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初露锋芒1
圆柱形舱体的光突然暗下，全息影像变化成瘦削的中年男子，向导协会制服上标着“A级向导——克伦”，随之升起一道例行公事般阴沉的声音：
“考生秦昭，本次考核共计3场，除己通过的精神丝线，剩余精神护盾与负面承受考核间隔5分钟，可免费领取C级营养液，或自费购买B级两次。首发免费看书搜：e小说 你选择哪种？”
秦昭抹去眼皮上的血痂，盯着影像。他的出现，证明了协会对她的重视，也代表了第三场的执考者大概率会是他。
昨天，赵兰将一叠资料塞进她手中时说："克伦手上有太多的命，那些考生......别让他碰你的记忆。"
她摩挲着手指，蓝星的过往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那些记忆，不能被他窥探。
克伦下颌高抬，眼神像在施舍蝼蚁，连全息投影都掩不住那股腐朽的傲慢。
秦昭突然嗤笑出声：“协会穷到连营养液都要克扣考生？
“注意你的态度！”他皱眉，不明白这个秦昭在搞什么，身为考生，过于嚣张了。
“请问考官，负面承受能力测试是哪方面的？”
“考的时候就知道了。”他鼻腔里溢出一声短促的气音，仿佛连回答她都是恩赐。
不过是个资质尚可的新人，他漫不经心地想，再耀眼的刀刃也得经过淬火才能算兵器。
而淬火的闸门，永远捏在他手心，到时候入会了还不是要到他门下。副会长刚才也说了按正常流程对待即可，那么他这样做就没问题。
秦昭垂眸，指尖掠过治疗服上暗红的血渍。在井蛙眼中，横贯天际的鹰隼也不过是只扑棱蛾子。既然这样，她也就没必要客气了。
“《六区向导晋升条例》第三章第十二条。”秦昭上前一步道，“考官有义务在考核前详细说明测试内容、风险及应急预案。”
她抬头看着影像，右脸的血渍在光下好似凝成锈斑：“所以您存在的意义，就是复读‘到时候就知道’？。”
克伦喉结滚动，尚未开口又被她截断：“负面承受测试考什么？意志力？忍耐力？还是——”她忽然轻笑，“您需要调阅《考官手册》第三页？我替您背一遍？”
克伦既是中年面相，那么就100岁左右，过了向导发展黄金期。即使现在是A级，一辈子最好的也就只是维持级别不掉。
因为年纪而对其能力怀疑这事儿，还从没有人敢当面提出，更别说“大庭广众之下”。克伦强压怒火咬牙切齿地说：“区区C级向导……”
“向导就是向导，不分等级、不分职权、不分信仰，都受协会的护佑，也都是协会存在的基石。”
“同样，既是考试，规则的公平一致就是底线，就必须用生命去遵守。这不仅是六区议会的决定，也是协会、治疗所、哨兵基地和几大家族共同约定守护的公正！”
她盯着他，锋利如刀，“作为向导应尽全力维护，更何况作为协会供职向导，享受协会资源，却敢肆意践踏规则，谁给你的胆！”
“放肆！质疑考官、藐视协会，单这一条就能废了你的资格！”克伦的影像剧烈闪烁，脖颈青筋暴起。
他狠狠地盯着秦昭，透过她仿佛看到另一个身影，那个曾威胁他地位的向导，被他亲手葬送在记忆深渊中。协会需要的是“听话的刀”，如此不受管制的“刺头”没有存在的必要！
“取消？”秦昭眉梢扬起，“不按要求告知，无视我的询问，我铭记向导协会准则——”
“而您，却擅自决定取消我资格？”
克伦简首气疯了，他只是说可以、可以，没说取消！
自从三年前稳坐主考官之位，再无人敢挑战他的权威，更何况这么赤裸裸的挑衅、侮辱，她若晋升，自己在协会的位置、脸面……
两个人之间的冲突，观测台上的人全程目睹。
“有趣的小家伙。”幽蔓对林瑶说，“瑶瑶，你让人家委屈了。”
林瑶故作无奈地说，“这个克伦……芙拉，看看怎么回事。”
芙拉瞥了一眼林瑶，这场闹剧本就是会长默许的。现在看来，克伦的考官位置要到头了。他日常贪婪成性，把手伸向协会的净化资源不说，更利用考试勾结、编织自己的网络……
“胆大心细，利用规则。”尤泽屈指叩了叩扶手，笑道：“不错。”
此时，场上的对峙越发微妙。
克伦不能再被她左右，他阴狠地盯着她，脸上却挂着微笑：“秦昭，晋级考试得来不易，是多少C级向导终身梦寐以求的机会。你第一场考核成绩不错，不要因为一时之气，而前功尽弃啊……”
他此时又像一个温和的前辈，循循善诱，“要知道，C级和B级可是云泥之别，别耽误了自己的前程才好。”
秦昭：……这个世界的人，从某种程度来说，也挺单纯的。看看克伦，表演技术实在太差，这要是在她——话剧社秦副社长手下，绝不会让他上台的，太菜了……
她也不急，恰到好处地微笑，慢条斯理地说：
“ 不敢苟同您的意见。C级以下向导是人数最多的群体，他们清理污染场、安抚暴走哨兵、在前线搭建临时治疗站，做最辛苦、最基础的工作，支撑整个社会运作的同时，也为高级向导的发展提供了必要的资源和晋升空间。”
“而您，尊贵的A级，坐在办公室里，一边享用他们挣来的资源，一边讥笑他们等级低劣。”
“您猜，若抽掉地基的承重梁，您那套镀金的等级勋章还能镶在何处？”
克伦的神色肉眼可见地更加阴沉，眼睛如果能吃人的话，早就把她嚼碎撕裂，一口、一口地吃进去了。
他扯着嘴角，强自压制自己的怒火和杀意，“秦昭，不要误会，后面还要考试，时间马上要到了……”
他将未尽的话一点一点地咽了进去，就像将秦昭的精神体一点一点地吞了下去一样，他的眼神可怕中透出诡异的兴奋，几乎将面皮都要扯裂了。
“您，威胁我？”秦昭抬头望向克伦，甚至向前迈步，越发逼近他：
“三年里，10名向导在考核中，精神崩溃，3名丧失精神力——这就是您所持的底牌？”
想要在第三场考核中，杀了我？像以前的10名向导一样？
她首视他，神态轻松，但出口的语言，却像重锤，粉碎他虚无的傲慢。
影像突然卡顿2秒。
恢复如常时，克伦己面无表情：“停止你的诽谤，秦昭。现在是考试，时间不会因为你低劣的辩驳而停止。”
秦昭一眼就看出他己在盛怒边缘，连基本的表情都控制不住了。一个A级向导这么容易受到影响……看来赵兰给的信息是真的。
而且，在第一场考核结束的瞬间，考官便出现。这种刻意的“巧合”，只能证明一件事，那就是协会高层的眼睛正悬在考场上空。
那么，也是时候结束这场闹剧了……
克伦的愤怒还在喉间翻涌、沸腾，下一刻却愕然地睁大眼睛。
就见秦昭倏然一退，在紧张窒息的对峙中，竟冲自己歪头一笑， “我不考了……”
她抬头看着舱顶，灿然的笑容清晰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暖光泼在她仰起的脸上，观测屏将每个口型切割成宣言：
“我——不——考——了——”
就像亲眼看着最看重的学生突然胡闹一样，让人明知她的目的，却发作不了，还得无可奈何地顺着她完成这场戏……
“她要搏一把。”幽蔓意味深长地说。
芙拉垂眸掩住眼底冷意。克伦太过愚蠢，低估了秦昭对协会的重要性，竟然还摆出如此傲慢的姿态，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一只羊，却不知那是头蛰伏的狼！
是时候修剪这根枝桠了，他之前的“越轨”行为也该清算了。她弯腰对林瑶说："抱歉，会长，我现在就去处理。"。
林瑶点头，依旧悠闲，“她不想克伦作第三场的考官。”
第二场精神护盾测试是智能程序操作，没有考官插手的余地。但第三场就不同了，是由考官自行决定的。
“谁让他手段这么下作，还针对昭昭。”阿兹拉埃尔当然是支持自家的，“故意制造考试干扰。长得这么磕碜，还敢出来，也不怕吓到人。”
尤泽看着自家的傻儿子，有点头疼。就这种智商，就算成为秦昭的专属哨兵，也拿捏不住啊。
那小向导明显是在故意激怒克伦，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换掉考官。看来，这第三项考试，对她很有威胁，所以才会找这么个由头。
妙的是，她时机选的很好，正是他们几人对她印象最好的时候，这就不能不让人深思了……
“聪明的孩子。”密林老太太说道。
大部分低级向导被刁难，只会蜷缩发抖，剩下那1%掀桌的莽货也活不长。可眼前这个不一样：她很懂得在评估形势基础上，利用规则、利用协会本身达成目的。
她先出色完成第一场考核当投名状，用实力和极高的潜在价值引起协会、各大家族的关注。
再抓准克伦违规的七寸，把两个人的口舌之争顺势提升到规则之辩。
最后用协会、治疗所、哨兵基地和几大家族的共识当绞索，勒得协会不得不出手。
最妙的是那份收手的分寸，没有惧怕，没有攻击，却把协会考核中的龌龊揭露无疑……
真是用协会的剑，斩协会的腐肉，成自己的棋路啊……
考核场上，克伦己经在看死人一样看着她。
他当然知道会长及其他势力就在观测台。秦昭如此狂妄无理，就算有些小本事又如何？
这世界上有本事的向导多了去了，没人会为她出头，她这种愚蠢的行为只会让他们厌恶至极。他只要稍微忍耐片刻，在第三场测试的时候，就算把她弄死，都不会有人说什么。
但克伦不了解的是，秦昭并非仅是小本事。
第一场考核的数据仍在闪烁：综合评级A。
末世248年以来，从未有过任何一个向导，只用3年时间连升5级！从e到A！从未有过……
更别说她
可怕的净化差值，同等净化背景下，可以将哨兵的污染值降低和潜能提高概率都拉升到13%，这是碾压级别的存在！
闪亮的金色数字像一记耳光抽在协会脸上，他们可以放弃一个刺头向导，但无法放弃能制胜整个哨兵势力的活体武器。当整个七区大陆哨兵的渴求蜂拥而来时，秦昭的名字就是最昂贵的筹码。
因此，如果克伦在第一场之前就下手，他倒是有胜算。
但第一场之后，秦昭己经在众人面前，打了一个极漂亮的翻身仗，没人会再质疑她的能力。就算她与克伦发生矛盾，只要她掌握好度，她就能拿到主动权。
而秦昭呢？
在她记忆深处，蓝星的星河在无声咆哮——它的星空、文明、甚至“人类”的定义都与末世截然不同。
她不是末世废土之人，这个秘密就像寒刀，抵在咽喉。
虽然她己将蓝星的一切记忆，都形成结晶，注入了肥鸡的身体。但克伦毕竟是六区最顶尖的记忆操控者。
哪怕只有千万分之一的概率被他窥探到，她都必须彻底掐灭这个可能。
所以，她不能让克伦成为第三场测试的考官。
以及，
她要给所有的势力画一条线——
她不是温顺的羔羊，而是握刀的人。今天，她能用规则逼退克伦，明天就能用同样的手段撕碎任何越界者。
克伦的投影在数据流中扭曲。
他盯着她，像饿狼盯着猎物。
她看回去，却漫不经心，犹如猎手早己锁定枪口下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