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离间
韩丞相身躯一抖，看着皇帝，他眼神中带着迷茫和几分未知的恐惧。
当初那个被他一手扶持上去的皇帝，如今已然变了，当初皇帝连处理朝中最简单的小事，甚至提拔一名宫中行走的史官，也要自己答应。
可如今却是迥然不同。
昔日的少年天子，而今已长成锋芒初绽的猛虎，正满是戏弄的盯着自己，不声不响，却已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他终究是老了！
几经思量，韩丞相低头，强行忍下心中痛苦，无奈道。
“陛下所言极是，是臣险些忘了规矩！”
“韩泽正是壮丁之年，便是发配岭南，想来有陛下恩泽托庇，也不至于出什么问题，可宫里规矩森严，倘若叫贵妃终身只以一个答应的位置留在宫里，恐怕要受不少罪过。”
谈话间，韩丞相心中已有了取舍。
韩泽不可置信的盯着面前的父亲，眼中带着惊慌的道。
“爹，你这是不打算管我了？以后儿子会听话，你就救救儿子吧！”
“姐姐就算在宫里，可只是被贬为答应而已，她终有一日能站起身来的，儿子一旦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韩泽拼命磕头给父亲，然而韩丞相却掷地有声的道：“陛下，微臣心意已决，求陛下莫因此事牵连贵妃，恢复贵妃的名分。”
“至于这孽子，闯下如此无知大祸，便该叫他尝尝受罚的滋味。”
“微臣对此绝无二话。”
韩泽从没有如现在这一刻一般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抛弃的真相。
他看着面前的父亲，只觉格外陌生，眉眼之中尽是恐慌的道。
“我是泽儿啊，我是你的儿子！”
就连贵妃也拉住韩丞相的手臂劝说：“女儿也甘愿受罚，女儿冒犯陛下在先，弟弟此一去岭南，必定九死一生，他尚且年幼，如何能受得了这份罪过？还请父亲三思！”
韩丞相看向皇帝重重磕头。
“请陛下准许，微臣同女儿浅说两句知心言语。”
皇帝不会连这份面子都不给，毕竟韩丞相曾是他的授业恩师。
他便挥手吩咐韩丞相随心去做。
韩丞相带着贵妃到了偏殿里。
面对贵妃满眼的委屈与哽咽，韩丞相同样一脸不舍，但他却攥住女儿的手，认真吩咐。
“听爹的，爹不会叫这个家族里任何一个人吃亏。”
“你弟弟做事毫无章法，留在京城，也不过是送给其他政敌的把柄，你留在宫里，只要还有贵妃的尊荣，还能留下陛下对你的半分心软与疼宠，咱们韩家想再站起来，就是迟早的事。”
拍拍女儿的肩膀，韩丞相语气中带着深沉的道：“我把希望全都交给你了，你莫怪爹心狠，你那弟弟便是终其一生，也不会再有什么出息，不要再为他浪费任何资源了！”
“爹是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你一个人的身上了！”
韩丞相叹一口气，眼神中满是深沉的道。
“你可别叫爹失望啊。”
韩贵妃忍着心里的委屈，连连点头称是。
此时，韩贵妃早已没了刚才那副委屈巴巴的模样，看向韩泽，言简意赅的道：“你到岭南之后，如果还有一条性命在，切记要好生反省自己，莫叫姐姐与父亲再为你一人忧愁。”韩泽听闻此言，心中最后一点希望的烛火被扑灭，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父亲和姐姐惊慌问：“你们，你们难道真的都不管我了吗？”
韩贵妃自然十分心疼。
但她也叹一口气，无奈道：“姐姐想帮你，可这些事，又不是姐姐能做的来的。”
韩贵妃叹一口气，无奈的答应：“你放心，姐姐必定不会让你一直受这份委屈，路上，你要好好保重自己。”
听出家里的意思显然是已放弃了自己，韩泽一张脸上阴晴不定，但他没有反抗的权利，只得看着父亲和姐姐下的决定。
皇帝一直对这次场面视若无睹。
等到韩泽一家人自行告别结束后，皇帝才到道：“朕就看在贵妃伺候这多年的份上。这，只给你五十板子。”
“这五十大板，希望能打醒你，叫你日后不必这样愚蠢。”
“多谢陛下！”
韩泽颤抖着答应，待他被人拉下去时，地上竟落了一团污渍。
原来那不可一世的韩公子，竟是被吓得尿了。
皇帝一个眼神，身后自然有人来清理这些东西。
皇帝随即又转头看向姜槿，语气中带着赞赏的道：“姜将军能够不畏威势，大胆来宫中讨还公道，为民做主，便是上上之选，朕也十分满意。”
“今日朕便赐你几份补养身子的良药，还望爱卿调养好身子之后，日日仔细监管朝中大事，不可叫人横行霸道欺凌百姓，若百姓受苦，便是朕之无能。”
韩丞相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连声道：“陛下圣明！”
姜槿没等说话。
纪渊跪下来替他道歉：“微臣代她谢过陛下赏赐，将军身子不爽，不便行礼！”
皇帝亦并非多事之人，连忙摆手道。
“何以如此多礼？朕又不曾如此多事，二位速速起身便是。”
韩丞相见无人再理会自己，便主动告退：“那逆子今日便要启程发配，微臣便叫人回去与他整理行礼，请陛下恕微臣失陪之罪。”
已经叫韩丞相付出了代价，也达到了敲打韩家的目的，皇帝比先头好说话了许多，格外贴心的道：“丞相何必如此多理？莫非是心中怨对朕不成？”
“微臣不敢！”
皇帝这才点头道：“那就受罚之后，再叫他出发。”
韩丞相连声称是，默默离开。
姜槿也对皇帝告别，然而顾寒书却抢先站出来，皱眉不满道。
“陛下，您怎能将此事就这样放过？难道陛下不觉得今日之事对韩丞相实在并不公平？”
皇帝颇感惊讶的看着面前的人，不曾说话。
偏这份举动被顾寒书认为是皇帝听见他的劝说，他连忙道。
“陛下不可助长如此歪风邪气，今日就是因为姜槿处事过于嚣张，不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周全大局，才导致事情越闹越大。”
“而今，闹到宫中，当面告了御状，陛下不得不秉公处置，实则若能赔偿百姓些损失，此事便也无关紧要，如今反而惹的陛下为情势所迫，不得不严惩韩公子，难道韩丞相不会心生怨恨？”
“她便是离间了陛下与韩丞相之间的师生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