气就越多。心脏泵血越快，能产生的血气就越多。所以你要把身体炼的棒棒的才行。”

“嗯，我会变强的。我以后要保护姐姐。”

云墨尴尬的笑了一下。

“好啊，我等着那一天。但是现在你先按照我的要求练习，以后你会超过我的，小笨蛋。”

云墨慢慢走过去，在弟弟头上亲了一口。然后轻轻摸摸弟弟的头。

“虽然你每天都把我气的要死，但我还是喜欢你。开始练习吧！”

芫血很努力地试着操控影子，但无论如何他都用不上力，憋了好久也没什么效果。最后只能尴尬的看着姐姐，傻傻的笑。

“不着急，慢慢来。我去给你找一些水果来。你好好在这练习，不许偷懒，知道吗？”

“嗯嗯”

云墨放下心来，然后又补充了一句：

“我马上就回来。”

云墨三步一回头的走了。芫血还很高兴地和姐姐招手。直到云墨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芫血才回过神来，继续自己的训练。

小溪的水凉凉的，弄得他的心很痒，一直安定不下来。

“哎，有小鱼！”

芫血伸出手去抓，但是鱼一溜烟的游走了。他赶紧追上去，紧紧盯着鱼，然后试图捕捉。只不过鱼越游越远，芫血只好跑着跟上去。突然，脚下一打滑，整个人失去重心，仰着倒在了河水里，刚刚平缓的水流瞬间变得极为猛烈。芫血一边抓住河底的植物，一边咕噜咕噜的冒泡。

“姐姐，姐……救我……”

小孩子用不上力气，松开了手，被冲到了溪流的末端，从瀑布上掉了下去。

“我是要死了吗，呜哇！我不想死，我不能死。啊啊啊。”

一种莫名的痛苦冲击着心脏，血气流动到全身，直冲头部。

他的头发变得苍白，虹膜也慢慢充血，在那样的绝望之下，身后的影子瞬间变成形同蜘蛛的四对足，死死嵌进了墙壁。但最终还是被瀑布打了下去，在短暂的爆发过后，芫血彻底失去了意识。

不知多久之后，他迷迷糊糊醒来，看到一旁的姐姐在压他的肚皮，芫血吐了一大口水，又拼命的咳嗽。之后又是抱着云墨大声的哭。

“行啦，天不早了，先回家休息休息，空空肚子，等到家了再吃东西。来，我背你吧。”

芫血的头迷迷糊糊的，摸索着找到了姐姐的背，勉勉强强地抱住姐姐的脖子。

夕阳快要落下，黄昏的大地上留下这一对姐弟的影子。

姐姐慢慢地走，芫血的嘴角慢慢的上扬，很努力的挤出一句话：

“姐姐，我……”

“你是做梦还没有醒吗？”

离家不远的时候，云墨把芫血放下，然后擦了擦额头的汗，坐在地上休息。

“姐姐，我当时好害怕。”

云墨瞬间怒火中烧，对着弟弟开始数落起来：

“就一眨眼的时候你就没影了。我告诉过你好几遍，要等我回来。你怎么就是不听话。要不是我回来的快，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吗？以后我走到哪里，你就跟到哪里，不许离开我的视线。”

一旁的芫血又开始哇哇大哭，部落里的人看见了，都好奇地围了过来。一些人帮忙安抚云墨的情绪，另一些人抱着小芫血，一点一点的安慰他。在族人的两边劝说下，云墨无奈地消了气，走过去搂住弟弟的脑袋，轻轻的抚摸，芫血还在姐姐怀里不停地抽噎。

一个熟悉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众人视线之内。

“怎么了？有事回家再说，女儿。”

君月走到两个孩子身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脸。左手牵着云墨，右手拉着芫血，领着他们回到住处。芫血见到母亲，赶紧跑过去，钻到母亲怀里。另一边的云墨则是被君月带到另一个房间，君月详细地问了事情的经过，然后安慰云墨说：

“这件事我和你母亲来处理，这么长时间一直让你照顾他，麻烦你了，好孩子，好好休息一下吧，明天还要麻烦你带人去巡视部落周围，保证部落的安全。”

入夜，一个暖暖的篝火旁，坐着一家三口。君月把空竹筒中装上水和米，扣好盖子，然后架到火上来烤。芫血坐在罗雨的腿上，轻轻的摇着。君月率先打破了黑夜的寂静：

“爸爸妈妈平时没有太多时间陪你，今天抽出时间，想和你谈谈心。我听你姐姐说，你今天用出了‘血化’，你变强了。慢慢地可以开始给爸爸和姐姐分担一些家族的重担，咱们一家都在等着你成长呢。”

“你们太重视姐姐了，不管什么事都把我放在一边。”

罗雨轻轻地拍着芫血的小脑瓜，温柔的说道：

“每次冲突爆发的时候，姐姐都冲在最前面，她的身上有很多处刀伤，但你听过你姐姐在你面前抱怨过疼吗？或者说对于很多你任性的要求，你姐姐很愤怒的把你抛在一边，然后不去理你，有这样的事发生过吗，儿子？”

“可是，可是……”

芫血低着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君月：“现在是个战乱年代，北面的赵氏部落想要吞并我们，联合公孙排挤我们部落。压在我们头上的巨石很难搬下去，为了族人的安全和幸福，我们迫不得已拿起武器战斗。你姐姐和你都是我的孩子，我不会偏心对待，儿子。但是现在云墨已经是合格的战士了，她敢于为家族而献身，你应该以你姐姐为荣，向她学习。”

罗雨：“在战场上，生死只是瞬间的事，我们怎么会忍心让女儿上战场呢。如果这是和平年代，咱们一家四口可以每天去游山玩水。过了几年，等你站在你姐姐的角度上，你也许就会明白，成为英雄是很难做到的事。更何况这个英雄还要顾家啊。”

芫血：“我不想当英雄，我只想爸爸妈妈和姐姐都在一起，大家好好过幸福的日子。”

君月：“爱好和平是很好的事，但是如果你被推到那样的高度上，想不想当英雄就无法由自己决定。即使你被迫要牺牲所有，你也会心甘情愿的去做的。”

芫血：“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呢？”

君月：“你还小，慢慢就懂了。”

君月把竹筒饭拿下来，倒出来，放在一大片树叶上。

罗雨：“过一会再吃，别烫到。”

在漂亮的圆月下，君月对着儿子讲了一个古老的故事。

“爸爸没有兄弟姐妹，所以小的时候，你祖父对我的要求就十分严苛。你祖父爱我，但很多时候这样的爱我并不想接受，直到他病逝，我才明白这样严厉的爱是什么意思，但是都已经晚了，哪怕我想对他说声谢谢都来不及了。生命无常，也许爸爸有一天也会为了保护家族牺牲自己。你还太小，现在的局势太动乱，爸爸每天都要处理周围四五个部落的事，我只能把你托付给云墨，我也坚信，你们姐弟俩一定会带领家族走向辉煌。只是爸爸不一定能看到了。”

一旁的芫血哭红了眼睛，一边痛哭一边大喊：

“爸爸不会死的，妈妈也不会死，姐姐也不会死。咱们一家会好好的在一起的！”

罗雨：“当肉体的死亡到来时，我们能做的就只有接受，儿子。那些已死之人所传承下去的希望只要还没有断绝，他们就会永远被别人铭记，也就是以另一种方式活着。爱是一种非具象的物质，它是真实存在的，不会因为肉体的死亡就消失掉。爱就是亲人之间的纽带，你说是不是？”

芫血点了点头。

君月：“成长的乐趣就在于开拓迷茫中的道路，再过几年，你也会和那个命中注定的人相识。到那个时候，你就会觉得自己的生命被她填满，人生真的是很幸福的事，即使生命短暂，也要好好享受每一天。”

罗雨：“当你遇见那个真心对你好的女孩，一定要紧紧抓住她。错过是一辈子的事，时间不会给你后悔的机会，有时候妈妈觉得，爱情也带着一些赌博的味道，赌的是自己一生的幸福，有筹码的人才肯下注，但是再多的筹码也可能亏到两手空空……现在说这些只会让你更迷茫，爱情的道路要自己探索。但是妈妈要告诉你，不要因为一个选择后悔一生。”

罗雨轻轻顿了下嗓子：

“你和你姐姐是两个完全独立的个体，无论你的天赋能不能超过你姐姐，都无关紧要。你就是你，芫血，是别人代替不了的。你这一生的价值，要靠自己去创造。”

芫血笑着点了点头，慢慢地把饭吃完。被父亲母亲牵着手，慢慢的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