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石棺
巨大的爆炸声从石门后方传来。
邱月缘一把推开罗梦觉，示意他先把门打开。门却不知为何开不了了。
“先别急，我们从另一处通道绕过去。”罗梦觉随意扯出一方手帕，将右手的伤口扎住，抓住邱月缘的手，往大门走去。
邱月缘看着他手上的手帕，还是没有将手抽出来，任由他抓着。
这扇大门原来根本不是出去的出口，外面是一块建在半山腰的石坪，石坪高千尺，下面是一条碧波荡漾、川流不息的河。
山下的暗河最后都汇聚流到了这里。
黑夜里看不清脚下波涛汹涌的河水，却能听见风里奔腾的呼啸和浪拍石壁的脆声。
罗梦觉揽着邱月缘径直往下跳。
扑面而来的风裹挟着春夜的江河里特有的冰冷水汽，氤氲了夜行人的眉眼。罗梦觉仗着深厚的功力，在离河面不到十几米的距离时，才伸手拽住了石壁上的藤蔓，脚尖沿着石壁轻点几下，轻功带着邱月缘在边上一个不起眼的山洞里落脚。
这个山洞倒是与他们先前进来的那个有点异曲同工之妙，从上面往下看不着，从对面的山头往下也看不着，如果不是谁没事要到河里去当浪里白条，怕是绝不会有人知道这里还有个耗子洞。
“浪里白条”的罗梦觉轻车熟路带着邱月缘往里走。天上的月亮不知何时犹抱琵琶露了半张脸，月光照在路过的一间石室里，里面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邱月缘顿了一下。
罗梦觉注意到，也跟着停下脚步，冲邱月缘弯眼笑了一下：“要进去看看吗？”
说着捉了邱月缘的手便跨步进去，石室里很黑，罗梦觉从黑暗的旮旯角里摸出一个火折子，点了室内的蜡烛。
邱月缘这才发现方才没瞧清的东西是一口石棺。
石棺里是空的，上面也没雕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整体都跟它的材质一样，走的就是古朴大方的简陋风。
就像某人老家堂屋里放着的那个一样。
心知开口只会问出些让人不愉快的东西，邱月缘梗住一口气，伸手拍了拍半开的棺材盖，像是在试探这坑能跳不能跳。
罗梦觉却没等她试探完，就嬉笑着脸皮凑了上来，低声道：“……这是给我自己准备的。”
这当然不是那远在千里之外的老家里的东西，罗梦觉自十几年前回到这里后，也再没出过城。
循着记忆里的样子，自己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量身打造了这样一口石棺。
“……应该的。罗门主抛弃妻女，另攀高枝，现下又曝出残害门下女弟子，实乃妖孽之师，其罪当诛。早早给自己备下一副棺材也是未雨绸缪，还挺有先见之明的。”邱月缘面无表情地撇开他凑过来的脸，就要出去。
“等一下。”罗梦觉幼稚地伸脚挡住她去路，右手拽住她衣角。
“其实我……”
“彭！彭彭——”外面又传来接连的爆炸声，打断了罗梦觉的话。邱月缘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跨开一步，往爆炸的方向赶去。
周折玉一行人待在原地没怎么挪窝，主要是不熟路，也不方便。
来时没走寻常路，这会儿更不可能原路返回往上掉；带着这么多伤号也不太敢在黑暗的隧道里瞎转，万一跟没炸死的黑衣人来了个狭路相逢，打起来还束手束脚。
不如等救兵。
等了一会儿，果真等来了俩救兵。
阿芙惊喜地扑了上去，一把抱住来人，“娘！”
孙夫人将阿芙紧紧搂在怀里，眼中有些湿润，口中不住喃喃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孙夫人。”楚相钰上去打了声招呼。
孙夫人见到女儿平安，现下心情自是“万事好商量”，闻言转过头冲他温和一笑，“麻烦你近些日子照顾阿芙了。”
旁边与孙夫人同来的人，竟是傅秋宵。此时他一个人默默站在旁边，见到靠墙坐着的一排熟人，神色几番变化，欲上前又被那些人眼里的冷漠呵退。几乎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傅秋宵或许真的曾对后山的事一无所知，但现在心里也应该大致有了答案。都说“屁股决定脑袋”，而他的身份也注定他无论站在哪一方，都只能得到让人唏嘘的结果。
楚相钰与阿芙不认识傅秋宵，此时事急从权，也来不及问“这人是谁”，先给孙夫人讲述了这两月的经历与刚才发生的事。
孙夫人神情有些凝重，听完，眼里闪过一丝暗色，想开口，又仿佛顾及什么，最后只说：“……先离开这里。”
起身带着楚相钰与阿芙向外走，女弟子也都无声地跟在他们身后离开。楚相钰回头冲周折玉挑了一下眉，周折玉点点头。
最后只剩下傅秋宵还在原地站着。
‘幽梦’一如他们来时开得繁盛，任外面爆炸坍塌，依旧美得令人胆战心惊。楚相钰他们知道了这玩意是干什么的之后，就离它们远远的，再也不看一眼。但花仍然清丽地泛着淡淡幽光，照亮大半部分石室。
他站在石室的角落，全身都隐匿在那片阴暗中，却不被这光照亮半分。
垂落的指尖被人轻轻勾了一下，傅秋宵抬起头，来人却弯腰将脑袋磕在他肩头。
“别想太多，小少爷。”
“做你想做的就行了。”
孙夫人他们来时，其实还是傅秋宵带的路。
松涛院离后山远，但孙夫人毕竟内力深厚，又天生感官过人，爆炸声一响，便起身往这边过来。在后山遇到出来查看的傅秋宵。
后山之中傅秋宵来得少，只依稀记得小时候母亲带他进来时走的这条路。长路的尽头是如梦似幻的花海。
两人又走在队伍的末尾垫底，回去的方向却是朝着暗河的源头往上走。周折玉琢磨折腾了快一夜，外头天也许快亮了，怎么这里还这么暗，旁边小少爷摸黑走路都打跌，往他身上磕绊了好几次。他只好伸手牵住他小臂，将人往边上带着走，不然此时跌到河里去，还真容易捞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