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墙上的画儿16
月光在缂的脊背流淌。免费看书搜索: 拉小书网 他单手将秦昭抵在石柱上，青砖缝隙间钻出的藤蔓正顺着作战裤攀爬。哨兵染血的手指扣进向导肩窝，指腹下的肌肤随着呼吸起伏，像要在他掌心下融化的白玉。
“我告诉过你，”缂的犬齿碾过秦昭耳骨，信息素灼烧着他的内脏，“招惹哨兵会被撕碎。”翡翠纹路突然在他瞳孔深处炸开，精神触须化作咬人的荆棘，蛮横地撬开向导的精神屏障。
秦昭的视网膜炸开刺目白光。再睁眼时，她正跪坐在熔岩沸腾的焦土上，白色衬衣被热浪掀起涟漪。
远处断崖吊着个遍体鳞伤的身影——十五岁的缂被十二道锁链贯穿肩胛，血液顺着脚踝滴落，在灼热岩床上烫出鲜红的雾气。
“有点糟糕啊……”秦昭站起来，望着远处凄惨的少年，“竟然是记忆囚笼。”
话音未落，她眼前之景迅速转换。十二岁的缂蜷缩在禁闭室，通风口透进的光柱里悬浮着尘埃。那些尘埃化作翡翠薄片，割开他的手腕脚踝。血液蜿蜒流淌，给纯白的房间涂上慑人的深红。
记忆犹如岩浆倒灌。再次睁眼时，秦昭看见暴雨夜的斗兽场，青年缂被铁链拴在角斗台。看台上扔下的匕首插进他肩胛，他们的哄笑中响起赌约："撑过十二把刀，就赐你名字！"
斗转星移之间，秦昭又来到漆黑的雨巷，她看到成年的缂拧断向导的脖颈，听到雄狮咬断颈椎的"咔嚓"声。在滂沱的雨下，那名男性向导死不瞑目的眼，倒映着哨兵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他看着地上的尸体，像在看一只臭虫。当他抬起眼时，秦昭倒吸一口冷气，那双野兽的双瞳中，充斥着暴虐和疯狂。
当她退出那段记忆时，那道冷漠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垃圾，该死。”
秦昭此刻的精神力并不足以大面积净化哨兵的精神图景，而且他们之间的等级之差过大。纵使她现在算得上B级，缂的s+和95%以上的污染值也能完爆A级向导了。
“这趟升级之旅，真是亏啊……”她念叨着，决定选择一段记忆进行净化。记忆囚笼是哨兵的创伤记忆所形成的精神黑域，在污染值超过临界点后，会逐渐吞噬周边记忆，最后形成循环囚笼，使哨兵完全成为此段记忆下的人格。
而大部分哨兵的记忆都离不开杀戮、背叛、掠夺和疯狂，所以，大概率情况下，陷入囚笼的哨兵都会成为偏执的怪物。某种程度上，和污染物也差不多了。
秦昭叹口气，撸起袖子决定上工。
她没有选择少年和成年时期的缂，一个太久远，记忆比较牢固，动了的话，会对之后产生难测的系统化影响。一个太临近，记忆过于鲜明，需要下大力气干涉，而秦昭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和力气。
还是青年时期的好，不远不近，方便动手脚。不愧是她啊，就是专业！这哥哥遇到了自己，简首是积了八辈子福气。
“胖子，我先上，你候场。”
肥鸡：……成吧。
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祭坛近在咫尺，不知道会有什么情况发生。她只能先让胖子顶一会儿，这也是见到它今天的战斗，临时起念决定的。秦昭总觉得，自己的精神体有事儿瞒着她，这只鸡才诞生3年，竟然就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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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兽场下，青年遍体鳞伤，他坐在肮脏的地上，周围堆叠着人类、污染物的尸体，血液肆意流淌，将他的腿侵蚀得面目全非。
但他毫无反应，只是低头看自己手中的破刀——一把快要碎掉的刀。
“你在想什么？”
“想怎么活。”
他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清脆、干净，但他毫无兴致去看，仍旧低着头。
“活了之后呢，干什么？”
“到时再说。”
青年觉得这个女人有点烦，在想要不要杀掉她。
“你赢得名字了吗？”
秦昭蹲在哨兵面前，这句话显然刺激到他了，他身上的杀气变多了。
“你想死吗。”他抬头，眼神冰冷，“在这里，即使是向导，我也可以杀你。”
“我不想死，我只是很好奇……”秦昭指着角斗台，“你为什么想要他们给的名字？”
一刀挥来，秦昭的身体如水纹波动。
青年皱眉，连续斩出好几刀，那女人都毫发无伤。
他又坐了回去。
“你很累吗？”烦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索性闭上眼睛，不再理会，他需要积蓄力量，赢得下一场战斗。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他听那女人说。故事？他又不是蠢货，听什么故事。
“我曾遇到一个人。”秦昭走到他旁边，那些尸体在她坐下的同时消失了，“他一出生就很厉害，天赋过人，不到20岁就达到了其他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水平。但是他太厉害了，被高贵人物们联合封杀了，把他囚禁在一个很小很小的地方，让他遭受日晒雨淋、风寒雪冻。就这样过了很多年，他们问他：你服了吗？”
秦昭望着斗兽场
的天空，又黑又低，像一个厚重的锅盖。
“那人就说：服啦服啦。他们就放他出去了，给他戴上一条锁链，让他去完成任务。他就尽心地去做，或许他认为只要完成了任务，就能获得自由；又或许，他认为自己太累了，正好出来休息一下。总之，他戴上了锁链。”
“还算聪明。”青年突然开口说道，脸依旧毫无表情。
“你不觉得他可怜吗？纵使出来了，但失去了自由。”
青年嗤笑，“屁的自由，活下去才重要。”
秦昭也笑，接着讲，“他完成了任务，结果发现还是不自由、不自在，你猜他怎么着？”
“他实力如何了？”
“比之前弱了，没办法，他戴着锁链嘛。”
“那就只有两条道。”他摸着自己的破刀，冷漠地说，“反抗，结局是死。屈服，结局是活。”
“你觉得他选了哪一种？”
青年沉默了，他第一次转头看这个奇怪的女人，“他死了？”
秦昭也去看他，明亮的眼睛甚至让哨兵觉得刺眼。
“他一个人对抗全世界，他就坐在那个悬崖上，披风被血浸红，飘荡了几千里，全世界的高贵人物都被他搅乱了。”
“他死了。”哨兵又去看手里的刀，“死人，没有任何用。”
“他没死。”
青年的手骤然停下，他第二次转头看这个奇怪的女人，“为何？他又屈服了？”
秦昭摇头，“这世上无人能让他低头，他脊梁上戳着根世界上最坚硬的棍子，他从不低头。”
“全世界的高贵人物要他死，但全世界想要自由的众生让他活。”秦昭又去指角斗台，“他非常非常的强大，但他并非无敌。他会失败，被囚禁被火烧被水淹被分割身体，但他每一次都会再站起来，披着他的战甲，站起来……”
“他还是会死。”青年沉声道，“而死人，没用。”
“不。”
哨兵第三次转头看这个奇怪的女人，她的眼睛像盛放了整个星河，那是哨兵至今的人生中，所看过的最好看的夜空。
“你知道他活在哪里吗？”秦昭注视着青年哨兵，她指着自己的心，“我出生时，他己不存在很久很久了，也许几百年也许几千年，但我还是遇到了他。”
“再过几百年，再过几千年，仍旧会有人遇到他。”秦昭眼中的光，几乎灼伤了哨兵，几乎撕裂了这黑沉沉的斗兽场，“他是不死的。”
“轰！”
有什么东西在嘶吼，有什么东西在咆哮！
哨兵手中的破刀轰然而碎。
“缂，不要成为自己的狱卒。”
一只白皙的手执起他的刀柄，赤金烈焰覆盖其上，暗红熔岩淬炼成刃，一把陨铁狂刀出现在他眼前，炽热地、霸道地灼烧他的识海。
“执刀！砸烂它！”
哨兵顺着那个女人的视线，看到了压制他几十年的角斗台，那么小那么矮。
他挥舞狂刀，高高跃起……
记忆囚笼化作流沙而逝。
秦昭的身影快速消失，在她即将淡出精神图景之时，一道灼热的气息将她扑倒在滚烫的岩床。
秦昭抬头时，就看到了缂充斥着欲望的双瞳，他的指尖描摹她的眉骨，他的唇在她耳边厮磨……
“昭昭……”他像一头饥渴了很多年的独狮，终于找到了诱发自己的向导，他盯着她的眼睛，强势地让她的眼眸中只有自己。
“看着我，昭昭，只看着我……”缂压着她的双手，将十指深深地嵌入其中，牢牢地握在手里。
但是，还不够，还不够，他的眼神再说，还要更多。
狂热的精神乱流将他的衣服撕成碎片，秦昭的沉默让他误以为得到放肆的许可，他的动作在危险的边缘试探，喘息混着血腥味喷在她耳后，"与我连接，昭昭。"
秦昭制止了哨兵，平缓的信息素在他身上蜿蜒流淌，去探查一个又一个地方。当信息素传来消息时，秦昭惊讶地看着缂———
那竟是纯色的熔浆……
在精神图景，他们的身体都是由精神源所化。哨兵的精神暴虐、不稳定，经常需要向导来中和，因此他们的精神源很少是纯粹的颜色，大部分夹杂着其他向导的精神力。虽然随着时间的积累，这些驳杂的精神力会慢慢消退，但只要哨兵找了向导净化，就还会出现新的痕迹。
可是，缂的身上，他的精神源是一片纯粹的暗红色岩浆，没有丝毫杂质！
“你竟然没有净化过？”她翻身将哨兵压在身下，捏着他的下巴，认真看他的眼睛，在那里面，除了欲望的翻滚，还有某种纯粹的光在浅浅游弋。
“垃圾，没资格净化我。”缂去亲吻秦昭的眼睛，想要更深地去探索她，“我喜欢你的眼睛，昭昭。”他又去吻她的脸颊，“不要犹豫，我是你的哨兵……”
秦昭的信息素化作一道又一道水流，温柔地进入那道暗红的岩浆池，将每个缝隙都染上自己的气息。
她看着喘息的缂，大概明白了他此刻的迷乱。从未接受净化的
哨兵，相比于经常净化的哨兵，对向导的精神力更加敏感，特别是自己的信息素和精神力极具亲和性，再加上她破解了他的一个记忆囚笼，这才导致了他陷于精神共鸣的假象，极为渴望和她连接。
“你是石头做的吗？昭昭。”他骤然起身，想要更强势地攻击她，却陷入信息素的沼泽，“时间不多了，你要使用我，就得净化我……”
他的声音带着逐渐狂躁的急迫，“现在！立刻！”
赤金的精神丝线从哨兵的腿开始攀爬，很快就将他全身织入她的图景，星光顺着缠绕的丝线流动，给纯粹的暗红岩浆烙下赤金纹路。与此同时，哨兵识海中的翡翠藤蔓在纠缠中绽开星云状的花。
当秦昭翻身时，垂落的青丝在澎湃的熔岩中化作银河。
那个强势霸道的哨兵突然战栗——翡翠纹路在爆发的白光中片片剥落，高高扬起的脖颈露出底下狰狞的旧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