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哪怕祁煊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他也不动如山。
继续画着……
祁煊忍无可忍，扯掉他的笔，逼他：“你给孤说清楚！别整出这一副要交代遗言的样子！”
裴长渊面色沉静，向他摊开手：“给我，别耽误时间。”
祁煊偏不给他：“裴长渊！你上赶着去死啊？”
裴长渊重新拿起一只新的笔，笔尖沾了墨水，又落在宣纸上，他飞快勾勒，像是地形图。
“昭昭是我女儿，我不能不救她。”
“殿下，万望理解。”
他画完一张，又开始画另一张，尽力将来时路上所有的构想策略体现于宣纸上，以便助益祁煊能成功攻下南疆。
祁煊咬牙切齿：“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裴长渊：“有。”
祁煊：“那你倒是说啊！孤派人去给你办成，行吗？”
裴长渊将一沓宣纸整理好，塞给祁煊。
“没有时间。”
他很急。
特别急。
祁煊恨不得将这堆破纸给撕了！
“裴长渊！你敢死在那儿，孤必带兵荡平南疆！把你的尸体挖出来示众！你记着孤的话！”
裴长渊头也不回往外走：“多谢殿下。”
祁煊忙不迭追他去：“谢你个头！”
“裴长渊，你说清楚点，孤要怎么帮你？留下这些烂纸，你觉得孤能明白你的意思？”
他免不得心里没有底气……
祁煊希望裴长渊去之前，也把所有的事情考虑清楚，
别没有一点把握就往狼窝里面冲。
届时，
哪怕他想救人，都会迟一步。
裴长渊忽而轻笑：“殿下悟性强，不会不明白。”
他哪能完全预测到之后会发生的事情？
不过是给祁煊吃定心丸罢了。
裴长渊想得很清楚，
他亏欠虞晚乔和裴昭昭母女两人颇多，
哪怕此行丧命南疆，只要能换回完完整整的裴昭昭……
也值了。
裴长渊往外走的过程中，祁煊一直扒拉他的手臂。
几次三番张口，
又不知道怎么劝他不要去。
一出营帐，
他们迎面撞上双眼通红，穿着朴素农妇衣裳的虞晚乔。
青墨垂着脑袋，讪讪站在一旁。
很明显，
是他带虞晚乔来此处的，
也是他刻意弄醒了虞晚乔，否则她绝对不能醒得这么快。
裴长渊一个眼神杀向青墨，怒气很明显。
“你带她来做什么！！”
“公子……”
青墨扑通跪在地上，低垂着脑袋，哪怕错了，也不肯认！
虞晚乔的指尖嵌入手掌心，留下弯弯的红痕，她深呼吸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和缓：“你少怪别人。”
“我是昭昭的母亲，我有知情权。裴长渊，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直到事情完全解决，才肯告诉我？”
她鼻头发酸：“那你要以什么样的方式告诉我？”
“你亲自开口，还是让我看着一具冰冷的尸体才明白过来？”
裴长渊不愿看她红了的双眼，想抱着她轻声安慰一会儿，一伸出手，又被她躲开。
“乔乔……”
虞晚乔心如刀绞：“你算什么！你只是个连正经名分都没有的爹！如果非要用一个人去换，该我去才是！”
“没人比我更有资格。”
她不想欠裴长渊的。
哪怕她很清楚，如果不是裴长渊前来找到她们母女，或许南疆人压根不会打昭昭的主意。孩子也不必经受被人拐走的苦难。
但是……虞晚乔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她跟青墨一样，
不想看着裴长渊去送死，
他身为主帅，落入地方阵营能有什么好结果？
死了都算是好的，轻则也要被折磨至死，重则更是让人想都不敢想……
裴长渊的手腕脚踝上还有伤，
他压根没有恢复好，又要怎么对付他们？
裴长渊听了虞晚乔的话，没有半分动摇，反而很高兴。
“乔乔，你终于亲口说出我是昭昭的爹了。”
虞晚乔心乱如麻。
她抬手擦眼泪，偏过头去，不想看他回应他。
裴长渊轻叹：“别担心我……”
虞晚乔立即呛嘴：“谁担心你了？我只是担心昭昭。”
口是心非的样子，
还是跟以前一样。
裴长渊苦笑：“好，好，你担心昭昭。那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让昭昭完好无损地回到你身边。”
他早就决定了亲自去一趟。
谁不同意，谁拦着，都没有用，哪怕是虞晚乔。
裴长渊擦肩越过虞晚乔，错开半个身子之时，
左手却突然被她拉住了，
他回头，
猝不及防对上虞晚乔泪眼婆娑的眼睛。
“裴长渊，我知道，若我非要跟你一起去，会成为你的累赘。”
“我不想拖累你。”
“我也不想你为了昭昭出事。”
她极其艰涩地开口：“我……我等你和孩子回来。”
裴长渊回头抱住她，深深吸了一口属于她的气息，没停留太久，而后松开，头也不回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翻身上马，
眷恋不舍地望了她一眼。
虞晚乔追上去，仰头看着他，
阳光刺眼，她眼睛不太能完全睁开，连他的面容都有些瞧不清楚了。
她遏制不住流泪，
高大的身影倏忽笼罩了她。
一只充满温度的大掌捞住她后脑勺，
裴长渊坐在马背上，弯腰俯身吻住她的唇，
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分。
“等我。”
虞晚乔愣了神，
难得没有抗拒他的亲密接触。
等她好不容易回神，那人已策马远去。
她只能望着他越变越小的背影出神，轻声呢喃：“我等你。”
等你和昭昭平安归来。
“哎呦，小宝贝，吃点东西吧~”
“不吃会饿瘦的！你要是瘦了二两肉，你爹能放过我们吗？”
“小宝贝，啊~”
“吃点吧，就一点咯~”
裴昭昭穿着华丽的南疆服饰，编了两条小辫子，辫子上是各种漂亮的小宝石点缀。
她被人安顿在柔软的座椅上，撅着嘴巴，就是不肯吃，一颗脑袋摇的飞起。
把自己摇晕乎了，才停下。
“我不吃！”
“你们的饭好难吃！”
“我要回家！我要找娘亲！”
那人对她特别有耐心，锲而不舍地哄着：“不好吃那我们就换一个厨子，换一百个！你多少吃一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