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他的心意
裴景淮处理完公司的事情，回到医院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走廊长椅上的檀舒卉。
她弓着背缩在椅子上，双手死死抱住膝盖，额头抵在膝头，整个人周身散发着的气息让裴景淮顿时有些不安。
他不过是离开了医院一会儿，出什么事了？
裴景淮加快脚步，大步流星走到檀舒卉的面前，半点不在乎自己的形象般，屈膝单腿跪地。
“小舒，怎么了？”
是檀敬泽出事了？
这不是还没到72个小时吗？
思绪流转间，裴景淮看着面前的檀舒卉缓缓抬起脸颊。
只一眼，裴景淮就能够确定，檀舒卉刚刚哭过。
她的眼底带着明显不过的红血丝，睫毛上还凝着未干的泪珠。
能让檀舒卉的情绪有这么明显变化的……
裴景淮视线落在旁边紧紧闭着的病房门上，眸光晦涩。
“别担心，我现在就去找专家来，看着我小舒，我不会让叔叔有事的。”
话音落下，裴景淮便起身准备去打电话。
然而他才刚刚转身，就被身后的檀舒卉忽然伸手抓住了西装下摆。
她用的力气不大，但裴景淮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缓缓回过头看向了她。
只见檀舒卉正仰着脸看他，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嗓音沙哑得像是吞了把碎玻璃般。
“别走，陪我坐一会儿，好吗？”
此刻檀舒卉这样脆弱，就算是她想要天上的星星和月亮，裴景淮都会想办法帮她拿到手的。
裴景淮在檀舒卉的身旁坐了下来，长臂自然而然地揽住她颤抖的肩膀。
檀舒卉顺势靠进他怀里，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却怎么也驱散不了心底翻涌的情绪。
“你刚才是不是以为，我是因为叔叔出了事情，所以才哭的？”
檀舒卉扯开唇角笑了笑，垂下眼眸。
她不说话，但这样的态度却让裴景淮意识到自己是猜错了。
如果檀敬泽真的出了事，檀舒卉绝对不会是这样的态度。
檀舒卉半晌没有开口说话，裴景淮也不着急，只是静静的陪在她的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檀舒卉终于抬起头，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和颤抖，将刚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从檀敬泽苏醒后呼唤母亲的名字，再到他突如其来的道歉，檀舒卉都一字不差的说给了裴景淮听。
“我一直以为，叔叔其实是不喜欢我的。他之所以会对我好，也只是因为他是我爸爸的弟弟。可现在……我突然发现，他或许并不是因为和我爸爸之间的关系，才对我好，而是因为我的……母亲。”
檀舒卉说完之后，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此刻，她忽然希望檀敬泽不要醒过来了，最好是现在不要醒过来。
因为此刻的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檀敬泽，也不知道他和妈妈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去。
她的眼神中满是茫然和无措，仿佛迷失的样子，裴景淮的神色也脸色愈发凝重。
刚刚檀舒卉在听到那声名字的时候，心中翻涌的惊涛骇浪，是任何时候都比不了的。
哪怕是现在，裴景淮就在自己的身边，她依旧无法平复自己内心的激动。
裴景淮看出了檀舒卉的无措，将檀舒卉搂得更紧，试图用自己的体温驱散她的不安。“别害怕，无论真相是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就在这时，病房门恰巧打开，医护人员走了出来。为首的医生摘下口罩，看向两人，微微点头。“檀小姐，裴先生，病人已经彻底醒了，各项体征暂时稳定。不过情绪还有些波动，你们进去的时候尽量安抚着些。有任何情况，随时按床头的呼叫铃。”
安抚？
檀舒卉的身体猛地一僵，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裴景淮的衣襟。
可是她现在只想找檀敬泽问清楚，他和自己母亲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却发现心跳依旧快得不受控制。
裴景淮察觉到她的紧张，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我陪你。”
随后他抬眼看向面前的医生，点头道谢。
“好，我们知道了，辛苦。”
医生又叮嘱了几句需要注意的事项后，便离开了。
裴景淮陪着檀舒卉一起走进病房的时候，檀敬泽正半靠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
看到檀舒卉的身影，他的眼底有抹复杂的情绪悄然浮现。
“……小舒。”
檀舒卉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刚刚发生的事情，只是在听到这个称呼之后，怔在了原地。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听到檀敬泽这么叫自己了。
檀舒卉喉咙发紧，强压下满肚子的疑问，挤出一句关心的话来。
“叔叔，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檀敬泽目光躲闪，盯着被子上的褶皱，似乎是在想些什么。过了半晌，他这才开口回答。
“已经好多了。”
伴随着檀敬泽的话语落下，病房里陷入尴尬的沉默，只有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
裴景淮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口打破僵局的。
“叔叔好好休息，公司那边不用担心，我都安排好了。”
他的话让檀敬泽抬起头，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留片刻，眼神复杂。
他看起来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却没说出口，只是微微点头。
“多谢。”
这句道谢让檀舒卉再也没有丝毫的犹豫。
她看着檀敬泽，冷不丁的开口。
“叔叔，你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叫了我母亲的名字。你……和我母亲的关系很好吗？”
她直视檀敬泽，不放过对方任何表情变化。檀敬泽脸色瞬间煞白，手指死死攥住被单，关节泛白。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檀敬泽越是否认，檀舒卉的心里就越是失望。
因为她也还算是了解檀敬泽这个叔叔。
倘若他心里坦坦荡荡，对母亲没有丝毫的想法，绝对不会是现在这副样子。
他越是这样遮遮掩掩，就越是说明，心里有鬼。
檀舒卉闭了闭眼睛，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叔叔，你究竟是不记得了，还是不想说？或者是……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