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别说了。”

虞晚乔捂住他的嘴,泪水决堤而下,“你答应了我,说不会离开。你要食言吗?你要把我扔下吗?”

她哽咽地说不下去,死咬住唇瓣想控制自己的情绪,却直接把嘴唇咬破了。

裴长渊上手,把她下唇从利齿的压迫下解救出来,他皱着眉头,很是心疼。

“不食言。”

“不扔下。”

“乔乔不哭了,是我言错。我不该故意说些不好听的话,把我宝贝弄得难受。”

他哪是故意?

分明是真怕自己熬不过去。

虞晚乔抽泣:“裴长渊,你敢撒手离开,我绝对不会为你守孝。我转身就嫁给别人,然后马上把你忘了。”

“忘个干干净净!”

她的威胁看似有力,实则无力。

虞晚乔不知道该怎么留下他,她接受不了,完全接受不了。

说完这番话,哭得更加崩溃,渴望他能撑下去,给自己希望,哪怕一丁点希望……

救他。

裴长渊无奈叹气,抬手不舍地摸摸她的脸,“好了好了,不说那些话了,哄哄宝贝。”

他微仰下颌:“再给我亲一口。”

虞晚乔不假思索低头,被他重重亲了一口,

发出很响的声音。

他漆黑的瞳孔里映着她模糊的面容,喉结艰难地滚动:“我可能要睡一觉。”

裴长渊目光渐渐涣散,却仍旧固执地望着她:“不要害怕,不要难过,不要偷偷哭,我会尽快醒过来。”

虞晚乔身体抖动着,一双眼睛通红又肿胀,像是要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干。

她完全发不出任何声音……

裴长渊的目光认真描绘她轮廓,心痛难耐:“乔乔,真的……别哭了……”

话音落下,

他锐利的眸子无力阖上,

薄唇褪色变得苍白,呼吸微弱几乎没有。

满室死寂。

怀中人温度逐渐消散。

虞晚乔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在寒夜里破碎成尘。

“裴长渊!”

门被撞开,

青墨和戴子真跌跌撞撞入内。

虞晚乔流着泪央求:“救救他,你救他……”

把脉的手突然僵住,戴子真眼眶泛起水光,颤颤巍巍掀开裴长渊的眼皮:“王妃……王爷……怕是不行了……”

“不可能!”

虞晚乔猛的发狠,攥住他手腕:“你好好看看!”

“你再给我好好看看!”

戴子真的手腕被她攥得发麻,他没有挣脱,看着眼前崩溃至极的女子满眼悲凉。

“王妃,节哀顺变。”

虞晚乔死死抱着怀里的人,哭叫着摇头:“不会的,他答应了我,不会抛下我!”

他绝对不会食言。

她眸子猩红发狠看向青墨。

“一定还有办法!你去东宫找太子殿下!”

“不用了。”

敖依慕从门外走进来,神色间冷得不像是之前的她。

她上下扫了眼戴子真,用一种看庸医的目光:“你去救祁煊吧。他在我屋里,刀捅腰子上了。”

此言一出,屋内人俱是惊愕。

戴子真提起药箱就朝外冲去,脸色白得像是死了两三天。

天塌了!!

太子殿下怎么会出事!

他的狗命还有挽救的余地吗?

戴子真一跑,

虞晚乔抱着裴长渊愈发崩溃无措,“别走,你回来……”

她嚎啕大哭,露出几分孩童稚气,像是被抢走了最心爱的玩具,一双眼睛早就红肿不堪。

崩溃不已。

敖依慕撑着随时会昏厥过去的身体走向他们。

她一言不发,

掏出一柄小刀朝着裴长渊而去。

虞晚乔呼吸停滞,下意识空手接住白刃,手掌登时被割开一道红色细缝。

“你想做什么?!”

她眼神中满是敌意。

青墨赶紧冲上前,想夺刀把人控制住,

却听见敖依慕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很平静地说:“我能救他。”

“别耽误时间。”

青墨眼珠子快瞪出来:“凭什么信你!”

她一个南疆人,值得信任吗?

敖依慕冷哼:“不信?那就等着看他死吧。他死了,我也活不过一炷香时间。”

她眼前一阵阵发黑,胸腔内传来钻心的痛。

虞晚乔当机立断:“我信你。”

敖依慕勾唇:“那接下来……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许打断。”

“好。”

她从衣袖中掏出一张药方,扔给青墨:“去,照着单子上拿药,准备药浴。”

青墨接过,他脑子很乱,不太放心地看了虞晚乔一眼。

万一……

虞晚乔点头:“去吧,听她的。”

眼下,真的没有别的办法。

与其眼睁睁看着裴长渊彻底咽气……

不管什么法子,勉力一试或许能有用,赌一把。

青墨离开了。

却派了好几个人把守着门口,以便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状况。

敖依慕用小刀刺入裴长渊的左肩,划开一道口子。

血液涌出来。

她立刻割开左腕,让自己的血流在他伤口周边……

静默片刻。

她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站不住了,可还没有完成。

只能咬牙死撑着。

敖依慕心急,又将那道口子割得更深了些,让身体里的血液流出来更快,更多。

屋内血腥味浓郁。

虞晚乔死盯着裴长渊左肩上的口子,上面的血分不清究竟是他的,还是敖依慕的……

红的刺目,摄人心魄。

染血的皮肤微微鼓起,像是有什么活物在下面蠕动。

一只指甲盖大小、通体泛着诡异青紫色的蛊虫,顺着伤口边缘缓缓探出头来,仿佛被主人的鲜血牵引着,一寸寸往外挪动。

两人皆是屏息敛声。

生怕惊扰了它。

同心蛊从裴长渊体内钻出,敖依慕立即让它爬到自己的手掌心,浑身一软摔坐在地上,也不敢压着那只虫子。

她大口喘气,额头已是冷汗一片。

“好了……”

“如你和祁煊所愿。”

虞晚乔顾不上敖依慕,赶紧用干净手帕摁住裴长渊左肩旁的伤口,生怕他失血过多。

敖依慕脸色苍白,嘴唇干燥起皮。

她舔了舔口周:“能不能叫人给我倒杯水喝?我好歹给他放了一大碗血!”

她担心他失血过多,

怎么就没见她多给自己半个关怀的眼神?

敖依慕莫名内心失衡。

虞晚乔:“多谢。”

她让人拿了好些纱布药物过来,

亲自给裴长渊包扎伤口,顺便给了敖依慕一些能用上的东西。

虞晚乔心乱如麻,

她侧耳去听裴长渊的心跳声,又伸出手指去探他呼吸,紧绷的身体才终于松懈下来。

敖依慕手腕的伤口有点深。

她一边给自己上止血药,一边翻白眼。

“他死不了,你放心吧。你自己手上的伤,也得涂点药才行。”

虞晚乔把裴长渊放平在床榻,盖上被褥,细细掖好每一角。

她手上的伤不重,随便倒了点金疮药上去,

却硬是忍着痛一声没吭。

而后看向敖依慕,询问:“你是不是和太子殿下做了场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