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和事佬
南志林!他对我动手了!
一念刚刚飘过,就意识到手腕上明显的痛感。蹙眉低头去看,是青紫的一大块斑。他下手绝对不轻,感觉腕骨处的皮肤,已经肿了起来,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另一只手轻轻扶着。
下床走出这间房,门外有客厅、厨卫和洗手间,标准的二室一厅套房。除了我存在没有旁人,显得空空荡荡。走去大门,毫不希望自己可以打开,果然上去弄弄锁,门纹丝不动。
隔着门听听,门外肯定有人声。我生了些希望,大喊一句“开门”,门外却突然变得死寂。我的气急败坏根本派不上用场,再加上手上有伤,更显势弱。
多少有些明白,自己此时成了囚犯——
一定是南志林,他怕我报警,就关我禁闭。
我这辈子,何曾被这样侵犯人权,恨恨地抬脚,对着大门跺起来。
“放我出去!——”
“ 南志林,——你给我出来!”
门被跺得咚咚响,但门外的人没有一点动静。本来力弱如螳臂当车,更何况现在已断一腕?
我颓然地收了脚,环顾自己全身。穿着在职场时的西装,除此外别无一物,手机一定在南志林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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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望地在沙发上坐下,看着天边的夜幕,一点点地寂静合上。在黑暗里,沉默地打开电视机看,心绪索然无味。的确有寻衅滋事的渴望,但对手根本不给我机会谈判。
不一会儿,钥匙声响,我抬眼去看。一个长相还算清俊的小伙子,开灯,端了一个托盘进来。上面是热气腾腾的饭菜,色彩鲜艳,勾人食欲。
细看看,花样还精细,糖醋小排骨,韭菜鱿鱼丝中餐,米饭,一小碗汤,上面飘着雪白的蛤蜊片,还配一份果盘,水果铺设得色彩斑斓,煞是好看。
这是软禁套餐,还讲究营养全面?
我还没开口,那小马仔躬身,柔和一笑。
“廖总,您慢用。今天仓促,我们就随意做了,明天想吃什么,你先告诉我。”
我狠狠看他一眼,他回我憨厚一笑。
慢用你个头,这种坐牢的感觉,谁会喜欢?
可不肯委屈自己,目光能把他剥一千次皮,但饭,还是要吃的。
我伸手拿筷,他转身要走。我叫住他,“等等!”
他不解地回头看我,我冷冷地道,“你等我吃完!”
其实,我是想多留会他,了解我现在的情况。看情形,这里绝不是市区,那我究竟在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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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一口沉默地吃着饭,咀嚼的速度很慢很慢。想着对策也耗着时间。这小子定是得了志林口授真传,知道我古灵精怪,于是像电线杆一样站在我面前,却一句话都不肯讲。
吃饭时,很少有人这样参观,这场景倒令我自己不习惯。受伤的手,无意识地去拿汤,手腕一动,一霎钻心的疼,我不由蹙眉,“啊”地叫一声。
他察觉异样,倒是很关切地弯腰过来看。清晰、触目惊心的青紫淤痕和暗斑,令他一愣。
“廖总,你的手……”
我冷冷瞥他一眼,难道他发善心?
一念闪过,表情笑得阴险,“这伤,你告诉他,我不会治的,除非他放我出去。”
“否则,我让你们眼睁睁看着,这只手废掉……”
“廖总,你这又是何苦?”
他一脸关切之意,慢慢向门口退去,“我,立即去找医生……”
我不理他,埋头单手喝汤。
是的,这是我唯一的办法,我不怕疼、也不怕手断,我只要跟南志林见面,争个天理——
我要他投案自首,给天龙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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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立东在庄园的门口,默默地抽着烟。
这是南氏在潮西河畔置办的另一处产业,是依照江南水乡建筑格局,正在兴建的休闲农庄。建筑是现成的,不过因为流动资金问题,还没有正式地开业。薛志刚恰好拿它,来做她的“疗养地”。
他默默地看着薛指挥手下办事,心里有说不出的复杂情感。他眼睁睁看着她被关进房间,门口重兵把守。
南志林太没品,连女人都动手。这一点,就让安很不舒服。
这个南正安一手扶持出来的圈子,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绝不对女人动手”!这个理念,安立东是相当赞同的。
这兄弟二人,在安心里的地位,差远了……
那种绅士儒雅的气质,对女性的尊重意识,这种潜移默化的耳濡目染,精髓的传授岂在一朝一夕?
南正安身边虽然没几个女人,但就一个马萨,就让安见识了根本。该护的护,该疼的疼,该惜的惜,就是说话也和颜悦色,更别说上去动一指头……
他当然没见过,十年前南正安如何疾言厉色地管控一帮、莺莺燕燕的坐台小姐,那红颜缭乱,一个男人当然要有不一般的手段……
安对如今的南正安,顶礼膜拜。但朴素的阶级意识,来源于社会底层的曾经。
这就是安立东的可称道之处,他任何时候,都不会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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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我断腕威胁传出后,不过半个小时,匆匆赶来一位医生。他身后两位马仔亦步亦趋地跟随他,生怕我这头一跃而起的母狮子,不配合,或兽性大发地痛揍他一顿。
两人在我身前,目光虎视眈眈。
这阵势我当然不肯乖乖就范,却玩个花样,先让医生认认真真地诊断。
拍不了x光,但听到医生沉重地摇摇头,我心下窃喜,却不敢露骨。以为这不治之症可救我出苦海,谁知医生淡淡地说,“你的手没什么大事,不过,需要上药,好好护理。”
我满心懊恼,却不发作。静静地象个小绵羊,任医生摆布。
他认认真真地鼓捣了半个钟头,纱布绕了无数圈,终于心安理得地站起身。
“好了。”他说。
我一直纹丝不动地坐着,这时伸手,配合用牙齿解了包扎,纱布一圈圈地,在医生眼皮子底下,被拆了个干干净净。
医生愕然地看着我,又看看我的手。
涂了药膏的手腕,视觉上肿得更厉害了,骨节处的皮肤,几乎是透明的,挫伤的软组织让稀薄的皮肤,泛着晶晶的亮光。
一个马仔聪明地会意,走去外面打个电话。医生尴尬地走出门外,气氛寂静也僵硬起来。
不一会儿,薛志刚笑嘻嘻地进来,“廖总!”
我不看他,但心中傲气十足——
这帮狗腿子,你们找南志林来!
他被我的冷冽气势噎住,咽了咽口水,强行收敛了那丝难堪的笑,很八面玲珑的人,忽然变成了一介武夫,不知如何对我这样的女人软硬兼施。
“廖总!南总弄伤你,是他不对,”他挤出的笑容很难看,也很勉强,“但咱们不管怎样,先治好伤,先治好伤……”
“想当和事佬,你还不够格!”
我冷冷瞥他一眼,“他,让我忍无可忍!第一,他不该先阴险害人;第二,他不该这样关我;第三,是男人就要知错认错!人命关天,凭什么到他这里,随随便便就能过?”
“如果他不解决白天龙的事,我这只手,只能这样了!”
薛张嘴不知该再说什么,低头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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