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山 作品

42. 春落

[你们连生肖都不是一轮的,还想什么呢。]


-


从那以后,春好开始疯狂学习。


好在武汉和北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她踏在操场上、坐在教室里,一切熟悉而真实。


仿佛“秦在水”这个名字已经完整地退出了她的生命。


或许是戒断反应的缘故,她每天跟没了魂儿一样。


三人一起去食堂,她也不太说话,总是默默出神。


有时许驰说到学校里搞笑的事,他和诗吟都笑完了,春好才抬头:“啊?”


诗吟只好又复述一遍。


春好听完,这才点点头,露出一个笑,有一点酒窝,可那笑容没有力气。完全不像她以前直莽莽又劲劲儿的样子。


许驰看她这样,心里发堵。


这种状态持续了一个月。


许驰终于忍无可忍。


当春好又蹲在花坛边揪小雏菊的花瓣时,他一把将她拽了起来。


他冲她大喊,摇晃她的身体:“春好,你醒一醒!他不喜欢你!懂吗?懂吗!”


“他结婚了!有家庭了!你和他不可能的!”许驰急躁地叫,“你难道要一辈子搭在他身上吗?”


春好懵然看看他。


她嘴唇动了动,却没什么反应。


许驰松开她的肩膀,他很颓废:“你以为我没有偷偷搜索过他吗?”


“秦在水,明坤资本现任总裁。他这次联姻,再等明年西村的扶贫搬迁弄完,他就会直升董事长。”许驰把这些事实摆在她面前,“那可是秦家啊,早年给国家捐过飞机的。他以后不论经商还是从政,都有大把的履历够他平步青云。”


许驰咬牙:“先不说这些差距了,就说年龄,你们连生肖都不是一轮的。”


春好在听见这一句时,眼睛一下失焦。


她再次认识到,秦在水不会同自己一块儿的事实。他不会再给自己写信,不会再给她吹蜡烛,也不会再和她在池塘边喂鱼了。


这些美好都已过去,以后也不会再有。


只剩她一个人留在岁月的长河里。


他大她十三岁,可生肖都只有十二年。他们之间的差距比生肖走一轮都还大。


春好:“我知道。”


她微颤地呼出口气,“……我知道。”


“我没有想他了。”她低声说。


“真的,没有再想了。”


那次后,春好精神好了些。


慢慢也变成了原来的样子,说说笑笑,嘴皮子利索,怼人不眨眼。


学习上依旧用功,毕竟这是最简单的,付出就有回报的东西。


天气渐热。


上一届高三在蝉鸣声里离开了校园。


暑假没有了,年级里开始大一轮补课,所有人都开始面对繁重的试卷和竞争。


她高三了,很少再去白沙洲。只偶尔换换心情,她才会去帮忙。


但每次去,陶姐都赶她:“都高三了,还是别来了。总干体力活没前途。你看上次来的那个厉总请我们吃饭,我才晓得那一顿饭要三万块。我半年还挣不到人家一餐饭钱。”


春好点点头。


“你嘴甜一点,缺钱的话就和你那个资助人说说难处,他看起来蛮关心你的。”陶姐说,“上次他知道你不见了,可着急了。”


春好想起来是她和许驰诗吟翘课跑去江滩那回事。


她没说话,心里却跟起了雾似的。


他能关心她、爱护她、寻找她,他却不可能喜欢她,也绝不可能接受她的喜欢。


她也永远追不上上一轮的生肖。


春好垂眼,“嗯”了一声。


-


一直到高三的冬天。


自秦在水结婚后,春好第一次见到他。


那是很公事公办的一面。


县里来了消息,西村的贫困户要开始签搬迁同意书了,签完字就可以从西村搬走,住到二十里开外的安置点。那安置点就在西南产业园边。


搬迁补助按人头算,一人两万。


春好被政府喊回来签字。


寒假学校补课,只放一周。


春好准备快去快回,她抢到了除夕最早的那班火车。凌晨四点,天都没亮,她拥挤在春运的人潮里,看人们搬箱子、卷铺盖,大包小包。


她明明在看自己的单词本,心里却忽而感伤,她觉得这些人可能要拥挤一辈子、奔波一辈子,大概率晚年也享不了什么福。她也是底层人,以后也要一个人在社会飘荡。


宜城到了,她转坐汽车去西达。


山越来越密、越来越高,七拐八绕,永远走不到头。


冬天呵气成冰。


坐到四肢都麻木时,车到了。


春好下来,山风猛地吹了满头,也不知是要钻进她怀里,还是想把她推回城市。


春好裹上秦在水送的那条围巾,闷头往前。


县政府门口的空地摆了台子,里三层外三层围着。


年末了,基层人员都没休息,一直在接待需要签字的村民。


春好挤进去的时候,吴书记一眼瞧见了她。


——“浩!”


“村伯伯!”春好睁大眼,跑过去。


吴书记脸上爬满笑纹,他老了,不再和从前一样能提溜她扛到肩上。


他想摸摸她头,又怕自己手脏,便收回去,只跟小时候一样竖大拇指夸她:“我们浩长得越来越漂亮了,比上次初中来的时候还漂亮。是村伯伯心里最厉害最漂亮的。”


春好听见熟悉的夸赞,心里的情愫喷涌而出。


吴书记眼眶微红:“你妈妈要是能看见,得多高兴啊。”


“她以前说,想浩儿读书,想她去外面。现在她愿望实现了。”


春好鼻子猛地发酸。


“对了,今天是来签字的吧?”他问起正事。


“嗯。”春好点头。


村伯伯笑:“正好,秦教授今天也在。一会儿一起吃个饭。”


春好正拿手抹眼角,闻言浑身一抖。


一瞬间,好似回到春末的京郊,甚至,回到更遥远的、飘雪的江滩。


可不论是京郊还是江滩,他们见面都不太愉快。


她视野模糊又清晰,和不远处的秦在水对上视线。


而秦在水一身黑大衣,正立在檐下,他领口也有围巾,和自己一样的款式,她是浅绿,他则是深灰。


他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了,也不知什么时候看见的自己。他明明在和人说话,眼睛却又望着她。


他望着她做什么呢。


她来西村总能来吧,她又没有做错。


午后金色的阳光罩着,在两人中间铺上灿灿一层光,他在大山里也总是气质翩翩,面容却没有波澜,完全看不出是刚结婚半年的人。


他不陪新娘子过年么。


想到这里,春好心里的勇气泄完了。


她颤抖地别开视线。


秦在水见她目光移走,他也就转回目光,继续和政府的人说事。


“不去和秦教授打声招呼?”


村伯伯提醒,“他是你资助人,可不能没礼貌。”


春好不想和秦在水说话,即便她很想念他。但真正见上面,她心底只有伤痛,仿佛那些撕裂就在昨天。


她抿唇:“我一会儿再去打招呼,行么?”


吴书记便不再坚持,带她去台子那签字。


春好:“我爸现在……在做什么?他能同意搬迁?”


她不指望她爸突然变得踏实肯干。西村的人都这样,好吃懒做一辈子,靠各式各样的救助过活,破天荒遇到搬迁,怎么可能不捞一把?


吴书记却只笑:“你爸的事你莫要管了。你把自己照顾好,以后在外面念大学,找工作,再遇见一个喜欢你、保护你的人,这样最好了。”


春好垂眸。


喜欢她、保护她的人么。


她想回头看眼秦在水,却又止住。


她在末尾签下名字。


刚签完,边上围着的村民竟有人认出了她:“哎哎!这是不是春强家的,被带走的那个!我记得,就是要拆我们房子的那个人把她拐跑的……”


春好头脑一嗡,她抬头寻找声源,却看不出是哪张嘴在说话。


她离开西村太久,她都快忘记这里的人,却不想他们还记得她。还记得哪家哪户有个女儿。她牙齿打颤。


吴书记呵斥回去。


那人立马跳起来,脸上有条刀疤:“你个狗屁当官的,和外头人一起拆我们屋!”


现场随着这句混乱起来。


上访的、签字的、不满的、想再多要点补偿的,乌泱泱一拥而上。


吴书记:“不是拆,是搬到安置点去。这几年那么多山体滑坡泥石流,住村里也不安心啊。”


“你管老子!”


刀疤脸吼着,控诉明坤要拆他的房子,拆他的祖坟,一点小补贴就想他搬走,想得美,“要么跟我换三套房,要么不搬!”


他说完,又看见春好,伸手抓她:“你给老子过来,春强可欠我一屁股……”


春好惊恐后退,不料手臂被人一捉,秦在水把她使劲往后扯了下,扯离混乱的人群。


春好以为自己被抓住,奋力挣扎,人却撞进熟悉的怀里。


“是我。”


秦在水下颌绷着,清沉气息一下拢住她。


他将她塞到身后。


秦在水脸色十分难看:“一鸣,喊县派出所的人来。”


“是!”


刀疤忌惮他,却又嚣张:“乡亲们,就是这个人要拆我们屋!”


他指着秦在水:“就是他把村里头女娃娃全部拐走,成心叫你们打光棍!你们答不答应?”


“不答应!”


秦在水目光冷定,似乎对这种场面司空见惯。


春好心脏都紧了。


她双手扑过去,拽住秦在水的大衣。她死死拽着,害怕他也被抓走。


警察来得很快,闹事的人听见警笛,立马走了,刀疤脸见状也快速溜走,高声抗议的人登时没了声响。


春好心有余悸。


秦在水提步往前,她扑着再次拽住他手臂。


“你去哪里?!”她生怕他离开。


秦在水回头,对上她用力的眼睛。


他看她跟小豹子一样紧张:“没事。我就过去问村民一些事。”


秦在水以为吓到她了,其实他也心惊了道,怕某天一语成谶,他的好好真被人带走。


他安抚说:“你要害怕,就去大楼里等我?”


“我不要。我就在这里。我要看着你。”


春好脱口而出,直勾勾看着他,都不顾上这话合不合适了。


她只怕他再次被举报,被抗议。


秦在水目光微动。


他想同她说些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说。他转身走向群众。


-


秦在水和真正来签字上访的人说了会儿话。


投机倒把的固然有,但淳朴的村民还是占多数。大部分还是愿意搬去安置点,搬去有学校、有工厂、有工作的地方。


和村民聊完,一行人去外面吃饭。


除了他们,还有扶贫办的几位领导。


蒋一鸣说:“也不知道是哪些人在唱反调。”


这种混乱不是第一次遇见了,但次次都是秦在水在县里的时候,必定有人来堵门示威,跟约定好似的。


蒋一鸣很担忧,万一真起冲突,秦家那么高的地位,就这一个太子爷,他担待不起的。


他低问:“要不和老爷子请示一声,给您配个警卫吧。能保证安全。”


秦在水却摇了摇头:“不方便。也用不着。”


他看眼周边街道,摄像头都没几个:“回头和派出所沟通一下,明坤出钱,多装点摄像头。”


蒋一鸣应声。


一旁,春好和吴书记走在一起。


吴书记不知从哪给她变了个旺旺仙贝,她惊喜,一点一点啃着,山风拂过她的短发,像一朵摇摇晃晃的小花。


秦在水默默看着她。


他见她开心,心里总是高兴的。这一年来,他叫她伤心太多了。他希望她一直开心下去,不要经历那些挫折与磨难。


吃饭的地方还是农家院,门口有养鱼的水池。


春好看见里面的大黑鱼,她站着瞅了两眼。


“想吃就捞一条。”秦在水走到她身边说。


他示意边上的服务员拿个鱼网兜来。


“上次在北京,不是想吃锦鲤?”他淡笑,拿下巴指指鱼,“锦鲤吃不了,拿这替代一下还是可以的。”


春好犹豫,秦在水却已把网兜递到她手边。


冬天,铁网兜很凉。


春好正接过,却看见他左手的戒指。


简约的铂金色,光泽莹润,就这么箍住他细长的无名指。


他一向低调,连戒指也是。可再低调,也昭彰着他已有家室的事实。


春好眼睛一刺。


这么冷的天,她像梗了冰块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只能生生咽下去,冻得她胃里发疼。


“好好?”


秦在水唤她。


春好:“我不吃了。”


她强忍着声音:“我不喜欢吃鱼。”


说完她匆匆走开。


包厢里,大家都已落座。


刚好村伯伯身边有空位,她埋头过去坐下。


秦在水落后她几步,进来时,大家起身,喊一句“秦总”。


秦在水看眼春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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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着头,瞧不清表情。


那条鱼还是上了,煲的鱼汤,里面加了嫩豆腐。


秦在水坐在吴书记的另一边,饭桌上聊的话题依旧是西达的搬迁工作,试点得六月前完成,时间并不宽裕。


聊完工作,有人问起婚姻:“秦总,我可是您太太的粉丝,要有签名,您可得赏脸留两张。”


秦在水笑:“您过奖了。”


春好听着,沉默不语。


吃完饭,从二楼下去。


楼梯是木制的,有些陡峭,秦在水跟她后面:“踩实点儿,别摔了。”


春好从鼻子里“嗯”一声,却蹬蹬下去,和他拉开距离。


秦在水瞧着她背影,没说什么,自己拾级而下。


回到县政府。


春好签完字,又去填了些相关材料。


她买了最晚一趟的火车回武昌,还得提前坐城际公交去宜城。


村伯伯留她再吃个晚饭,要她别自己坐公交,秦教授的司机送她走。


春好低声:“我不要。”


村伯伯:“怎么这么大了,还和小时候一样耍脾气。”


“秦教授可不是你小时候那些同伴,可以叫你呼来喝去。”


他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她是怎么和资助人相处的,招呼不愿打,吃饭不抬头,人家提醒她下楼注意脚下,她拍拍屁股就走。


秦教授真是心肠好啊。吴书记都不知该说什么。


他叹完气,却又疼爱地看着她:“我们浩儿长大了,还是村里头第一个大学生,村伯伯好高兴。”


“走吧。早点回去休息,这里待久了也不安全。”吴书记说。


春好心里一酸,她点点头。


城际公交来了,在县政府门口停二十分钟。


春好回头看眼秦在水。


下午依旧有不少村民造访。


秦在水就这么站在人群里,他背影深沉,一个个收下材料,一批批听村民的情况和诉求。


抱着小孩的老人在和他说话,他很耐心,甚至还给小孩拉了拉帽子。


春好想起见他的第一面,他在西村村委会的国旗下,也是这么被小孩儿围着,他笑着给大家发糖果。


他总是有魄力,实打实地在做一些事。


春好忽而觉得,他如果有了自己的孩子,他肯定会对自己的小孩儿很好的。


他会是个温和有威严的好父亲。


春好心里悲凉。他已经结婚了,她还在执拗什么呢。


他只是在做他这个年纪该做的事。


春好转身上车了。


-


车还有五分钟发动。


春好靠着玻璃发呆,她特地选了另一侧看不到政府大门的座位,怕自己忍不住偷看他。


余光里忽然出现熟悉的身影。


秦在水上了车,随意一望,看见她的座位。


春好也正巧抬头,和他对上视线。


春好顿了顿,第一反应就是揉揉眼睛,自言自语:“怎么还出现幻觉了。”


重新睁开,秦在水已到她跟前。


他眼睛幽幽盯着她,这目光和从前都不一样。不像在北京,是低笑着的,也不像在江滩,是隐隐薄怒的,更不像在京郊,是失望透顶的。


哪种都不是,他只是看着她,而后在她身边的空位坐下。


“你……”


春好脊背登时弹开靠垫,语无伦次,“你干嘛上车。”


秦在水:“我和你说两句话就走。”


春好被这话弄安静了。


她身体绷着,手指不断搅动。


“冻疮好了?”秦在水看眼她的手和耳朵,“这次来,没见你手上和耳朵上有伤口。”


“嗯。”


蒋一鸣一个月来一次,每次都送很多东西,也送药膏,她想长冻疮也长不起来。


“谢谢……”春好小声,“你让一鸣哥给我的东西,我都收到了。”


秦在水瞧她一眼,不说别的,她认真道谢的时候看上去还是挺乖的。


他问:“学校那边都还好?李主任和我说,你有时候凌晨半夜还在走廊上背书。”


春好:“我睡不着,不背书难道玩手机吗?”


秦在水无言。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意识到这话有些冲,她不该这么冲的,她冲他做什么呢。


她低低地:“我就是失眠。不想干躺着浪费时间。”


她总不能说,自己失眠,是因为想到了他。


秦在水身影动了动,他说:“该休息还是要休息。好好,我一直资助你,就是希望你能和正常小孩儿一样吃饭睡觉,不要过得这么辛苦。”


他不明白两人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她是个直莽莽的性子,为什么眉间总有挥之不去的忧愁。他好像明白缘由,但她上次又说,她在和那个小男生谈恋爱。秦在水想到这就觉得心烦。


只一点他是确定的,他不想她难受,他想她开开心心,一直笑下去。


春好没有说话。


她平复一会儿,忽问:“秦在水,你为什么要做扶贫。”


空气安静。


她抬头看他,他却看着另一侧的窗外,政府大楼红旗飘扬,天光却显得他脸庞沉默峻峭。


“等以后有机会,我再给你讲我从前的事,好不好?”他说。


春好便没说话了,只当是空头支票,她和他都是见一面少一面的。


她收回目光,又看见他左手的戒指。


她觉得刺眼,“……你结婚,又一直在西达,辜小玥不说你吗?”


她看向窗外,冬天了,山光秃秃的:“这边环境不好,又冷又远,很累很辛苦的。”


“辛苦又死不了人。”他说。


春好一惊,他语气太轻,轻到她咯噔一下,甚至还有些熟悉,像北京那晚他站在水边喂鱼,索然而晦暗的样子。


但她太累,这种情绪很快无处可寻。


要发车了,前面司机喊了句,要没买票的人下车。


春好知道是在说他。


秦在水面色归于寻常,他看向她,目光和从前一样柔和:“爷爷要你考北师大,但你也不用太有负担。考不上我也是你的资助人,等你毕业、结婚,都是。这点不会变。”


春好手指攥起来,心脏都在抖,“我知道。”


他站起身:“下次再见,应该就是高考了。”


秦在水眼睛清黑,他淡淡一笑:“等下次,给我分享好消息吧。”


说完,他下车了。


车门关闭,车往宜城的方向开去。


春好再控制不住,她站起身,趴到另一边的车窗上。


她看他身影走远,最后融入人群,消失在灰扑扑的大山里。


她内心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