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乌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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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者何人?”那镇殿将军喝问道。
“阿弥陀佛。”那菩萨道:“贫僧法号文殊。”
早就按捺不住的唐僧当即越部而出,上前跪拜道:“拜见菩萨。”
其余众人有如唐僧一样行大礼跪拜的,如那些乌鸡国的臣子;也有简单施礼的,如孙悟空、李淳风,及一众阴差;更有腰都不弯一下的,如陈秋桃,还有脸色冰冷的陈光蕊。
文殊菩萨足踏莲台,佛光普照间缓声道:“汝等且听贫僧道来,当初国王好善斋僧,吾奉如来法旨,欲度国王归西,早证金身罗汉。
因不可原身相见,便化作凡僧,向他化些斋供。
怎料他被吾几句言语相难,竟将我一条绳捆了,送入御水河中,浸了三日三夜。
幸得六甲金身相救,我才得以归西,将此事奏与如来。
如来便令此怪下凡,到此推国王下井,浸他三年,以报吾三日水灾之恨。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此乃因果循环。今日汝等也算成了功绩。”
唐僧闻言,连忙合十道:“原是如此,菩萨慈悲。”
然那乌鸡国国王的魂魄听闻此言,却是满心委屈,他望着文殊菩萨,语气悲愤:“菩萨好颠倒黑白!当日你化作游僧讨要斋供,本王好心施予,你却言语相逼!
说什么罗汉果位,却要我向大唐呈递国书,自降藩国!
我堂堂一国之君,怎能轻易听信一个凡僧之言!
古言道:上邦皇帝,为父为君;下邦皇帝,为臣为子。我于先帝手中继承大统,怎能做出这般丧权辱国之举!
菩萨如此相逼,我也不曾害你性命!你怎的如此报复于我,害我性命,夺我江山,拘我魂魄!这成的是个什么道理!”
真是那:铜斗江山蒙劫灰,铁围社稷化烟飞。三年井底冤魂泣,空对灵山说慈悲。
殿中众人尽皆哗然,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些隐情。
那太子和文武大臣敢怒不敢言,唐僧法海二人亦是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只有孙悟空、陈秋桃、李淳风,还有面冷的红孩儿、陈光蕊,几人心中尽皆嗤笑,释教行事向来如此,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阿弥陀佛。”文殊再次开口道:“这怪是贫僧的坐骑,他下山前,贫僧多有交代。
这三年间,乌鸡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有他一份功劳。为防他玷污了三宫娘娘的身体,坏了纲常伦理,把他骟了。
如今这孽畜也受了惩罚,国王也沉冤昭雪,不如就此罢休。”
陈秋桃闻言嗤笑一声,伸腿踢了一脚铁笼,对那狮猁怪喊道:“喂,孽畜。”
那怪不语,却从那灯盏似的大眼睛里流出两行血泪。
正是那:佛前听经三千秋,人间作囚万事休。金枷玉锁皆法旨,血泪空流恨难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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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乌鸡王心灰意冷,也不欲在说什么,他走到阴差面前说道:“带我去地府吧。”
“且慢。”李淳风忽地开口留住乌鸡王,问道:“贫道以大唐特使的身份,问询王,那封国书你可承认?你可愿向我太宗皇帝称臣,从此归属我天朝上邦?”
乌鸡王闻言冷笑,在他看来,就是大唐派遣的菩萨来诓骗他!
“孤这江山,是铜浇的基业、铁铸的社稷!自太祖皇帝开国至今二百载,十六代君王守的是万民膏血,护的是宗庙香火!
今教孤屈膝事人,除非那泾河倒流,昆仑崩摧!”
乌鸡王目光灼灼地望着李淳风:“这般答案,可够你回禀唐皇?”
忽地一声哨声,众人望向陈秋桃。
那丫头喊道:“乌鸡王牛批!”
“...”
李淳风整肃衣冠,朝乌鸡王魂魄深揖及地:“好个‘泾河倒流,昆仑崩摧’!陛下气节,可比剖心明志的比干,不让采薇守节的伯夷!”
说着解下太史令金印置于案头,“此印可证——大唐特使今日所见,唯有殉国明志的英魂,何来称臣纳贡的君王?”
言罢挥袖泼墨,疾书道:「贞观二十一年秋,乌鸡王魂断奸谋,誓死不降。唐使李淳风感其节,奏请除藩国之籍,复兄弟之邦。」
掷笔朗笑:“他日若有人问‘大唐可曾威服西洲众国?’李某必答‘西陲有国,王魂尚敢斥仙佛’!”
陈秋桃:cnm!燃起来了!
殿中众人目送阴差将乌鸡王的魂魄带走,陈光蕊路过取经队伍一行人时,目光锁定在唐僧身上。
“可还记得你在你母亲灵前发过的誓?”
言罢,陈光蕊也不去看唐僧的反应,径直往殿外离开。
唐僧此时才觉得这个阴差的面容有些熟悉,他伸手想要挽留,却只能看到那人消逝的背影。
“父亲!”
唐僧踉跄两步,险些眼前一黑。法海见状忙将其扶去房间休息。
陈秋桃着眼一望,殿里已不见文殊菩萨,她急忙转头看向铁笼,笼里也是空空如也。
猴子略带嗤笑道:“别看了,他早带那狮子怪走了。”
红孩儿也不知是不是在和这边说话,就听他极其不屑道:“灵山的杂碎,行事总是这般见不得光。”
仔细听,他语气中似乎还有一股难以察觉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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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幕落。
唐长老犹自昏沉,三个徒儿却已围坐禅床,径自分挑起行李。
猴子道:“俺老孙最早跟师父,一路出力也是最多。这锦斓袈裟合该归我。”
呆子闻言一把将九环锡杖抱在怀里,眼神还警惕地望着敖艺:“莫与老猪争这锡杖。”
敖艺翻了个白眼,道:“我什么都不要。”
小桃道:“别介啊,好歹跟着做了几年和尚,不成空着手回去?这还有紫金钵盂,咱再把那白马牵去卖了,少说几百两雪花银哩。”
几人打打闹闹嬉笑推搡间,却不见唐僧已然醒了,正倚在床头黯然落泪。
那泪不为逆徒妄为,不痛法宝星散,单是他背了母亲灵前发下的誓言,更恨方才殿中不识生父,枉为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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划分两头,乌鸡国城头上,李淳风正与红孩儿告别。
红孩儿道:“长兄瞒得我好苦,若你早将计谋相告,愚弟已将他狮猁怪烧成灰,管教那文殊吃个闷亏。”
李淳风闻言只是陪笑不语,他虽不知红孩儿是夜叉太子的精魄借罗刹女之腹而生,但只是罗刹公主之后,便与灵山已是血海深仇。
临别前,他告诫红孩儿道:“你那枯松涧正在西行路上,我不知你想要如何做,但切记不可蛮干,否则大祸临身!”
红孩儿拱手相别道:“愚弟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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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三头,文殊菩萨带着狮猁怪悄悄地离开乌鸡国,正欲往五台山而去,却见九霄之上,一众天兵天将分站几方,已将他的去路拦住。
那为首的正是哪吒的左右护法,西海储君摩昂小帅,覆海大圣蛟魔王。
“菩萨慢来,吾等奉琼华圣母娘娘之命,来传法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