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惊鸿 作品
19. 第 19 章
第十九章
“以后如果没人陪你走，你不要一个人走黑路。”他跟她说，看了一眼娇小瘦弱的她，“会遇到危险。”
丁妍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关心，心头一暖，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看着黑漆漆的夜空，“那你呢？”她问。
“我？我怎么了？”他说：“我是男的。”
“男的一样有危险，一个人住在那么偏僻的房子里，附近一个人都没有，你不害怕吗？”
他听了这话，想了想，然后回答：“我好像很久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了。”
“是因为你胆子大吗？”
宋辛澜摇头，两个人的脚步声音在夜色渐浓的水泥路上响着，风过，树叶刷拉拉地响，片片飘落下来，又有一片落在了丁妍的胳膊上，她顺手拈起，听见宋辛澜声音沉沉地响在自己耳边：
“我有时候甚至会盼着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
“什么？”手中的枫叶一颤，丁妍以为自己听错了。
“天灾人祸，天灾像是地震，人祸像是抢劫……”他声音幽幽地，在漆黑的安静的夜晚听起来，让人脊背发凉，“会常常想赶紧发生吧，下一秒就发生在我身上，这样一了百了，我就轻松了。”
丁妍手中的叶子坠落，目瞪口呆地看着宋辛澜。
宋辛澜的眼神平静，夜色中一身纯黑的身形像一团看不清的鬼影，这让丁妍又想到了那个“死”字。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那片自她手中飘落在地的枫叶，被她一脚踩上去，碾在脚下。
她愣在空中的手伸出，突然拉住了宋辛澜的胳膊。
正在走的宋辛澜被拉得身形一顿，不由得停住，看向丁妍。
“不要想那些难过的事，不要想天灾人祸，也没有什么地震抢劫——”
她声音急促，语气中的焦急与关心，让宋辛澜心头一动，“你是怕我发生意外吗？”他问。
她用力点头。
“你怕什么，我自己都不怕，有些人的存在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增加地球污染，让空气中的有益成分减少以外，无足轻重。”
不是的啊，当然不是这样的了，怎么可能会无足轻重呢？
你不知道你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吗？我思念了你这么多年，我思念的重量加在一起，足有一万吨那么重，那么沉，你怎么可以这样看轻自己？
丁妍一边想着，一边焦急地看着宋辛澜。
俩人目光相对，宋辛澜乌沉沉的目光在黑夜里看去，一如他微信的头像一般沉闷压抑。
像很深的海底，而他沉在那海的深处，孤零零地，不断地向下坠落，不挣扎，不求救，认命一般向下沉沦。
“你被吓到了吗？”他看着她震惊的神色，“对不起，我不该对你说这些……”
丁妍猛地摇头，打断他道歉的话：“我没事，你想说什么都可以对我说。”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在你之前，我有几个月没有说过话了。”
“那就更可以对我说了，人要是总不说话，就会心情越来越差，身体越来越不好，脑子里整天只想着那些糟糕的事。”
宋辛澜不知道赞不赞同她这句话，他只是垂下目光，然后很轻地叹了口气。
“我喜欢听你说话，以后你要是不嫌弃，最好每天都跟我聊天，文字聊，语音聊，视频聊，我都不介意，只要能有你的消息，我会特别高兴。”
“聊天？”他问：“是微信吗？”
“对啊，我们现在是好友了，你可以随时跟我聊天。”
宋辛澜道：“说些什么呢？”
“就——”丁妍错愕了一秒，心想说些什么？说些什么都行啊！
“——就你今天吃了什么，睡了多长时间，几点起床，都看见了哪些好玩的，做了哪些事……”
“这样的话题，不厌烦吗？”
厌烦？为什么会厌烦？
“我不觉得厌烦。要是你不想说，我可以说，我跟你说这些，你会觉得厌烦吗？”
他听了，一秒都没有犹豫地摇头道：“当然不，你说什么都可以。”
这个回答让丁妍十分高兴，甚至越想越高兴，刚刚被沉重话题弄得寥落的情绪，瞬间有些振奋。
“其实我也没跟人这么闲聊过，因为我平时也常常没机会说话。”她咬着嘴唇说：“在说话这件事上，我也很笨。”
“你为什么没机会说话？”
丁妍嗯了一声解释：“因为身边人少，我虽然在工作，可我上班的地方是个画厂——就那种临摹世界名画和画一些简单风景画的流水线作坊，每天的工作全是重复再重复，有时候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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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我都说不上一句话。”
“没有同事吗？”
“同事有几个，但是并不熟，何况有时候我还不去画厂，就在家里画，到期交件就行了，那样一周也见不到一个人。”
“你不喜欢你的工作？”
“有人会喜欢自己的工作吗？”她叹了口气，拍了一下自己的肩头：“可我不喜欢也得干，我姐死了变成鬼，她趴在我肩头看着我呢，让我养她的小孩儿，照顾她的老公……”
“你姐那个鬼——”宋辛澜忍不住问：“你是说真的，还是开玩笑？”
丁妍听他语气认真，想到他的心理状态，心头一凛，立即摇头解释道：“当然不是真的！那只是我太思念我姐，不想她死，不想她丢下我不管，才宁可她变成鬼——因为那样她可以时常陪着我。”
“一个人会这么思念另外一个人？”他问：“即便她死了，也不想她离开自己？”
“当然会了，我就会。”
“这样对死了的那个人来说，很不公平吧？她病了，活不下去，却被活人牵扯着，死后也不得安生？”
“凭什么让她安生，我这么想她，她要是也想我们，也挂念我们，即便没法投胎她也该高兴啊？反正我不知道别人，我知道我姐一定会！”
宋辛澜沉默了一会儿，对她说道：“我不知道亲人之间可以这么亲。”
……
丁妍听他声音寥落，脸上神情在黑漆漆的夜里看不清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能察觉出他现在应该很伤感。
是他没有这样的亲人吗？
他之前说过，他病了之后，家里断了他的生活费。
现在看来，应该不止断了生活费，或许一并连对他的亲情，对他的思念，也一并断了。
“如果是我，死了就死了，绝对不会有因为亲人的思念，就留恋世间变成一个鬼的可能。”他果然说。
……
丁妍没说话，心里却想着那倒不一定，你的家人我虽然不了解，但是我一定会思念你的——
因为我已经思念你十年了。
所以你还是不要变成鬼吧？
从现在起吃好睡好，慢慢地跟我一起不再抑郁，不再生病，就像现在这样我们一起聊聊天，一起散散步，当个活生生的人陪在我身边吧？
“以后如果没人陪你走，你不要一个人走黑路。”他跟她说，看了一眼娇小瘦弱的她，“会遇到危险。”
丁妍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关心，心头一暖，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看着黑漆漆的夜空，“那你呢？”她问。
“我？我怎么了？”他说：“我是男的。”
“男的一样有危险，一个人住在那么偏僻的房子里，附近一个人都没有，你不害怕吗？”
他听了这话，想了想，然后回答：“我好像很久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了。”
“是因为你胆子大吗？”
宋辛澜摇头，两个人的脚步声音在夜色渐浓的水泥路上响着，风过，树叶刷拉拉地响，片片飘落下来，又有一片落在了丁妍的胳膊上，她顺手拈起，听见宋辛澜声音沉沉地响在自己耳边：
“我有时候甚至会盼着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
“什么？”手中的枫叶一颤，丁妍以为自己听错了。
“天灾人祸，天灾像是地震，人祸像是抢劫……”他声音幽幽地，在漆黑的安静的夜晚听起来，让人脊背发凉，“会常常想赶紧发生吧，下一秒就发生在我身上，这样一了百了，我就轻松了。”
丁妍手中的叶子坠落，目瞪口呆地看着宋辛澜。
宋辛澜的眼神平静，夜色中一身纯黑的身形像一团看不清的鬼影，这让丁妍又想到了那个“死”字。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那片自她手中飘落在地的枫叶，被她一脚踩上去，碾在脚下。
她愣在空中的手伸出，突然拉住了宋辛澜的胳膊。
正在走的宋辛澜被拉得身形一顿，不由得停住，看向丁妍。
“不要想那些难过的事，不要想天灾人祸，也没有什么地震抢劫——”
她声音急促，语气中的焦急与关心，让宋辛澜心头一动，“你是怕我发生意外吗？”他问。
她用力点头。
“你怕什么，我自己都不怕，有些人的存在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增加地球污染，让空气中的有益成分减少以外，无足轻重。”
不是的啊，当然不是这样的了，怎么可能会无足轻重呢？
你不知道你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吗？我思念了你这么多年，我思念的重量加在一起，足有一万吨那么重，那么沉，你怎么可以这样看轻自己？
丁妍一边想着，一边焦急地看着宋辛澜。
俩人目光相对，宋辛澜乌沉沉的目光在黑夜里看去，一如他微信的头像一般沉闷压抑。
像很深的海底，而他沉在那海的深处，孤零零地，不断地向下坠落，不挣扎，不求救，认命一般向下沉沦。
“你被吓到了吗？”他看着她震惊的神色，“对不起，我不该对你说这些……”
丁妍猛地摇头，打断他道歉的话：“我没事，你想说什么都可以对我说。”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在你之前，我有几个月没有说过话了。”
“那就更可以对我说了，人要是总不说话，就会心情越来越差，身体越来越不好，脑子里整天只想着那些糟糕的事。”
宋辛澜不知道赞不赞同她这句话，他只是垂下目光，然后很轻地叹了口气。
“我喜欢听你说话，以后你要是不嫌弃，最好每天都跟我聊天，文字聊，语音聊，视频聊，我都不介意，只要能有你的消息，我会特别高兴。”
“聊天？”他问：“是微信吗？”
“对啊，我们现在是好友了，你可以随时跟我聊天。”
宋辛澜道：“说些什么呢？”
“就——”丁妍错愕了一秒，心想说些什么？说些什么都行啊！
“——就你今天吃了什么，睡了多长时间，几点起床，都看见了哪些好玩的，做了哪些事……”
“这样的话题，不厌烦吗？”
厌烦？为什么会厌烦？
“我不觉得厌烦。要是你不想说，我可以说，我跟你说这些，你会觉得厌烦吗？”
他听了，一秒都没有犹豫地摇头道：“当然不，你说什么都可以。”
这个回答让丁妍十分高兴，甚至越想越高兴，刚刚被沉重话题弄得寥落的情绪，瞬间有些振奋。
“其实我也没跟人这么闲聊过，因为我平时也常常没机会说话。”她咬着嘴唇说：“在说话这件事上，我也很笨。”
“你为什么没机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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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喜欢你的工作？”
“有人会喜欢自己的工作吗？”她叹了口气，拍了一下自己的肩头：“可我不喜欢也得干，我姐死了变成鬼，她趴在我肩头看着我呢，让我养她的小孩儿，照顾她的老公……”
“你姐那个鬼——”宋辛澜忍不住问：“你是说真的，还是开玩笑？”
丁妍听他语气认真，想到他的心理状态，心头一凛，立即摇头解释道：“当然不是真的！那只是我太思念我姐，不想她死，不想她丢下我不管，才宁可她变成鬼——因为那样她可以时常陪着我。”
“一个人会这么思念另外一个人？”他问：“即便她死了，也不想她离开自己？”
“当然会了，我就会。”
“这样对死了的那个人来说，很不公平吧？她病了，活不下去，却被活人牵扯着，死后也不得安生？”
“凭什么让她安生，我这么想她，她要是也想我们，也挂念我们，即便没法投胎她也该高兴啊？反正我不知道别人，我知道我姐一定会！”
宋辛澜沉默了一会儿，对她说道：“我不知道亲人之间可以这么亲。”
……
丁妍听他声音寥落，脸上神情在黑漆漆的夜里看不清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能察觉出他现在应该很伤感。
是他没有这样的亲人吗？
他之前说过，他病了之后，家里断了他的生活费。
现在看来，应该不止断了生活费，或许一并连对他的亲情，对他的思念，也一并断了。
“如果是我，死了就死了，绝对不会有因为亲人的思念，就留恋世间变成一个鬼的可能。”他果然说。
……
丁妍没说话，心里却想着那倒不一定，你的家人我虽然不了解，但是我一定会思念你的——
因为我已经思念你十年了。
所以你还是不要变成鬼吧？
从现在起吃好睡好，慢慢地跟我一起不再抑郁，不再生病，就像现在这样我们一起聊聊天，一起散散步，当个活生生的人陪在我身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