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归乡风云（下）

北境一役后，莫凡的名字如同风暴般席卷整个天元大陆。一人独战九叶魔皇并将其斩杀的事迹，被无数修士口口相传，越传越神。

三日后，北境联盟主城"铁岩城"内，莫凡暂居的庭院外人头攒动。各派使者携重礼而来，都想见一见这位传说中的强者。但莫凡闭门谢客，只与赵无涯等几位北境长老有过简短交谈。

"莫凡大人，这是近百年来的《大陆志》。"赵无涯恭敬地奉上一摞玉简，"您要的南荒十万大山的情报也整理好了。"

莫凡接过玉简，神识一扫便了然于胸。百年沧桑，天元大陆的格局已大不相同。当年那些熟悉的宗门，有的兴盛，有的衰败，更有不少已湮灭在历史长河中。

"南荒现在由'巫神教'掌控？"他注意到一个陌生名字。

赵无涯点头："巫神教是六十年前突然崛起的势力，擅长各种诡异巫术。他们与魔族达成协议，共同占据南荒。"

莫凡若有所思。按照情报，生命之泉就在南荒深处的精灵遗迹中。要取泉水，难免与这两方势力冲突。

"大人打算何时动身？"赵无涯小心翼翼地问，"联盟可以派精锐随行..."

"不必。"莫凡摇头，"我自有打算。"

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院中那棵老槐树。百年过去，这棵树比他记忆中粗壮了许多，枝叶却依旧繁茂。

"赵长老，我且问你。如今大陆上，可还有人记得'叶晴雪'这个名字？"

赵无涯一怔，思索片刻后摇头："恕老朽孤陋寡闻，未曾听闻。"

莫凡眼中闪过一丝黯然。百年光阴，足以抹去许多记忆。但对拥有漫长寿命的修士而言，百年又算得了什么？

"你退下吧。"

待赵无涯离开，莫凡取出聚魂仙棺。棺中叶晴雪的魂魄在万年寒髓的滋养下，已经恢复了大半意识。她偶尔会通过神念与莫凡交流，只是记忆还有些混乱。

"晴雪，我们回来了。"他轻抚棺盖，"很快，你就能真正复活。"

棺中泛起微光，传来微弱但清晰的回应："凡哥...辛苦你了..."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莫凡心头一暖。这百年奔波，值了。

正当他准备进一步检查叶晴雪魂魄状态时，院外突然传来嘈杂声。一个清朗的少年音格外突出：

"我乃南离剑派首席弟子萧然！特来向莫凡前辈请教剑道！"

莫凡挑眉。这几日来拜访的人不少，但如此直白的还是第一个。他神识一扫，发现院门外站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一袭白衣，背负长剑，眉宇间满是傲气。

"让他进来。"

守卫放行后，少年大步走入庭院。见到莫凡的瞬间，他明显怔了怔——想象中的绝世高人应该是仙风道骨的老者，而非眼前这个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男子。

"你就是莫凡？"少年有些怀疑。

莫凡不以为忤："南离剑派...是当年南离老人的传承？"

"正是家师！"少年挺起胸膛，"师尊说百年前曾与前辈论剑，受益匪浅。"

莫凡恍然。南离老人是他当年游历时结识的一位剑修，没想到如今已开宗立派。岁月如梭啊...

"你想请教什么？"

萧然取下背后长剑，郑重道："请前辈指点《南离九剑》的最后一式！"

他说完便演练起来。剑光如虹，招式精妙，确实得了南离真传。但当使到第九式时，剑势明显滞涩，仿佛被无形屏障阻挡。

莫凡看了片刻，突然并指成剑，凌空一点。

"铮！"

萧然手中长剑剧烈震颤，一道剑气不受控制地迸发，将远处假山劈成两半！

"这...这是..."少年目瞪口呆。

"你师父没告诉你吗？"莫凡淡淡道，"《南离九剑》的最后一式，需要心剑合一。你心中杂念太多，如何能成？"

萧然如醍醐灌顶，当即盘膝而坐，闭目调息。片刻后，他再次挥剑，这次剑势如行云流水，最后一式水到渠成！

"多谢前辈指点！"少年激动地叩首。

莫凡摆摆手："去吧。告诉你师父，故人无恙。"

萧然恭敬退下后，莫凡正准备继续研究南荒地图，突然感应到一股熟悉的气息靠近。他眉头微皱，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原地。

城外十里，一处荒废的古庙前。

莫凡负手而立："跟了我三天，出来吧。"

树丛中走出一个佝偻身影，掀开兜帽，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赫然是当年太古仙府的守门人，老乞丐！

"嘿嘿，小子...不，现在该叫您莫前辈了。"老乞丐咧嘴一笑，牙齿缺了几颗，"百年不见，风采更胜往昔啊。"

莫凡目光微凝。这老乞丐看似行将就木，但能在他神识探查下隐匿三日，绝非寻常人物。

"你知道我会回来？"

"老头子我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会算。"老乞丐搓着脏兮兮的手，"您是为了那丫头和...那具尸体回来的吧？"

莫凡眼中精光一闪："你还知道什么？"

"不多不多。"老乞丐神秘兮兮地凑近，"就知道太古仙府下次开启时，会有大麻烦。那些穿红衣服的家伙...不好惹啊。"

红衣服？莫凡心头一震——黑月教！

"他们来天元大陆多久了？"

"十年左右。"老乞丐掰着手指，"自称'赤月宗'，专找各种古遗迹挖掘。据说背后有魔族支持。"

莫凡冷笑。夜冥倒是狡猾，知道天元大陆修士不了解上界，就换个名字活动。

"他们找到什么了？"

"据说在东海发现了半块石碑，上面刻着古怪文字。"老乞丐压低声音，"我偷看过一眼，像是某种...地图。"

莫凡立刻联想到鬼鸮尸身。夜冥显然也在搜寻线索，而且进度不慢！

"你想要什么？"他直截了当地问。老乞丐不会无缘无故提供情报。

"嘿嘿，简单。"老乞丐伸出两根手指，"第一，仙府开启时带老头子一起进去；第二...教我那手变大变小的神通。"

莫凡略一思索："可以。但你要继续监视赤月宗的动向。"

"成交！"老乞丐眉开眼笑，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羊皮纸，"这个给您，算是定金。"

莫凡展开羊皮纸，发现是一幅残缺的地图，标注着南荒某处的地形。其中一个红点旁写着"精灵古井"三个小字。

"生命之泉？"

老乞丐点头："赤月宗也在找这东西。三天前派了一队人马进入南荒，由两个六叶魔族护送。"

情况比想象的紧迫。莫凡收起地图："我明日出发。"

"等等！"老乞丐叫住他，"还有件事...您当年那个小徒弟，现在可了不得。"

莫凡一怔："小徒弟？"

"就那个叫阿土的傻小子。"老乞丐比划着，"现在人家可是'五行宗'的宗主，内修一脉的领袖人物！"

记忆中的憨厚少年形象浮现眼前，莫凡不禁莞尔。没想到当年随手点拨的小乞丐，如今已成一方豪强。

"他在哪？"

"中州'天阙城'。"老乞丐挤挤眼，"需要我传个信吗？"

莫凡摇头："不必。待我取得生命之泉，自会去寻他。"

告别老乞丐后，莫凡回到城中，开始为南荒之行做准备。虽然以他现在的实力，横推南荒都不成问题，但为了不打草惊蛇，还是决定隐匿行踪。

次日黎明，一道遁光悄然离开铁岩城，向南疾驰。

以莫凡的速度，横跨大半个天元大陆不过半日功夫。当太阳升至中天时，他已经站在了十万大山的边缘。

放眼望去，群山连绵不绝，雾气缭绕。与记忆中不同的是，现在山外建起了无数哨塔，上面站着身穿红袍的修士和紫皮肤的魔族。

"防守比想象的严密..."

莫凡施展隐匿法术，身形渐渐透明，如同融入了空气中。这是他在混沌界学到的技巧，天元大陆的修士根本无从察觉。

轻松穿过外围防线后，莫凡按照地图指引，向大山深处进发。随着深入，环境越发恶劣。参天古木遮天蔽日，毒虫猛兽层出不穷。更麻烦的是，空气中弥漫着某种诡异力量，连神识探查都受到限制。

行至一处山谷时，莫凡突然停下脚步。前方传来打斗声，还有熟悉的灵力波动——是人族修士！

隐匿身形靠近后，他看到十几名穿着绿色劲装的修士正被三倍于己的赤月宗弟子围攻。地上已经躺了不少尸体，绿衣修士们背靠背组成圆阵，苦苦支撑。

"木灵族余孽，乖乖交出古井钥匙！"为首的赤袍修士厉声道，"否则让你们全族灭绝！"

一名绿衣老者怒斥："休想！生命之泉岂能落入你们这些邪修之手！"

莫凡眼睛一亮。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这群绿衣人竟然就是守护生命之泉的木灵族！

眼看绿衣修士们就要支撑不住，莫凡不再隐藏。他撤去隐匿法术，大踏步走向战场。

"什么人？！"赤袍修士警觉转身。

莫凡不答，只是轻轻打了个响指。刹那间，所有赤月宗弟子如遭雷击，手中兵器纷纷脱手！

"滚。"他淡淡开口。

赤袍修士面色大变："你是...啊！"

话未说完，莫凡已经出现在他面前，一掌按在其丹田处。赤袍修士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修为尽废！

"再不滚，死。"

简单五个字，却让剩余赤月宗弟子魂飞魄散。他们架起废掉的同门，仓皇逃窜，连头都不敢回。

绿衣老者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半晌才回过神："多...多谢前辈相救！"

莫凡摆手："带我去生命之泉。"

老者面色一变："这..."

"我不是赤月宗的人。"莫凡取出老乞丐给的地图，"只为救人。"

木灵族众人面面相觑。最终，老者咬牙点头："恩公请随我来。"

穿过几条隐蔽的山道后，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古老的村落坐落在山谷中，中央是一口被藤蔓缠绕的古井。

"那就是生命之泉。"老者介绍道，"不过要取泉水，需要特殊容器，否则..."

他话没说完，就见莫凡已经走到井边，取出了一个玉瓶——正是当初在混沌界装万年寒髓的那个。

玉瓶接触泉水的瞬间，井底泛起翠绿光芒。泉水自动流入瓶中，很快就装了七分满。

"这...这怎么可能？"老者震惊不已，"普通容器根本无法盛装生命之泉！"

莫凡没有解释。这玉瓶经过万年寒髓浸润，早已不是凡物。他收起瓶子，正欲道谢，突然眉头一皱——远处传来强大的能量波动！

"不好！"老者面色惨白，"是七叶魔王！赤月宗请来了魔族强者！"

整个村落顿时乱作一团。木灵族人惊慌失措，有的拿起武器，有的抱起孩童准备逃跑。

莫凡神识一扫，发现十里外确实有个强大的魔族正急速靠近。从气息判断，比北境那个九叶魔皇弱不少，但对木灵族来说仍是灭顶之灾。

"所有人躲到井后。"他沉声命令。

木灵族人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了。莫凡走到村口，静静等待。

不多时，一个背生双翼的紫肤魔族从天而降。他头生独角，胸前七片魔叶熠熠生辉，正是镇守南荒的七叶魔王！

"就是你，伤我族人？"魔王声如闷雷。

莫凡懒得废话，直接释放出一丝威压。仅仅这一丝，就让魔王脸色大变，连退数步！

"你...你是谁？！"

"莫凡。"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魔王如遭雷击。北境一战，九叶魔皇陨落的消息早已传遍魔族高层。而眼前这人，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杀神！

"大...大人饶命！"七叶魔王直接跪倒在地，"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这一幕让躲在井后的木灵族人目瞪口呆。他们世代生活在魔族阴影下，何曾见过高高在上的魔王如此卑躬屈膝？

莫凡冷冷道："赤月宗为何要取生命之泉？"

"听说是为了炼制某种丹药..."魔王战战兢兢地回答，"能让人在短时间内实力暴涨..."

莫凡心中一动。这描述...怎么像是黑月教的"燃魂丹"？

"赤月宗总部在哪？"

"往东三百里的'赤月谷'。"魔王不敢隐瞒，"不过最近大部分人马都调往东海了，据说是发现了什么重要遗迹..."

东海石碑！莫凡立刻联想到老乞丐的情报。看来夜冥的人已经找到更多关于鬼鸮尸身的线索。

"滚吧。"他挥挥手，"传话给你们族长，从今日起，木灵族受我庇护。"

魔王如蒙大赦，连连叩首后仓皇飞走。待魔族远去，木灵族人才敢从井后走出，看向莫凡的眼神如同仰望神明。

"恩公大德，木灵族没齿难忘！"老者带领全族跪拜。

莫凡扶起他："不必如此。我有一事相询——可听说过'鬼鸮'这个名字？"

老者思索良久，摇头道："未曾听闻。不过..."

"不过什么？"

"族中有块祖传石板，上面刻着些古老图案。"老者迟疑道，"其中有个鸟形图案，与恩公说的有几分相似。"

莫凡眼前一亮："带我去看。"

老者引路来到村中祠堂，取出一块布满青苔的石板。擦去苔藓后，露出上面斑驳的刻痕——那是一只形似猫头鹰的怪鸟，站在一座山峰上，正是太古仙府的轮廓！

"果然..."莫凡心跳加速。这证实了他的猜测，鬼鸮尸身确实在仙府中。

取得生命之泉和意外线索后，莫凡婉拒了木灵族的挽留，准备离开。临行前，老者送给他一枚翠绿种子。

"这是我族信物，携带它可在十万大山中畅通无阻。"

莫凡道谢后，化作遁光离去。下一个目标——中州天阙城，寻找徒弟阿土。

有了五行宗相助，复活叶晴雪的准备工作会顺利许多。至于赤月宗和东海石碑...暂时不急。距离仙府开启还有五年，他有的是时间陪夜冥的人玩玩。

遁光划破长空，莫凡摸了摸怀中的聚魂仙棺，眼中满是温柔。

"晴雪，再等等...很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