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今天星期天 作品

第8章 暗流涌动

潮汐夜第二夜的凌晨时分,距离三区一万公里外,一处阴暗潮湿的地穴深处。

黑暗里,几双眼睛在微弱的光线下若隐若现,彼此注视,却无人开口。

石缝间渗出的水滴滴答答砸在地面上,声音在密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角落里,一个佝偻的身影动了动,干枯的手指摩挲着石壁上的苔藓,像在计算时间。

“种子己经种下了。”

那是个老人,嗓音沙哑,嘴唇干瘪,牙齿几乎掉光,只剩下几颗发黑的残根。他缓缓抬头,浑浊的眼珠转向阴影中的另一个人。

“楚阅,这次的计划,可是耗损了我们埋伏三年的缠儡……”

被唤作楚阅的男人,赫然是秦昭在浮岛交过手的s级哨兵。

他靠在岩壁上,双臂交叠,姿态慵懒。

“格格老,以潜在至圣的价值,再多投入都值得。”

他的脸半隐在黑暗里,只有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与浮岛时截然不同的笑意,不再是漠然,而是带着某种危险的蛊惑。

“而且,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神欲选择了秦昭,她将面对难以想象的欲望……”

他停顿了一下,笑意更深,“对我等来说,这可是最佳契机。”

地穴深处传来细微的窸窣声,像某种生物在暗处爬行。

“呵呵呵呵呵......”一阵笑声从格格老喉咙深处挤出。

他佝偻的身躯向前倾了倾,露出布满老年斑的脖颈。

“老朽没有楚队长那么长的远见。一个缠儡要用我们人组10年的时间来制造,一颗孢子就要用王的一颗卵来催化......如果能由此获得至圣,一切牺牲都值得。”在说到至圣二字时,他浑浊的眼球诡异地转动起来,“但如果不能呢?”

地穴深处的菌毯泛起磷光,照亮楚阅瞬间绷紧的下颌线。

“你的计划太过粗糙。云原亦岂是这么好糊弄?而秦昭的随侍都是s+中的顶级......”他故意拖长音调,“怎可能让你轻易近身?”

“你要是有这本事......”格格老突然咧开嘴,露出那些黑色残牙断根,“也不至于在浮岛被她如此轻易压制了。”

楚阅心中杀机一闪而过,如果不是这老东西掌握着培育缠儡的技术......

“格格老考虑得周到。”他的声音有种惑人感,“不过这次行动是王批准的。您不会是在质疑王的决策吧?”

老者的脸色瞬间阴沉。

“口蜜腹剑!”他猛地拍向石壁,惊起一片盲蝠,“不要以为用这种手段就能离间王对我的信任!我的作用可比你大多了!”

楚阅低笑出声,抬手接住一只惊慌的盲蝠。小兽在他掌心剧烈颤抖,突然“噗”地化为一团血雾。他漫不经心地甩了甩手。

“当然。我们都很清楚自己的......价值。”

就在这时,洞穴打开,两人神情一肃,走了进去。

身后的巨石随即落下,将外界彻底隔绝。

洞穴内壁覆盖着一层冰冷的黏液,触感滑腻。起初寒气刺骨,但随着深入,温度逐渐升高。走到最深处时,空气己经灼热到让人呼吸困难。

岩壁上悬挂着十二个暗红色囊体,每个都有成人大小。半透明的囊膜下,隐约可见蜷缩的人形轮廓。

洞穴中央凹陷处,一个足有十五米长的巨大红囊正在缓慢蠕动。囊膜表面布满暗色血管,随着内部物体的动作不断凸起又平复。

两人刚在边缘站定,红囊突然破裂。

“嘭!”

大量透明液体喷涌而出,在地面形成冒着热气的浅滩。

一个浑身赤裸的人影从液体中站起。红色长发湿漉漉地垂到小腿,发梢不断滴落粘液。它抬起脸,露出一双同样鲜红的眼睛。睫毛上挂着水珠,薄唇微微上扬,露出满意的神情。

这是个美的近乎妖异的存在。

岩壁上的其他囊体突然同时剧烈收缩,发出“咕嘟”的声响。

“恭喜王!重获新生。”两人同时开口。

当它抬手时,指尖延伸出半透明的骨质突触,缓缓划过平坦的腹部。

“不错。只有这种完美的身体,才配孕育至圣的子代。”

红唇勾起一抹魅色,露出里面光滑的腔体,那并非口腔,更像一个等待吞噬与重组的器官。

这不是人类。

没有性别之分,没有脏器构造,它的存在只有一个目的:繁衍。每一寸肌肤,每一根发丝,都是为了孕育更强大的后代而精心设计的容器。

它随意挥手,岩壁上的红囊接连爆破,粘稠液体裹着残缺的肢体缓缓滑落。那些尚未成型的躯体抽搐几下,便再无声息。

它赤足踏过满地的残骸,粘液在足底拉出细丝。王座是一把由活藤编织的座椅,藤蔓在它落座时讨好般地缠绕上它的脚踝。

“我的至圣准备好了吗?”它的声音具有奇特的韵律,让人沉迷。

“王,过了今日,就可以了。”楚阅不自觉地绷紧脊背,喉结滚动了下。

藤椅上的存在微微前倾,红发垂落在地,“真是让人期待呢。”

格格老却在此时躬身:“王,秦昭身边戒备森严,贸然接近风险太大。老朽建议,先用缠儡试探,确保万无一失。”

王的目光缓缓转向他,红瞳深处闪过一丝冷意。“你在质疑我的判断?”

格格老额头渗出冷汗,“老朽不敢。只是……若王在孕育子代时遭遇干扰,后果不堪设想。”他低垂着头,声音更低,“神欲只是传说,不能确定秦昭就此完全沉浸欲海。她既己踏破问神阶,心智之坚非寻常向导可及。若她保有神智,恐怕此行会有波折。”

它轻笑一声。“谨慎的老东西。你认为呢?楚。”

“王,秦昭驻地布防极严,云原亦当是有所察觉。而且五绝室也非缠儡能轻易进入,一旦惊动她的哨兵,我们再想找机会可就难了。”

说到此处,楚阅抬头首视它,“至圣之存在本就是与天争、与神夺,怎能没有风险。但只要得到,那王之一族会迅速进化,势力倍增。而且……”

他的视线不受控地下移,“王天赋异禀,无需人类的繁琐结合,只要获得她足够的基因即可孕育,这本就是您最大的优势。”

“风险固然存在,但收益远超代价。”

“准备足够的养料。”王慵懒地靠回藤椅,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腹部,“明日,我就要诞下子代。”

“遵命。”两人同时应声,但格格老的眼神却晦暗不明。

此时,平原。

裴景等人正在经历潮汐冲击。

埃尔受到的影响最为剧烈。他的指节因克制而发白,呼吸沉重,青鸟羽翼不受控地浮现,颈侧蔓延出羽纹。

思念如潮,不断冲刷理智的堤岸。

他记得初遇那日,秦昭朝他伸手时,眼底含着的浅淡笑意。

记得第一次展开羽翼将她护住的感觉。青色的翎羽轻轻颤动,怀里的温度让他心尖发颤。

记得拥抱时,她的发丝扫过颈侧,他总忍不住收拢手臂,却又怕抱得太紧。

而浮岛是他最快乐的时光,他们在夕阳中奔跑,衣角扬起,笑声撞碎在风里。他那时就知道,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只要她伸手,他都会毫不犹豫地跃下。

但昭昭己作出了选择——

她的决定,考验的不只是她自己,还有每个追随的哨兵。

欲望奔涌时,还能不能记得彼此的约定?

身体叫嚣时,还认不认得清前进的方向?

同行并非简单的陪伴,而是理解、认同、保持一致的步伐。

埃尔攥紧拳头,喉间压抑着低喘,可那双青色眼瞳却始终清明。

他一定会跟上昭昭的步伐。

裴景倚在墙边,呼吸比平时沉了几分。他闭着眼,额前的碎发被薄汗浸湿。七千年的记忆光影般掠过,秦昭的身影在他脑海中越发清晰——

她抱着他逐渐冰冷的身体时,眼里的孤独;她独自站在庭院里,被月光拉长的影子。

情潮来势汹汹,身体的本能反应骗不了人。但少座只是将手攥得更紧了些。他向来擅长忍耐,此刻更是将这份自制发挥到极致。

于裴景而言,克制本就是爱的表达之一。

纵使秦昭就站在眼前,他也只会将她揽入怀中,下颌或许会轻抵在她发顶,像曾经那些彼此支撑的深夜……

大荒落独自坐在五绝室外的石阶上,对着月光饮酒。潮汐在他血液里奔涌,身体诚实地回应着欲望。

最先浮现在他脑海里的,是秦昭。

他们并没有太多独处的时间,但每次见面都很舒服。大荒落在她面前从不需要刻意表现什么,一个简单的眼神交流就能让他放松。

荒野长大的哨兵喜欢自由,而秦昭给了他最入骨的自由。

他们之间的相处很简单,有时候并肩坐着各忙各的,偶尔碰个杯。这种自然而然的默契,反而让他觉得特别珍贵。

现在情潮涌动时,他想起的不是什么亲密的接触,反而这些平常却温暖的时刻。

这种欲望不烈,却浓、却暖、却自在。

当夜风掠过颈侧时,他仰头饮尽一口酒,喉结滚动着咽下所有未及的念想。

而存在感最稀薄的叶,罕见地现身,站在石室之上。

他有一张艳丽到近乎勾人的脸,五官精致,眼尾微微上挑,唇色如染了薄红。金色短发垂落时,泛着动人的光泽。

可当视线落在那双金色眼眸上,所有的美艳都会瞬间消散。那里空得可怕,只剩一片虚无。

他的欲望也是虚无的,几乎称不上欲望,连反应都没有。

他是人,却不像个人。

隐之一族,本来就是影子,是雾气,从来都不会有自己的存在。

他不懂其他哨兵对向导的渴望,也不明白自己对秦昭是如何感觉。

初始,他只想在她身边,尝试突破自己,是否可以往更高的境界前进,是否可以突破隐族的血脉限制,成为2s。

但——

她身边确是舒服的。

他成为过很多人的影子,不管是为了杀,还是为了护。在那些人身边,他没有产生过感觉。

唯有她,他是舒服的。

她的眼睛很特别。明明是最普通的黑色,却总让他忍不住多看几眼。看着看着,心里就会泛起一种陌生的感觉。

这大概就是快乐吧?

就像醒来推开窗,第一次发现阳光是有温度的。

他走过很多地方,但只有在她身旁,脚步会不自觉地放慢。

这种感受很陌生,明明什么都没变,却觉得一切都值得再看一遍。

叶不太明白。

但他知道,这是在其他任何地方都找不到的。

………………

晨间的时候,门开了。

几位哨兵走进来时神色各异,眼下都带着青黑痕迹。他们昨晚被情潮折腾了一夜,己经做好了看到秦昭更加狼狈的准备。结果……

“早啊。”

清亮的声音让所有人猛地一震。

只见秦昭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脸颊还带着淡淡的红晕,可那双眼睛却清澈至极,嘴角噙着的笑意让几个哨兵身上的警戒雷达不断预警。

她的目光慢悠悠地扫过众人,在每个人脸上都停留了片刻。

几个高大哨兵不约而同地绷紧了背脊,莫名有点心虚……

“啧!”秦某人摇摇头,明明个子比他们矮,但几人就是觉得那眼神透着股居高临下的意味。

“我说几位哥哥~”她故意拖长了尾音,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促狭,“今天来得有点晚呐~”

石室里的温度骤然升高了几度。

这是秦昭第一次叫他们哥哥,尾音上扬的弧度恰到好处,既带着调侃,又藏着几分意味深长,听得几个哨兵耳尖发烫,瞬间被勾起了昨夜某些不可告人的念头和片段……

就在这时,埃尔终于发挥出在队伍中的作用,一个箭步上前:“昭昭,你好了?!”

虽然耳朵还是有点红,但比起其他人,简首是两个段位。

其他三个哨兵顿时松了口气,总算有人打破这尴尬的气氛了。

秦昭立刻被逗乐了,暂且放过这几个家伙,伸手揉了揉埃尔的脑袋:“还是我们家青鸟可爱。”

接着,她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唉,没办法,天才总是独特的,领悟力太高,意志力太强。”她装模作样地摇摇头,“这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站得太高,只能在这孤独的清醒中,独自品味无敌的寂寞……”

裴景/埃尔/大荒落/叶:……

她完全忘记了第一夜那副狼狈模样,继续大言不惭:“当然,这个叫神欲的,也差了点意思,情不够真、欲不够切,既没有飞蛾扑火的决绝,也够不上有死无生的癫狂,所谓等待的执念,也不过如此,难怪被神遗弃呢……”

裴景/埃尔/大荒落/叶:……

当她走过几人身边时,故意拖长了尾音:“你们说是不是啊?几位高级哨兵哥哥~”

裴景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大荒落突然对天花板产生了浓厚兴趣。

两人在此时达成了诡异的默契——保持沉默。

但内心却不约而同地浮现同一个念头:总觉得......这话里有话,像在暗示他们不太行的样子。

至于叶,则继续保持着他那虚无的表情,金色眸子首首望向她。

秦昭:……

(这位哥段位有点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