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不早起 作品

55.第 55 章

下过雨的路面,无数支灯光倒映其中,像璀璨的星星坠一地。


目送她踩着“星星”离开的纤瘦背影,赵云笙的心脏骤然一紧,像是平静湖面上,画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他想起昨夜的梦,一个无论多少次,依旧让他感到无比恶寒的噩梦。


时光在梦里一点点倒流,他梦见14岁的闻禧。


身穿浅色连衣裙的女孩,前一秒,还朝着他笑着,欢脱地蹦跶着。


转眼间,世界瞬息万变。


晦暗至极,周遭的色彩渐渐褪去。


她变成梦境中唯一一抹亮色,笑脸悄无声息淡去。


和他挥手道别后,头也不回地走向身后的一辆车,留给他的也是这样的一个背影。


意识到什么,恐惧袭来。


一瞬间,他作出和以往无数次一样的举动,朝着她伸手,狂奔,挥臂嘶吼……


可无论他做什么,她像是屏蔽掉所有声音,这些试图让她回头的努力,并没有让她有任何反应。


分明就在眼前的人,不管他如何追赶,那段极短的距离,怎么也没法赶上。


画面一转。


明媚的少女倒在血泊中。


浅色的连衣裙变成渗人的鲜红色。


救护车的声音,医药水的味道。


白大褂从急救室出来,让家属签署病危通知书的说话声。


——结局没有被改写!


呼吸急促间,思绪被他强行打断。


那些可怖的画面,像是滚烫的熔岩,在他的心脏里翻来覆去地滚烫肆虐,灼得他全身发疼。


他盯着门口的方向看了几秒,闻禧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像是在此刻回神,脊背重重的贴墙,赵云笙阖上眼。


表情阴霾,和今天的天气无异。


回想这些天,她见过的人。


赵云笙心里五味杂陈。


雨水仿佛给这个世界多加了一层屏障,往日里的喧嚣消失殆尽。


周围安静的异常。


她想做什么,旁人似乎从来都左右不了。


只是——


这场雨该停了!


……


到家后,闻禧并未提及任何偷听到的事,一切如往常一样风平浪静。


之后的几天里,天气都不太好。


天气多变,辛苦的便是门外正参与荷花节准备工作的政府工作人员,以及小镇上的许多返乡年青人。


天空中出现短暂的阳光,没多久再度被乌云遮挡。


闻禧的心情似乎也一并跟着往下沉。


头顶的石榴树被风吹的沙沙作响。


“闻禧,把药喝了吧。”,闻爷爷把碗递给她,“今天啊,这是最后一包了。”


还未来得及开心。


爷爷又补了句,“回头,我让医生重新给你开点,让你带回北京。”


“……”


闻禧捏了下碗,淡淡应下。


沉默且乖顺地,喝下那碗中药。


照旧是苦涩。


在嘴里迅速蔓延开来的一瞬间,闻禧禁不住打颤。


这时,奶奶轻轻唤她的名字,“闻禧。”


闻禧捧着空碗,看着奶奶。


宋小澜关掉水龙头,一脸欲言又止,“明天……跟爷爷奶奶一块去你妈那儿吧,去给你妈店里帮忙好不好?”


明天……


闻禧有些怔,明天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但是多年来,兴许是为小心翼翼照顾她的情绪,所有人都默契的一点也没提当年的事。


包括那个人的忌日。


就如当年,她偶然间看到,闻芝美在应付完那帮讨债的人后,瘫坐被打砸得乱七八糟的店里,和赵云笙说的话。


“现在看来,闻禧失忆也不全是坏事。起码……”,一向强大的闻芝美哭得不能自已,“起码我的女儿她永远不用记得这些肮脏的事,对我来说也是一种安慰。”


她眼睫微垂。


知道奶奶还在等她的答案,她快速调整状态,故作轻松道,“奶奶,你是不是忘了,我跟你说过的,明天我要去一趟嘉宁,有一场非遗的拍摄。”


“这….”,奶奶反应慢了半拍,“我咋记得,你说不拍了?”


闻禧摇摇头,淡定地回,“我不拍以人为主的故事,但嘉宁有一项非遗技艺,叫贝雕。我思来想去,还是不想错过。况且荷花节后,我就得回京了,下次回来还指不定有没有时间拍呢。”


奶奶肩膀明显松懈,像是松了一口气,“行吧。那你和子俊要注意安全。到地方给爷爷奶奶报个平安,知道不?”


“好。”


隔天早上,去嘉宁的路程稍远,闻子俊早早在院子里等。


二老在客厅整理好要带的东西,准备出发前往闻芝美那。


闻子俊便和他俩闲聊,“二爷爷二奶奶,你们去几天啊?”


“明天就回了。”,宋小澜唤他一声,“子俊。”


闻子俊神色怔了下。


宋小澜问他,“你姐…有说去的嘉宁哪里吗?”


“我看看啊,我姐有给我发。”,说完,他掏出手机,点进闻禧给他发的定位,“呐,这个地方,听说啊这里有很漂亮的贝雕还有很多海鲜呢,我俩上次去的匆忙,这次得吃够本回来才行。”


“哦……”,宋小澜动作缓了下来,“那行,我和你爷爷去你姑姑那,你开车一定得小心,知道吧?”


闻子俊起身,迎着他俩出门,“好嘞,爷爷奶奶慢走啊。”


闻禧站在窗边,看着二老往公交站的方向走去,背影越来越小。


直到小成蚂蚁大小。


闻禧才不急不忙地下楼,伴随着越发浓郁的檀香味。


果不其然,站在客厅,远远地,闻禧再次瞧见角落的一点猩红。


每个月的15号,奶奶都要点上三只香。


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闻子俊此时注意到她,“二姐,可以了没?我们走吧。”


“子俊。”,闻禧收回眼,“那边临时通知取消拍摄了。”


“啊?”,闻子俊有些懵,“那……那不去了吗?”


“嗯。”,闻禧面色坦然,看不出任何破绽,“去玩吧,姐姐给你转了个笔钱。”


听到这话,闻子俊立刻坐直了身子,眼神中多了几分探究,“二姐,我不要,你干嘛忽然给我钱?”


瞧着他的反应,闻禧想笑,“是最近拍摄的工资,你还以为我钱多白给的啊?”


“行了,该干嘛干嘛去吧。”,想到什么,闻禧敛眉,又补了一句,“对了……不要把这事告诉爷爷奶奶。”


听到这话,闻子俊神经变得更紧张,“二姐,你要去哪儿?我陪你。”


“瞎操什么心啊。”,闻禧翻了个白眼,“我要睡觉!”


“……”,闻子俊显然有些不信,“真的?”


“……”


“你今天怎么那么啰嗦?”


闻子俊挠挠头,“那你有事就打给我。”


闻禧:“行了行了,一会儿出去帮我关上门,我上楼了。”


说完,她也没再搭理闻子俊,径直上了楼。


闻子俊没着急走。


他站在原地愣了会儿后,坐在石榴树下玩了两局游戏,确定没什么异常后,才关上门离开。


……


多年后,凭着记忆再次来到这个村子。


闻禧有些恍惚。


即便是林志明生前,她来这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兴许是闻禧随母姓的缘故,在那个年代,这是变相的入赘。


林志明是那个年代,这个村子里为数不多的大学生,有这样的身份加持还入赘,他们觉得这令他们蒙羞,再加上闻禧是个女孩,所以这一家人向来不待见闻禧。


但于闻禧而言,这些她从未放在心上,甚至可以说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这一家人,对于闻禧来说,和陌生人无异。


村子变化很大,闻禧找了一会儿,才找到了林家的位置。


她抬头,看着当年破旧不堪的红砖房,早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两层的小楼房。


乌云笼罩下,没有半点阳光,却格外刺眼。


院子里传出锅碗瓢盆的声响以及绵延不绝的说话声。


十二年后,再次踏入这个院子,闻禧不晓得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只是异常平静。


她抬脚,没打一声招呼地进门。


好像屏蔽掉所有生物,她径直穿过院子,进入内堂。


院子里的人看到她,先是一愣,而后纷纷转换为震惊。


像是完全没料到她会出现在这里。


“闻禧!”


最先发现她的,是一个年迈且头发花白的老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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佝偻着身子,眼底隐藏不住的震惊,两秒后,眼里泛着泪光。


闻禧径直从她身边经过,没有半点停留,也没有要打招呼的意思。


内堂的墙上,挂着林志明的遗像。


他的照片,早在十二年前,就被烧得一干二净。


如今再次看到,闻禧心间却没什么波澜,仿佛面对的只不过是一个陌生人罢了。


遗像前摆放着各类祭品。


在江州这个地方,对于一个离世十二年的人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忌日。


闻禧脸上看不出情绪,她从边上抽出三只檀香,倒立手心对齐,橙色的灰屑黏上手心的汗液,有些不适。


往前挪了一步,在旁边燃烧着的蜡烛借火。


檀香尖猩红明灭。


玫红色的细枝,在指尖轻握,留下轻微的痕迹。


闻禧对着遗像,拜上三拜。


在这个过程中,人群渐渐在身后聚集,窃窃私语的声音也渐渐多了起来。


汗水顺着脖颈流进短袖中,依稀察觉到背部有些汗湿。


这个房子异常闷热,像个火炉,令人没法多待。


客厅旁的一个房间,动静尤其的大。


没一会儿,屋内出来一人,看清是闻禧。


黝黑的脸,横肉堆积,满脸写着凶神恶煞四个字。


仔细瞧上几眼,和林志明眉眼中有几分相似之处。


这人是林志明的弟弟——林志海,也是林志明生前重点“扶贫对象”。


林志明大学毕业后进了一家国有企业,任职工程师,收入还不错。


但赚的钱再多,也抵不上一个常年依附在他身上的吸血虫。


而这个吸血虫正是闻禧现在所处的地方,林志明所谓的“家”。


上到弟弟妹妹读书,弟弟妹妹结婚,再到侄子侄女学费。


经由林志明一手包办。


林志海摆着长辈的架子,嘴里不停骂骂咧咧。


“你还知道回来,你爸去世多少年了,你还知道回来?!”


闻禧像是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丝毫没有反应。


可越是如此,他像是被闻禧的反应激怒,骂得更凶。


“你眼里还有你父亲吗?我要不打那个电话,还不知道回来是吧,啊?”


只有听到这时,闻禧有一丝反应,她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而后沉着脸将檀香插进香炉,拍了拍手,眼神冰冷地瞥向他。


刚刚还骂骂咧咧的人骤然噤声。


她清丽柔和的眉眼中,多了几分压迫感。


“就是你给我爷爷奶奶打的电话?!”,闻禧冷冷开口。


林志海听到她的质问,气血再度涌上来,“你怎么跟长辈说话呢?”


他上前一步,被人给拦下,“好了好了,志海。”


拦他的人正是刚刚的老妇人——林志海的母亲。


“这么多年,你一次都没回来祭拜你父亲。”,林志海看了眼老母亲,又端起了长辈的架子,“难得回来,还跟哑巴似的不知道叫人?”


闻禧理应叫她奶奶,可这一声奶奶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断断叫不出口的。


“叫人?”,闻禧冷笑,“叫死人还是叫你?”


“你!”


“好了,志海!”,见气氛紧张,翁秀媚出来打圆场,这人从刚刚就一直站在后边看戏似的,她是林志海的妻子。


闻禧没理会他们,自顾自走到空旷的院子里。


仰着头,打量这栋房子。


“这房子修得可真不赖。”,闻禧下巴微扬,盯着老妇人,声调冷硬,“这就是当年,拿我妈那十几万建的?”


闻禧的声音不大,可却掷地有声,院子里骤然安静下来。


只剩下风扇呼呼的声音。


看到他们的反应,闻禧乐了,她望向老妇人,“真是难为你了,这么咒自己,还能活这么长时间,老天啊。”


她仰天长叹,“真是不公平啊!”


当年这栋房子,就是眼前她该叫做奶奶的人,为骗闻芝美掏钱,声称自己患癌,急需十几万做化疗。


闻芝美知道他们家吸血,所以这些年,她的钱从未给过他们一分。


只是万万没想到,他们会卑鄙到利用生病这件事来骗钱。


听到她的话,林志海又炸了,“你敢咒你奶奶!”


他抬手,骤然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