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向谢观澜撒个娇

谢观澜:“我知道。”

闻星落歪了歪头。

她注视青年骨相优越的侧脸,对他咬耳朵,“指挥使大人也不喜我和沈渝接触,所以将计就计带我离开,是不是?”

她称呼他,指挥使大人。

少女唇齿间呼出的热气萦绕在谢观澜耳廓旁,捎带出湿润的花果香,一绺青丝轻擦过他的脸颊,有些痒,像是盛夏时节睡在果树下,枝桠低垂至鼻尖,一瞬间吸进肺腑的苹果香气。

新鲜酸甜,热烈烂漫。

谢观澜喉头发紧,并未言语。

扶山催来了镇北王府的马车。

上了马车,谢观澜打开药箱,执起闻星落的手掌,拿镊子一颗一颗钳掉上面嵌着的细小石子,又用清水给她洗干净。

闻星落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嘶。

谢观澜:“我还以为,闻宁宁是不知道疼的。”

他用软布一点点擦干她手上的水。

小姑娘的手掌细白娇嫩,哪怕仅仅只是擦磨了点皮儿,渗出些微红血丝,看起来也十分触目惊心。

他垂着晦暗的眼尾,握住她小手的大掌忍不住悄然收紧。

很奇怪的感觉。

仿佛恨不能……代她承受这些。

闻星落已经不疼了。

她看着谢观澜给她上药,道:“只是小伤罢了,说不定还没回太守府就已经痊愈了。长兄给我敷这么厚的一层药,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手断了。”

谢观澜不语,只是一味给她的手缠上重重纱布。

闻星落看着他,樱唇忽然弯起甜甜的弧度。

“好了。”

谢观澜扎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刚抬眸,就撞上小姑娘笑得杏眼盈盈,像是琥珀色的蜜糖浆泛起温柔的涟漪。

他寒着脸,“你笑什么?”

“没……”闻星落敛去笑意,“没笑什么。”

谢观澜沉默地看着她。

青年的脸色实在称不上好看。

闻星落慢慢垂下头,用余光看他的绯衣,“长兄生气了。”

“你若不想我陪穆知秋去梨园看戏,大可直说,何必如此迂回婉转?”谢观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跌在地上的时候,就不疼吗?”

她那样娇弱,宛如一只纤幼的蝴蝶,纵然是她陷害旁人,他也觉得是旁人欺负了她,恨不能叫世上的凄风苦雨尽皆离她而去,只叫她永远春和景明。

闻星落依旧垂着头。

指尖沉默地轻抚过掌心的纱布蝴蝶结。

明面上,她只是谢观澜的继妹,她是没有资格阻止他议亲的。

她的心思是水沟里的老鼠、是角落里的毒蛇,永远不能为外人道,永远只能一个人品尝酸甜苦辣,永远只能一个人享受这场狂欢。

纵然她想撷取这朵高岭之花,却也只能用最见不得光的手段。

她背叛祖母、背叛爹爹,她妄图独占谢观澜,她离经叛道,她居心不良!

谢观澜最初并没有看走眼。

她披着纯良无害的皮,可她确实……

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好姑娘。

少女眼瞳猩红如水,透出浓浓的侵略感,“我——”

马车突然停下。

扶山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主子,街头有百戏班子路过,暂时有些拥堵,要过一会儿才能继续往前走。”

谢观澜挑开窗帘。

太守府之女要办及笄礼,城中比往常更加热闹,形形色色的伶人和戏子正搬运道具路过街头,来往的马车都被堵在了这里。

他正要放下窗帘,忽然瞥见路边站着一对兄妹。

小姑娘紧紧揪住她兄长的衣袖,指着冰糖葫芦撒娇,“阿兄,你给我买冰糖葫芦嘛!求求你啦!我就要吃那个!”

“吃什么吃,你昨天才吃过!”

“那又怎样?!我不管,你不给我买我就回家告诉娘亲去!我以后再也不会理你了!”小姑娘噘着嘴扭过头去,见自己哥哥丝毫没被吓唬到,便又拽住他的衣袖,“你就给我买吧,就买一串好不好?就一串嘛!阿兄最好了!”

她哥哥被她闹得受不了,只好给她买了一串。

谢观澜看了他们良久,忽然斟酌起措辞,“你我乃是兄妹,我瞧别家妹妹都会任性撒娇,你自然也是可以的。以后再发生今天这种事,你撒个娇便可,不必耍任何手段。”

闻星落:“……”

刚刚谢观澜掀开帘子的时候,她也看见了外面那一幕。

所以,他是想让他们的相处方式,和别家兄妹一致?

向谢观澜撒个娇……

闻星落想象了一下——

闻星落扒拉谢观澜的衣袖:“长兄,人家想吃冰糖葫芦,你就给人家买一串嘛,求求你啦!”

谢观澜高冷:“滚!”

闻星落噘嘴:“你要是不给我买,我就回家告诉祖母去!我以后再也不要理你了!”

谢观澜:“滚远点!”

闻星落娇滴滴地跺了跺脚、扭了扭身子,继续扒拉他:“好哥哥,你就给人家买一串冰糖葫芦吧?!子衡哥哥最好啦!”

百戏班子已经过去了,马车重新开始行驶。

谢观澜看着闻星落。

小姑娘不知道在想什么,五官扭曲神情诡异。

他不悦,“闻宁宁?”

闻星落回过神,被刚刚想象出的画面恶心得汗毛倒竖。

她轻咳一声掩饰尴尬,“我不会撒娇。”

谢观澜看着她颊边浮现出的两朵小红云,“你刚刚在想什么?”

“没什么……”

少女低眉敛目,避开了他的视线。

回到太守府,自称扭了脚的少女利落地跳下马车,挽起繁复艳丽的裙裾,如同秋日里觅食归来的小雀儿一般,径直飞进了她的闺房。

谢观澜负着手,“我时常窥不破她在想什么。”

扶山笑了笑,垂着眼睛道:“小姑娘家家的,最是心思重的年纪。”



金乌西坠。

闻星落做戏一般都会做全套,白日里自称扭了脚,自打回了府就扮作病容,一直靠坐在床榻上。

穆知秋带着府医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她身穿素衣,浓密青丝随意垂落在腰后,露出一张未施粉黛好不可怜的小脸。

她掩去了眼底的嫌恶,笑道:“我带了府医过来,为妹妹瞧瞧伤。”

闻星落自幼见惯了闻月引称病时的模样,因此将她的柔弱病态学了七分像,娇柔无辜道:“都怪我不好,害长兄没空陪伴穆姐姐,倒是搅扰了穆姐姐看戏的雅兴。”

穆知秋面上客气带笑,眼底却掠过冷意,又递给府医一个眼神。

府医会意,立刻上前给闻星落检查。

解开手掌心的重重纱布,那府医顿了顿,气笑了,“我若再来晚一点,只怕姑娘手上的伤都要痊愈了!”

翠翠嚷嚷道:“你懂什么?!我家小姐是扭伤了脚!”

府医欲要检查,闻星落按住锦被,“男女授受不亲。”

穆知秋也气笑了,“我也略懂岐黄之术,妹妹若是怕男女授受不亲,不妨我亲自来替妹妹看伤?”

她要在谢观澜面前揭发他这个继妹的城府和心机,为她嫁进镇北王府扫清一切障碍。

然而她话音刚落,谢观澜端着一碗药进来了。

闻星落唤道:“长兄……”

“你受了伤,不必起身行礼。”

谢观澜在绣墩上坐了,亲自舀起一勺药喂给她。

穆知秋眉头紧锁。

闻星落根本就没受伤,她喝哪门子药?!

她终是忍不住,上前一把掀开锦被。

少女未穿罗袜,双脚白皙细嫩,脚踝光洁如玉。

穆知秋满意地笑了。

她对谢观澜道:“指挥使大人的妹妹,可真是好演技,好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