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别出声。”
秦湛的掌心微凉,带着浅浅的薄茧。
黑暗中,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若有若无。
门外的脚步声断断续续,来回徘徊。
良久,那些声音才终于渐远。
“走,去那边看看!”
沈初棠刚想推门离开,手腕却被秦湛捏住。
“你就这么出去?”
沈初棠停住,嗓音淡淡:“我有我的办法。”
秦湛的指尖微微一紧,像是抓住最后一点残余的温度。
片刻沉默,他终于开口:“陆询的事……不是我做的。”
沈初棠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站在那里,像在听,又像什么都不愿听进去。
黑暗中,秦湛忽然轻笑了一声,语气却带着疲惫的讥讽。
“就算我说了,你也不会信了吧?”
沈初棠抬眼望去,月光透过玻璃投进屋里,在他眼底投下一层朦胧的光,像是深夜湖面被风吹起的波光,泛着凉意,却终归虚无。
她开口,语气冷静得近乎无情:“你拿什么让我信你,秦湛?”
这句话,犹如一记沉锤,敲在两人之间所有未说出口的情绪上。
在她心中,陆询的位置从不曾动摇。任何人,只要要害他,都不值得信。
秦湛沉默片刻,低声道:“你信也罢,不信也罢。但现在,你必须先跟我走。”
沈初棠却丝毫不动:“你知道陆询在哪儿?”
“知道。”秦湛点头。
沈初棠眼神一闪:“你有可以证明他清白的证据?”
“有。”秦湛点头。
沈初棠沉默几秒,最终还是迈步跟了上去。
她不是在信他,而是在赌。为了陆询,她愿意赌这一把。
夜风扑面,冷意顺着脖颈钻进骨子里。
小金站在车旁,一看到沈初棠,不由一愣:“沈小姐?您怎么会——”
“开车。”秦湛语气冷淡,打断了他。
小金不敢多问,立即启动了引擎。
山路蜿蜒盘旋,车灯切割着浓稠的黑暗,越往上走,四周越发静寂。半山腰,一栋低调灰冷的别墅静静伫立于树林之间,像一只沉眠的野兽,在夜风中冷眼旁观世间浮沉。
这不是沈初棠第一次来这里。
可这一次,心境却截然不同。
推门而入,感应灯亮起,没有任何直射灯光,室内所有光源都藏在壁缝、台面和角落,低色温的暖光像一层温柔的纱,静静铺陈开来,将整座空间笼罩在一种近乎催眠的静谧里。
像极了高级病房中的安抚式布置——温和、干净,却透着某种被刻意安排出的“安全感”。
沈初棠站在玄关处,视线扫过每一盏隐藏的灯,每一件陈设,忽然想起一本心理学书里写的:对光线高度敏感者,通常长期处于神经高度紧绷状态——失眠、焦虑,甚至……精神层面的问题。
她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室内陈设,心头微敛。“证据呢?”沈初棠开门见山地问。
秦湛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只是走向一旁的石台,缓缓倒了杯水,声音温和到近乎过分:“喝水还是喝茶?”
沈初棠皱眉,语气加重:“秦湛。”
秦湛手指一顿,抬起头,对她露出一个柔和得近乎熟悉的笑容:“初棠,别这样看我。”
那笑容是她熟悉的优雅、克制,曾无数次出现在媒体和红毯上,是教科书式的风度翩翩。
可此刻,那笑却像裹着细碎血丝的玻璃渣,薄而锋利,带着寒意。
“想让我相信你?”沈初棠目光冷下,逼视着他,“那就把证据拿出来。”
秦湛没有直接回应,只是在一旁坐下,声音平静得令人不安:“其实……根本不需要证据。”
沈初棠眼神一凛:“什么意思?”
“李城确实想借这次机会拉陆询下水。”他淡声道,“但国安部长不会让陆询出事,至少现在不会。”
沈初棠怔住,随即眉心一点点拧起。
“如果你不信,就等一晚。”秦湛淡淡道:“明天,一切就有答案。现在你最该担心的是自己。”
“我?”她皱眉。
“李城已经注意到你了。”秦湛神色未变,语气温吞,“留在我这里,是最安全的。”
话落,他从她身边走过,抬手——想像往常那样揉揉她的发顶。
沈初棠却忽然后退了一步。
本能的动作,带着警惕。
就是这半步,像是一道深邃的沟壑,再也无法再跨越。
秦湛手指微顿,慢慢地将手指收起。
他自嘲一笑,抬步往前走。
沈初棠站在原地,久久未动。忽然,她注意到桌上一只相框倒扣着。
她伸手,将它翻了过来。
猛地,瞳孔一缩。
照片里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黑色长发,粉色的格子裙,站在春日的花园里,眉眼青涩又清澈。
那张脸,竟然与她有七分相似。
一瞬间,沈初棠的心脏漏跳一拍。
脑海中忽然闪过几个断片:冰块、无菌灯光、电子屏跳动的心电线……
像是某个早已被封存的记忆,在这张脸面前忽然挣脱束缚,试图破土而出。
她还想看清,忽然一只手将相框抽走。
秦湛若无其事地将它收起,语气温柔。
“早点休息。”
沈初棠愣了一瞬,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回到客房后,她躺在床上,却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那个女孩……
她是不是,在哪儿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