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名攒欧气 作品

第197章荆棘岭唐僧遇艳扰,众树妖巧言劝婚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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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腰妥协终成傀儡,拙朴前行方是真谛。

书接上回。

见八戒将荆棘拨开,唐僧甚喜,一行人挺直腰板踏入岭中。

这一日未曾住手,行有百十里,将次天晚,见有一块空阔之处,当路上有一通石碣,上有三个大字,乃“荆棘岭”;下有两行十四个小字,乃“荆棘蓬攀八百里,古来有路少人行”。

八戒见了笑道:“等我老猪与他添上两句:自今八戒能开破,直透西方路尽平!”

唐僧感徒弟辛苦,劝道:“徒弟啊,累了你也!我们就在此住过了今宵,待明日天光再走。”

八戒却有精神,道:“师父莫住,趁此天色晴明,我等有兴,连夜搂开路走他娘!”

好八戒!不惧辛苦,上前努力,众人不驻足,马也不停蹄,又行了一日一夜,忽遇一座古庙,庙门之外,有松柏凝青,桃梅斗丽。

诗曰:岩前古庙枕寒流,落目荒烟锁废丘。白鹤丛中深岁月,绿芜台下自春秋。

竹摇青珮疑闻语,鸟弄余音似诉愁。鸡犬不通人迹少,闲花野蔓绕墙头。

猴子见那庙中全无福德之气,道:“此地少吉多凶,不宜久坐。”

众人闻言刚提起警觉,忽地一阵阴风袭来,把个长老摄将起去,飘飘荡荡,不知摄去何所。

众人远望高张,前后找寻,却不见一丝踪迹。

小桃这时才想起荆棘岭是个什么地方。几个没什么战斗力的树妖而已,不碍事。

却说唐僧被掳走后,被带到一座烟霞石屋之前,上有石崖,崖上有木仙庵三字。

身旁是位老者,头戴角巾,身穿淡服,手持拐杖,足踏芒鞋。

身后一个青脸獠牙、红须赤身鬼使,方才使阴风将他摄来的便是这赤发鬼。

唐僧慌得往前,迎面又撞见三位老者,前一个霜姿丰采,第二个绿鬓婆娑,第三个虚心黛色。各各面貌、衣服俱不相同。

方才身旁的那位老者上前搀住唐僧,言道:“圣僧休怕,我等不是歹人,乃荆棘岭十八公是也。因风清月霁之宵,特请你来会友谈诗,消遣情怀故耳。”

那身前的三位老者也都齐齐上前与唐僧作礼,唐僧却才定性,忙还礼道:“弟子有何德行,敢劳列位仙翁下爱?”

十八公笑道:“一向闻知圣僧有道,等待多时,今幸一遇。如果不吝珠玉,宽坐叙怀,足见禅机真派。”

唐僧躬身道:“敢问仙翁尊号?”

十八公道:“霜姿者号孤直公,绿鬓者号凌空子,虚心者号拂云叟,老拙号曰劲节。”

几人一番寒暄,唐僧彻底放下心来,闻得四老具是千岁高龄,他称赞道:“四位仙翁,高年得道,丰采清奇,得非汉时之四皓乎?”

四老皆道:“承过奖!承过奖!吾等非四皓,乃深山之四操也。”

双方你来我往,又吟诗作对,以文会友,好不欢喜。

直至天又晚,那唐僧才稍显清醒,遂道:“众仙老之诗,真个是吐凤喷珠,游夏莫赞。厚爱高情,感之极矣。但夜已深沉,三个小徒及同伴不知在何处等我。意者弟子不能久留,敢此告回寻访,尤天穷之至爱也,望老仙指示归路。”

四老相识笑道:“圣僧勿虑,我等也是千载奇逢,况天光晴爽,虽夜深却月明如昼,再宽坐坐,待天晓自当远送过岭,高徒一定可相会也。”

正话间,只见石屋之外,有两个青衣女童,挑一对绛纱灯笼,后引着一个仙女。那仙女拈着一枝杏花,笑吟吟进门相见。

诗曰:绛纱灯映芙蓉面,杏蕊香凝翡翠裙。不是瑶台琼阁客,偏生岭外弄诗文。

但见那仙女:云鬟轻绾堕马髻,斜插一支点翠杏花簪;青姿妆翡翠,丹脸赛胭脂。星眼光还彩,蛾眉秀又齐。

端的是:昨夜东风过短墙,吹落胭脂染霓裳。本为岭中千年木,幻作人间一段香。

四老欠身问道:“杏仙何来?”那女子对众道了万福道:“方才在后听诸位赓酬(可以简单理解为以诗会友的意思),特来相访,敢求一见。”

四老让出身,指唐僧道:“佳客在此,何劳求见!”

一见女人,唐僧有些敏感,故不敢言语。

杏仙笑道:“妾身久居荒岭,不谙雅韵,本不当献丑。然则闻诸君妙语,如饮甘露,心痒难耐。若蒙不弃,愿献俚词一阕。”

你看她垂眸浅笑,指尖杏花无风自颤。轻移莲步至唐僧身侧,青丝垂落间衣襟微敞,裙摆开衩处雪肤若隐若现,“圣僧莫嫌妾粗鄙,且听我的真心话...”

“露滴花房颤,苔侵玉骨凉。檀郎何不卸禅裳?

妾有暖香帐,能解秋冬霜。舌卷灵泉蜜,腰缠月影光。元阳渡我共仙乡。

莫怕荆棘刺,自有软藤护禅床!”

吟罢将杏枝递向唐僧,“久闻圣僧乃金蝉子转世,禅心通明。妾这番痴语...可能求得君半句点拨?”

那唐僧哪里敢去接甚么杏枝,更不敢答话。杏仙见状越发大胆,挨挨轧轧,渐近坐边,低声悄语呼道:“圣僧,趁此良宵,不耍子待要怎的?人生光景,能有几何?”

十八公赶上前道:“杏仙尽有仰高之情,圣僧岂可无俯就之意?如不见怜,是不知趣了也。”

孤直公道:“圣僧乃有道有名之士,决不苟且行事。如此样举措,是我等取罪过了。污人名,坏人德,非远达也。果是杏仙有意,可教拂云叟与十八公做媒,我与凌空子保亲,成此姻眷,何不美哉!”

见众人如此相逼,唐僧遂变了颜色,但又怕直言相拒,会坏了方才与众老言谈甚欢的情谊。

故答道:“承蒙列位仙翁青眼,杏仙子垂爱。然贫僧身负唐王通关文牒、如来真经之托,此身此心早寄三界众生,若贪恋一隅春色,岂非坏了大乘普渡之愿?”

十八公道:“我等早闻圣僧之愿,然圣僧不渡己,怎渡人?”

唐僧问道:“我如何不渡己?”

十八公手一伸,指墙上一副画道:“圣僧请看这《蓼莪图》(《小雅·蓼莪》诗经里的一首诗,大意是表达自己不能终养父母的悲恨)。

可谈,哀哀父母生我劳,金蝉十世尚漂摇。若效目连救母事,何须万里拜云霄?”

那唐僧闻言如遭雷击,想起吊死在房梁的母亲,不禁满头冷汗。

孤直公也望月长叹道:“江流儿啊江流儿,袈裟能掩身上寒,怎遮骨肉离心酸?他日娇儿问父处,烟波江上泪痕干!”(这里是暗指当和尚不婚育,会断子绝孙。)

拂云叟亦道:“我等皆言留为智!一人独去岂非痴?莫待灵山成枯骨,方悔不饮杏花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