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不早起 作品
33. 笙笙有禧
回清荷的路上，车子一路迎着即将步入七月的夕阳余晖。
闻子俊开着车心情格外愉悦，尾音都是上扬的，“不知不觉咱又完成了一次拍摄。”
闻禧眼未抬，唇角微勾，“嗯，干得不错。”
话落，手上的动作微顿，想起一件事来。
闻子俊不晓得她在忙什么，余光中，她对着手机屏幕戳戳点点，捣鼓一番。
没一会儿，自己的手机上收到一条消息。
他也没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好奇心驱使，看着前方的路况，边抽空点开微信。
瞅见转账信息的那一刻，他有些愕然，“我靠，二姐，你怎么突然给我转钱啊？”
他的声音在这安静的空间里，显得突兀且大得惊人。
闻禧眼皮跳动了下。
对着他一顿斥责，“闻子俊！谁让你开车玩手机的？！”
右手即刻回到方向盘上，他飞快认错，“二姐，我错了，我错了……”
“你能不能有点安全意识？你都20了还得让我教你啊？”，闻禧眉头紧蹙，语气不容置喙，“再有下次，我解雇你！”
“没有下次，绝对没有！我保证！”
见他认错态度尚可，闻禧才将心中的怒气渐渐平息。
闻禧平日里脾气多数是温和的，但面对原则性问题，以及身为弟弟的闻子俊，说一不二的同时，又莫名多了几分无奈。
她嘴角一撇，继续刷着社交账号上的私信。
又顺带解释刚刚的转账，“给你的工资。这次广告收成，捐了一部分给刘叔，然后一部分给了我妈，剩这点了，没有很多。”
“不少了姐，1300呢，咱才拍了五天。”，闻子俊回想起最初，“不过二姐，咱当初不说好，我免费给你当助理吗？”
闻禧瞟他，“我还能真仗着你是我弟就免费压榨你啊？行了，拿着吧。”
“好嘞，二姐，晚上我请你吃烧烤吧。”
想到还有视频剪辑这类琐碎到头秃的活，闻禧烦得很，“不想出门，累。”
“行，那就改天。”
闻禧叹息一声后，百无聊赖地快速翻阅着一条一条私信。
多数时候，她都不太回复这些私信，每天都是成百成百的私信，信息太乱太杂，想回复也回复不过来，心有余而力不足。
正当她打算退出某个私信窗口，目光却唯独被这条私信短暂吸引。
是一条商拍邀请——给一个24岁的年轻女孩跟拍一天，不是婚礼跟拍，只是日常拍摄。
这类商拍，她上大学刚学摄影那会儿，接过不少单子。
那时候她是抱着赚生活费的态度做的，收入不多，跑上跑下也挺累，尤其是一个人做，还麻烦。
后来逐渐积累不少粉丝，她也接到不少广告投放后，闻禧就不再接商拍的单子，转而做自己更喜欢的记录片。
所以她看到这条商拍，并没有犹豫太久，全程不过半分钟时间，手指触及退出按钮。
只不过一瞬间的事儿，画面一闪，依稀看到一则转账信息。
屏幕那头的人，兴许看到自己的信息被闻禧已读不回，从中察觉闻禧的犹豫和拒绝意向。
猝不及防地，做出这样非常干脆又豪横的举动来。
人看到钱的一瞬间，会产生条件反射。
因为这转账信息，闻禧又重回刚刚的聊天窗口，在看到定金的数额时，她惊得坐直了身子。
闻子俊注意到她的反常，“怎么了？”
闻禧哪还有空搭理他，只顾着确认自己没看错定金的数额。
这定金的数额是五位数，和自己接一则广告的金额差不多，可这是商拍，只是非常简单的一次商拍。
还只是定金！
普通商拍，何必用得着五位数的报酬？难道经过《食味》以及这几次的拍摄，她的身价已经暴涨得这样汹涌了？
钱太少她不愿意干，这钱太多，又担心是坑。
闻禧迟疑片刻，发了信息过去，询问了地址和拍摄内容。
和对方多次确认只是普通的日常拍摄后她稍稍放下心来。
再看发来的地址是江州本地的富人别墅区后，她忽然就觉得这人出手如此阔绰是情有可原的。
同在一个城市，这贫富差距怎么那么大。
也太豪横了亿点儿！
可闻禧还是有点不放心。
目光一偏，闻子俊那头黄毛在落日余晖下，闪着光。
虽然闻禧平时对他那头黄毛意见特大，可细细想来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
譬如现在，闻禧瞧见他这头黄毛，忽然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她弟可是黄毛，起码感官上能起到点震慑作用。
况且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大不了真有什么不对劲的，跑为上策。
这一路捋顺下来，闻禧的心稍稍安定下来。
她心安理得地收下定金，阴郁的心情瞬间好转了些。
并好心情地和闻子俊顺嘴一提，“过几天会有新的拍摄。”
也正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该休息休息，养精蓄锐。
“真的啊？”，闻子俊傻乐，自顾自地给自己打气，“二姐，我一定好好干！”
“嗯。”
说话间，不知不觉就回到清荷。
车子驶入小镇，荷叶的清香顺着闻禧摇下的车窗飘进车子中。
天边微弱的光晕渐渐褪去，夜色悄无声息降临。
才两日未回，闻禧居然有些想念清荷的一切。
车子挺好，闻禧脚步还未站稳，中药味传来，她条件反射似地干呕。
爷爷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闻禧，快快快，先把中药喝了，你都落下两天没喝了。”
闻禧压抑着那股想吐的冲动，紧紧抿着唇，接过爷爷手里的碗。
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她深吸一口气，不带停顿地把那碗中药喝了个干净。
一瞬间，她打了个寒颤。
那股子恶心劲儿又要往上冲，她紧紧捂着嘴，蹲在地上，生怕好不容易喝下去的“苦”，一口给她喷出来。
爷爷抚着她的背，顺手接过她手里的碗，“这都喝了多少回了，还这么难喝呢？”
这很难让人习惯吧。
“好了好了，你再缓缓，一会儿进来吃饭啊。”说着，爷爷进屋洗碗。
在地上蹲了好半晌，闻禧才直起身。
她下意识地往对面看去，黑漆漆一片，连院子的灯也没开，闻禧借着微弱的月光，还是看清了，熟悉的位置上，早没有那辆黑色大g的踪影。
赵爷爷兴许是遛狗去了，院中也没有熟悉的狗叫。
眼前的视野逐渐失焦，闻禧嘴角往下沉，她沉默地收回眼，踏进院子里。
……
再想起赵云笙，闻禧已经趴在电脑前死磕剪辑的活，死磕了两天一夜，那时候将近晚上九点。
视频在渲染中还在拉进度条。
闻禧重重地往沙发靠背上倒，阖上疲惫的双眼，全身心仿佛松懈下来。
就在迷迷糊糊中，要睡着的一瞬间，她蓦地睁开眼。
也是在那一瞬间的事，她愣怔地盯着雪白的天花板，闪过赵云笙俊朗的五官来。
而后打开微信，点开赵云笙的头像。
他身上穿着江州一中夏天样式的校服，站在教学楼前，背景人很多。
很少看到有人能把校服穿得好看的，赵云笙算是其中一个。
头像里的他少年气息充斥整个屏幕，意气风发。
他的眉眼生得好看，剑眉星目的，眸子漆黑且亮。
鼻梁立挺，嘴唇抿得紧紧的，却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弧度。
利落短碎发，英俊精气神很足。
手里还拿着篮球。
赵云笙的父母给他买了个相机，他很少拍照，相机几乎是闻禧在用。
闻禧给他拍过许多照片，那么多好看的照片他没用，却用的这张背景有些杂乱的作为头像。
闻禧暗叹了一句，果然是直男。
时间似乎过去很久，像素都有些模糊。
看照片中的这模样，应该是在高二或者高三那个时期拍的。
不是闻禧的作品，那时候他们已经不说话了，或许是找的同学拍下的。
紧接着，闻禧点开他的朋友圈，意料之内，什么内容也没有，似乎没见他发过。
也不晓得是把她屏蔽了，还是真的没发，不过以闻禧对他的了解，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他们读书那会儿，比较流行的是q.q。</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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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赵云笙就从不发任何动态。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在他们学生堆里掀起一股风气——大家会互相给，和自己关系好的同学在q.q空间每天来回留言。
明明每天都能见着面的同学，却乐此不疲地，把q.q空间当成聊天框似地，互相给对方留言。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彰显谁比较受欢迎，谁比较有热度。
闻禧受这风气影响，也开始每天给关系好的朋友、同学留言，这其中当然包括赵云笙。
但赵云笙这人，好似从来不关心这些无聊的游戏。
他不回复别人，也包括她。
闻禧甚至怀疑，或许他压根从没关注过这种无聊的游戏。
果不其然。
直到某天闻禧因此而生气。
怒目圆睁地站他面前，控诉他的“恶劣行径”时，闻禧还清晰地记得他的表情无辜且困惑。
后来赵云笙迫于她的淫威之下，如了闻禧的愿，变成稍稍活跃的网民，陪着她做这些无聊的事。
可也只仅限于回复她的留言，其他人的他依旧无暇顾及。
如今他似乎还和以前一样，社交软件从不爱更新。
似乎除了和他亲密的人，谁也别想知道他的动态。
可现在……
那个和他亲密无间的人又换成了谁呢？
想到这儿，闻禧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似是被这样的情绪驱使。
闻禧回到和赵云笙的聊天窗口，迟疑片刻后，她打下几个字【你回北京了？】
然而却在该点击发送按钮时，神智却渐渐回笼。
她盯着那几个字，好半天后，又一点一点把它们全部删掉。
手机往边上一丢，缓慢阖上眼。
夜静得只能听到虫鸣的声音。
闻禧只觉得自己的行为还挺可笑。
短时间内的融洽相处，好像给她营造了一种假象——
她可以对他，像小时候那般耍小性子。
她可以以普通邻居的身份质问他为什么不告而别。
她甚至可以单方面地替他决定，将过去她对他的所作所为一笔勾销。
她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又无耻？
假装不记得他的人是她，将他推远的人也是她。
如今却妄想用不真诚换真诚。
这样不公平的交易，除开傻子，她想不到还有谁会愿意做。
“叮——”的一声。
闻禧抬眼，瞥见电脑屏幕上视频渲染结束的提示窗口。
强行调整好心情，她坐起身，继续忙完最后一点工作量。
——
夜晚九点半的昆明市。
这座城市仿佛到处充斥着花的香味。
一行人刚从会议室出来。
“这次合作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
西装革履的赵云笙格外俊郎，他和对面的人双手交握，唇角弯起一抹胜券在握的弧度，“合作愉快！”
之后与对方团队告别后，赵云笙和助理李润走出酒店。
“董事长，现在回酒店吗？”
“嗯。”
李润发动了车子，从后视镜中，瞧见老板立马从口袋翻出手机来，不知道在看什么，亮光一直持续了一段时间，一点微红的光照亮他的眉眼。
过了好半晌，他才熄灭屏幕，后排传来几不可察的一声叹息。
李润不忍打扰，可想到还有事没问清楚，迟疑片刻，打算开口，“董事长。”
后排没有回应，李润从后视镜看到，赵云笙正出神地望向窗外。
“董事长？”
“什么事？”，赵云笙声音清冽，回过神来。
“我是想问您，明天给您订票，是回北京还是？”
听到这个问题，赵云笙沉默了一会儿。
手机在腿上不停旋转，似是在思考，面色却极淡。
李润没等到回应，又瞄了眼后视镜。
后排传来动静，“待会儿给我订最早的航班。”
李润：“哪儿？”
窗外霓虹灯快速掠过，重影装点夜色。
赵云笙的脑中，全数被那张火红的落日照占据，他眸光微闪，手机旋转的动作骤然停住。
“江州。”
闻子俊开着车心情格外愉悦，尾音都是上扬的，“不知不觉咱又完成了一次拍摄。”
闻禧眼未抬，唇角微勾，“嗯，干得不错。”
话落，手上的动作微顿，想起一件事来。
闻子俊不晓得她在忙什么，余光中，她对着手机屏幕戳戳点点，捣鼓一番。
没一会儿，自己的手机上收到一条消息。
他也没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好奇心驱使，看着前方的路况，边抽空点开微信。
瞅见转账信息的那一刻，他有些愕然，“我靠，二姐，你怎么突然给我转钱啊？”
他的声音在这安静的空间里，显得突兀且大得惊人。
闻禧眼皮跳动了下。
对着他一顿斥责，“闻子俊！谁让你开车玩手机的？！”
右手即刻回到方向盘上，他飞快认错，“二姐，我错了，我错了……”
“你能不能有点安全意识？你都20了还得让我教你啊？”，闻禧眉头紧蹙，语气不容置喙，“再有下次，我解雇你！”
“没有下次，绝对没有！我保证！”
见他认错态度尚可，闻禧才将心中的怒气渐渐平息。
闻禧平日里脾气多数是温和的，但面对原则性问题，以及身为弟弟的闻子俊，说一不二的同时，又莫名多了几分无奈。
她嘴角一撇，继续刷着社交账号上的私信。
又顺带解释刚刚的转账，“给你的工资。这次广告收成，捐了一部分给刘叔，然后一部分给了我妈，剩这点了，没有很多。”
“不少了姐，1300呢，咱才拍了五天。”，闻子俊回想起最初，“不过二姐，咱当初不说好，我免费给你当助理吗？”
闻禧瞟他，“我还能真仗着你是我弟就免费压榨你啊？行了，拿着吧。”
“好嘞，二姐，晚上我请你吃烧烤吧。”
想到还有视频剪辑这类琐碎到头秃的活，闻禧烦得很，“不想出门，累。”
“行，那就改天。”
闻禧叹息一声后，百无聊赖地快速翻阅着一条一条私信。
多数时候，她都不太回复这些私信，每天都是成百成百的私信，信息太乱太杂，想回复也回复不过来，心有余而力不足。
正当她打算退出某个私信窗口，目光却唯独被这条私信短暂吸引。
是一条商拍邀请——给一个24岁的年轻女孩跟拍一天，不是婚礼跟拍，只是日常拍摄。
这类商拍，她上大学刚学摄影那会儿，接过不少单子。
那时候她是抱着赚生活费的态度做的，收入不多，跑上跑下也挺累，尤其是一个人做，还麻烦。
后来逐渐积累不少粉丝，她也接到不少广告投放后，闻禧就不再接商拍的单子，转而做自己更喜欢的记录片。
所以她看到这条商拍，并没有犹豫太久，全程不过半分钟时间，手指触及退出按钮。
只不过一瞬间的事儿，画面一闪，依稀看到一则转账信息。
屏幕那头的人，兴许看到自己的信息被闻禧已读不回，从中察觉闻禧的犹豫和拒绝意向。
猝不及防地，做出这样非常干脆又豪横的举动来。
人看到钱的一瞬间，会产生条件反射。
因为这转账信息，闻禧又重回刚刚的聊天窗口，在看到定金的数额时，她惊得坐直了身子。
闻子俊注意到她的反常，“怎么了？”
闻禧哪还有空搭理他，只顾着确认自己没看错定金的数额。
这定金的数额是五位数，和自己接一则广告的金额差不多，可这是商拍，只是非常简单的一次商拍。
还只是定金！
普通商拍，何必用得着五位数的报酬？难道经过《食味》以及这几次的拍摄，她的身价已经暴涨得这样汹涌了？
钱太少她不愿意干，这钱太多，又担心是坑。
闻禧迟疑片刻，发了信息过去，询问了地址和拍摄内容。
和对方多次确认只是普通的日常拍摄后她稍稍放下心来。
再看发来的地址是江州本地的富人别墅区后，她忽然就觉得这人出手如此阔绰是情有可原的。
同在一个城市，这贫富差距怎么那么大。
也太豪横了亿点儿！
可闻禧还是有点不放心。
目光一偏，闻子俊那头黄毛在落日余晖下，闪着光。
虽然闻禧平时对他那头黄毛意见特大，可细细想来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
譬如现在，闻禧瞧见他这头黄毛，忽然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她弟可是黄毛，起码感官上能起到点震慑作用。
况且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大不了真有什么不对劲的，跑为上策。
这一路捋顺下来，闻禧的心稍稍安定下来。
她心安理得地收下定金，阴郁的心情瞬间好转了些。
并好心情地和闻子俊顺嘴一提，“过几天会有新的拍摄。”
也正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该休息休息，养精蓄锐。
“真的啊？”，闻子俊傻乐，自顾自地给自己打气，“二姐，我一定好好干！”
“嗯。”
说话间，不知不觉就回到清荷。
车子驶入小镇，荷叶的清香顺着闻禧摇下的车窗飘进车子中。
天边微弱的光晕渐渐褪去，夜色悄无声息降临。
才两日未回，闻禧居然有些想念清荷的一切。
车子挺好，闻禧脚步还未站稳，中药味传来，她条件反射似地干呕。
爷爷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闻禧，快快快，先把中药喝了，你都落下两天没喝了。”
闻禧压抑着那股想吐的冲动，紧紧抿着唇，接过爷爷手里的碗。
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她深吸一口气，不带停顿地把那碗中药喝了个干净。
一瞬间，她打了个寒颤。
那股子恶心劲儿又要往上冲，她紧紧捂着嘴，蹲在地上，生怕好不容易喝下去的“苦”，一口给她喷出来。
爷爷抚着她的背，顺手接过她手里的碗，“这都喝了多少回了，还这么难喝呢？”
这很难让人习惯吧。
“好了好了，你再缓缓，一会儿进来吃饭啊。”说着，爷爷进屋洗碗。
在地上蹲了好半晌，闻禧才直起身。
她下意识地往对面看去，黑漆漆一片，连院子的灯也没开，闻禧借着微弱的月光，还是看清了，熟悉的位置上，早没有那辆黑色大g的踪影。
赵爷爷兴许是遛狗去了，院中也没有熟悉的狗叫。
眼前的视野逐渐失焦，闻禧嘴角往下沉，她沉默地收回眼，踏进院子里。
……
再想起赵云笙，闻禧已经趴在电脑前死磕剪辑的活，死磕了两天一夜，那时候将近晚上九点。
视频在渲染中还在拉进度条。
闻禧重重地往沙发靠背上倒，阖上疲惫的双眼，全身心仿佛松懈下来。
就在迷迷糊糊中，要睡着的一瞬间，她蓦地睁开眼。
也是在那一瞬间的事，她愣怔地盯着雪白的天花板，闪过赵云笙俊朗的五官来。
而后打开微信，点开赵云笙的头像。
他身上穿着江州一中夏天样式的校服，站在教学楼前，背景人很多。
很少看到有人能把校服穿得好看的，赵云笙算是其中一个。
头像里的他少年气息充斥整个屏幕，意气风发。
他的眉眼生得好看，剑眉星目的，眸子漆黑且亮。
鼻梁立挺，嘴唇抿得紧紧的，却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弧度。
利落短碎发，英俊精气神很足。
手里还拿着篮球。
赵云笙的父母给他买了个相机，他很少拍照，相机几乎是闻禧在用。
闻禧给他拍过许多照片，那么多好看的照片他没用，却用的这张背景有些杂乱的作为头像。
闻禧暗叹了一句，果然是直男。
时间似乎过去很久，像素都有些模糊。
看照片中的这模样，应该是在高二或者高三那个时期拍的。
不是闻禧的作品，那时候他们已经不说话了，或许是找的同学拍下的。
紧接着，闻禧点开他的朋友圈，意料之内，什么内容也没有，似乎没见他发过。
也不晓得是把她屏蔽了，还是真的没发，不过以闻禧对他的了解，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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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每天都能见着面的同学，却乐此不疲地，把q.q空间当成聊天框似地，互相给对方留言。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彰显谁比较受欢迎，谁比较有热度。
闻禧受这风气影响，也开始每天给关系好的朋友、同学留言，这其中当然包括赵云笙。
但赵云笙这人，好似从来不关心这些无聊的游戏。
他不回复别人，也包括她。
闻禧甚至怀疑，或许他压根从没关注过这种无聊的游戏。
果不其然。
直到某天闻禧因此而生气。
怒目圆睁地站他面前，控诉他的“恶劣行径”时，闻禧还清晰地记得他的表情无辜且困惑。
后来赵云笙迫于她的淫威之下，如了闻禧的愿，变成稍稍活跃的网民，陪着她做这些无聊的事。
可也只仅限于回复她的留言，其他人的他依旧无暇顾及。
如今他似乎还和以前一样，社交软件从不爱更新。
似乎除了和他亲密的人，谁也别想知道他的动态。
可现在……
那个和他亲密无间的人又换成了谁呢？
想到这儿，闻禧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似是被这样的情绪驱使。
闻禧回到和赵云笙的聊天窗口，迟疑片刻后，她打下几个字【你回北京了？】
然而却在该点击发送按钮时，神智却渐渐回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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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静得只能听到虫鸣的声音。
闻禧只觉得自己的行为还挺可笑。
短时间内的融洽相处，好像给她营造了一种假象——
她可以对他，像小时候那般耍小性子。
她可以以普通邻居的身份质问他为什么不告而别。
她甚至可以单方面地替他决定，将过去她对他的所作所为一笔勾销。
她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又无耻？
假装不记得他的人是她，将他推远的人也是她。
如今却妄想用不真诚换真诚。
这样不公平的交易，除开傻子，她想不到还有谁会愿意做。
“叮——”的一声。
闻禧抬眼，瞥见电脑屏幕上视频渲染结束的提示窗口。
强行调整好心情，她坐起身，继续忙完最后一点工作量。
——
夜晚九点半的昆明市。
这座城市仿佛到处充斥着花的香味。
一行人刚从会议室出来。
“这次合作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
西装革履的赵云笙格外俊郎，他和对面的人双手交握，唇角弯起一抹胜券在握的弧度，“合作愉快！”
之后与对方团队告别后，赵云笙和助理李润走出酒店。
“董事长，现在回酒店吗？”
“嗯。”
李润发动了车子，从后视镜中，瞧见老板立马从口袋翻出手机来，不知道在看什么，亮光一直持续了一段时间，一点微红的光照亮他的眉眼。
过了好半晌，他才熄灭屏幕，后排传来几不可察的一声叹息。
李润不忍打扰，可想到还有事没问清楚，迟疑片刻，打算开口，“董事长。”
后排没有回应，李润从后视镜看到，赵云笙正出神地望向窗外。
“董事长？”
“什么事？”，赵云笙声音清冽，回过神来。
“我是想问您，明天给您订票，是回北京还是？”
听到这个问题，赵云笙沉默了一会儿。
手机在腿上不停旋转，似是在思考，面色却极淡。
李润没等到回应，又瞄了眼后视镜。
后排传来动静，“待会儿给我订最早的航班。”
李润：“哪儿？”
窗外霓虹灯快速掠过，重影装点夜色。
赵云笙的脑中，全数被那张火红的落日照占据，他眸光微闪，手机旋转的动作骤然停住。
“江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