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两昔归 作品

27. 第 27 章

回到宿舍,空无一人,照舍友张紫苏的话说,周末的夜晚不叫夜晚,叫夜生活。


对此,沈离离不敢苟同,她认为周末最好的安排应该是躺在家里看电影。


入夜,她熄灭手机屏幕,洗漱好,爬上床找了个电影看——强行转移注意力的法子。


明天……


距离明天,还有好几个小时,漫长得像是好几年。


沈离离看一会儿,走神一会儿,思绪并不受控制,脱缰野马似的。


直到她浑浑噩噩地看完一部爱情片,后知后觉,发现此片居然拍得如此之烂,廉价的特效,俗气的剧情……


沈离离昏昏欲睡,有点埋怨自己挑片子太随意,简直称得上浪费了两小时。


不过转念一想,今晚的时间,好像怎么过都不算浪费。或许是因为有所期待,所以等待的时间都成了煎熬,只要能熬过去,用什么法子都无所谓了。


睡着前,又打开手机,盯着聊天记录看。


沈燎:明天中午我来找你,当面说。


沈燎:放心,永远不会。【回复:哥,你会拒绝我么?】


-


人在夜晚脑子会变得不太清醒,往往容易做出错误的决定。


每当做出这种决定之后,第二天醒来总是后悔莫及,无奈中还透露着一丝丝绝望。


不过,沈离离清晨睁开眼睛,盯着宿舍床帘发呆的时候,最先感受到的不是后悔,还是期待。


期待到脑子里越想这件事,心脏越不停地怦怦跳。


这一刻她就知道自己没救了。


熬夜到两点才关闭手机躺进被窝,闭着眼睛,仍旧睡不着。沈离离不记得自己真正入眠的时间,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


她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半梦半醒,眼皮发涩,太阳穴跳痛不止,感觉闭上眼睛就能再睡着。


她伸手去枕头下面摸手机,摁亮屏幕,眯着眼,看时间。


一秒,两秒……


沈离离顿时睁大眼睛,从床上一跃而起。


沈燎:我在你们学校门口,上次那道门。


时间是一个小时前。


这人怎么电话也不打一个,干等那么久,认真的吗?


沈离离满脑子只顾得上心疼他,懒得仔细打扮,洗漱完换了衣服就往楼下冲。边跑边拨了电话过去,不出所料,他很快就接通。


“现在才起床?”


沈离离喘着气,回答:“嗯……昨天睡晚了,也没定闹钟。你还在学校门口吗?”


“在,你慢慢过来,不用着急。”他声音倒是很平和。


沈离离自然做不到慢慢过去。她飞速赶往校门方向,跑出去四处看了一圈,目光很快就锁定在一个角落。


沈燎就坐在校门外的花坛前面,正拿着手机低头打字,似乎是在回消息。


清晨的太阳,柔和的光芒,照耀着他。


而他坐在姹紫嫣红的花坛前面,脸上没什么表情,微微眯着眼,看起来有点冷淡。


她深呼吸几次,缓缓走过去,喊了声,“哥。”


沈燎抬头,四目相对。


沈离离忍不住打量了他两秒。


他今天穿得很简单,深蓝格子的衬衫外套,阔腿牛仔裤,以及很青春的匡威帆布鞋,简约清爽。这回已经不像男大,更像男高了。


她起床起得匆忙,也穿得非常随意,随手拿的牛仔裤和短袖,套了件鹅黄色的小外套。没想到反而搭出一身清秀休闲味。


这样看,他们两人今天很默契地青春洋溢了一下。


沈燎站起身,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束花,递给沈离离,“来的路上买的,很新鲜,应该能放几天。”


她讷讷地接过来。一看,满眼都是碎冰蓝玫瑰,还点缀了白色满天星,没有漆味,全部是花香,美丽非凡。


沈离离的母亲关女士很喜欢浓烈艳丽的东西,即使有时过于华丽,她也爱得甘之如饴。她人生中最温和保守的部分,大概是恋人沈君良。


而沈离离自己呢,和母亲恰恰相反。她不是个热衷探索和冒险的人,只渴望那些唯一的,最好永恒不变的真理,即使像白开水一样寡淡也没关系,只要安全就好了。


一腔孤勇地喜欢上沈燎,可能算是她此生最大胆的决定之一。


因为这是一件具有极强不确定性的事情,比出国学习,比和朋友一起搞乐队,都要未知得多。并不是努力了,就能达成目标,所以事先就必须做好一无所获的准备。


可是当爱出现,像洪水一样涌过来的时候,真的有人可以仅仅用理智当做阀门将它关闭吗。


命运让他们相遇,也让他们互称兄妹,但谁都说不准,爱是不是比命运强大。


沈离离抱着那束花,忽然就鼻子酸起来,片刻后,视线朦胧了。


沈燎面容平静,眼底有淡淡青黑痕迹,眼睛不知是疲惫还是深情,总之看上去非常温柔。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说:“离离,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沈离离说:“和昨天晚上一样。不管是上周末,还是昨天,或者现在……我都很认真,很清醒。”


沈燎再次深呼吸,移开目光,抬头说:“边走边说吧。”


沈离离答了声好,然后带着沈燎进学校,两人绕着行人最少的校园外围漫无目的地走。


沈离离忽然感觉到抖动。


她愣了一下,原以为是自己在抖,可能因为气温还有点低,风吹过来很凉。但仔细感受了几秒,才觉察出来,好像是沈燎的手在颤。


“哥,你怎么……”


“离离,”他缓缓站住脚步,“我也有些话要跟你说。”


她心跳得很快,喉咙干涩,吞咽了一下,无济于事,仍旧紧张。只好绷紧唇角,看着他,等待他继续说。


沈燎:“这条路可能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走。你现在还小,还很年轻,如果将来……想分开了,哥也不会拦着你。离离,你一直很善良,最容易委屈自己,我只担心,你以后会过不了自己那关。”


沈离离愣住了,有点听不明白沈燎在说什么,每个字都能听懂,拼起来却怎么也没法理解。是他太语无伦次,还是她已经全无理智?


全世界白花花一片,有种空荡虚无的刺目感。


“……什么意思,”沈离离花了几秒,找回声音,“沈燎,你的意思是你讨厌我,对吗?”


喉咙仍旧干哑,初夏的风或许确实有点大,吹得她浑身发冷,眼眶湿润。


沈燎立刻皱起眉,迈近一步,轻轻把她拉进怀里,中间留了很大缝隙,抱得很小心。


“沈离离,说什么傻话,”他压抑住声音里的焦急,拼尽全力似的,耐心又急切,“我没有讨厌过你,小时候,现在,都从来没有过。”


她没有动,任由他松松地抱着,“那你喜欢我吗?”


沈燎又一次沉默了。


她继续问:“沈燎,你喜欢我吗?”


他的身体猛然一颤,好像指尖也微微发抖,嗓子里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


过了好久,可能是几秒,也可能是几分钟,或者几个世纪,总之,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后,他才发出了声音:“喜欢。”


沈离离的脸控制不住地皱起来,压抑的哭声倾泻而出。


沈燎骤然收紧手臂的力量,把她严严实实,不留空隙地抱紧,两手按着她的肩膀与后腰,颤着手越收越紧,“我喜欢你,沈离离,我一直喜欢你,从三年前就开始,也有可能更早,我后悔没有先告诉你,对不起,离离,对不起……”


沈离离觉得自己的心坐了一趟离奇的过山车。从粉红色冒着甜蜜泡泡,变成灰蓝色留着眼泪,到现在,又被酸涩的浆果汁浸泡成一颗红通通的果实,质朴无奇,但非常饱满。


她也抬起手,紧紧搂住沈燎的腰,感受到他肌肉收紧,僵硬,又缓缓放松。


一开始,两个人都很拘谨,他们朝夕共处的数年岁月里,这不是第一个拥抱,意味却与从前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越来越近,越来越忐忑,也越来越放肆,胸腔相贴,呼吸频率也变得一致,一起一落,对方都能清晰感知到。甚至开始怀疑,对方是否也感受到自己脉搏的重量。


“沈……沈燎,”沈离离稍微偏头,气息喷洒在沈燎颈侧,再次感受到他的一颤,肩膀也抖了下。他的脖子和耳朵特别敏感,她这才想起来。


“哥……”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但还是想出声,想喊他。


“嗯,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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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声音莫名有点哑,慢慢松开双臂,手攥成拳抵着唇轻咳了一声,视线往周围飞速转了一圈,最终又回到她的眼睛里面。


一对视,翻涌的情绪就像被按了什么阀门的开关,无法止息。


沈燎深深吸气,面容又渐渐冷静了些,只有眼睛,已经不再疲惫深情,而像两团火一样炽热。


“真的想好了?”他看着她,音色沉沉地问。


沈离离仰着头,对着他的视线,两手攥紧拳,眼神坚定得像是身经百战的将军,“我从不做会后悔的事情。”


“现在就知道以后不会后悔了?”他微微偏头,说,“离离,你现在可能并不明白一时兴起和真正的爱之间的区别,会不小心弄混。但我……”


沈燎顿了顿,眉头还是皱着,却不敢再看她的眼睛,“但我是你哥哥,我不能不懂,爱情比亲情脆弱得多,很多时候,失去就意味着一辈子。”


“你少拿长辈架子来跟我说话,”沈离离冷笑。


“我要是会后悔,你刚回国的时候,我就不可能留你在家住,”她气势汹汹,深吸一口气,“也不可能答应你去看烟花秀,不可能带你去汽车影院,不可能邀请你来演出现场,更不可能把那张唱片送你。”


“沈燎,你这个笨蛋,你这个……猪头!这些,你全都看不出来吗?”


她语速飞快,吼得酣畅淋漓,仍旧固执地瞪着他,胸膛起伏,鼻腔喘气。


而沈燎愣住,微微张着嘴巴,静止了。


沈离离凝望着他,紧抿着唇,手慢慢往上移动。


忽然,她踮起脚,温柔又强势地把他的脑袋拉近,捧着他的脸,拇指轻轻按在他的唇上。


她仰头,很慢很慢地,吻在了自己的大拇指上。


沈燎像过了一道电似的,浑身肌肉痉挛,身躯僵硬,心跳声咚咚响,大脑宕机像是被塞进一团浆糊。


沈离离说:“你为什么就是不信呢。”


为什么不相信有人无条件选择你,有人爱你如同珍视生命,有人不止想对你索取也想奉献。


即使爱情自古以来就脆弱,但总有人还在歌颂。


沈燎忽然笑了,一开始只是呼出气音,然后慢慢笑容越来越大,双肩笑得发颤,胸腔也震动。莫名其妙地,沈离离也看着他笑起来。


现在她有点相信了,掉进爱河的人都会变傻。


这是六月一个平凡的周六中午,这是一条行人很少的校园走道。


墙外的蓝花楹已经全部掉光,只剩满树绿叶,郁郁葱葱,随风摇摆,惬意得让人想要对着天空伸懒腰,再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沈燎忽然察觉,自己的心安静下来了。


“如果在一起了,我就不会想分开,”沈离离的语气笃定到显得有点孩子气,但眼神很郑重,“沈燎,我是年轻,但不是头脑发热,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要什么。”


过了两秒,她说:“所以,哥你相信我,不要害怕。”


她的手轻轻往前,拉住了他的手。


沈燎没说话,但张开掌心,将她的手稳稳地握进去了。


见到她的短短几分钟,脑子里构思的一大堆说辞,夹杂着最完美的退路和自圆其说,此刻全都用不上了。


他就像一个被训练了很多年,做好了万全准备,端着枪要上阵杀敌的士兵,突然被告知前方已不战而捷。


“好,我相信你,我不害怕,”他笑了笑,说,“就算以后你想分开了,也没——”


“不要。在一起了,就永远不能分开,”沈离离开口打断,“我没有你那么大度,沈燎,如果你要离开,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显得纯真又直白,像是不通世故的精灵,又像是火焰烘烤着他。


还是一阵沉默。


沈燎缓慢地转过头,神色感慨。


“哈哈……”他又笑了,这一次,同样发自内心,他抬眼看着她,说:“好啊,那就试试看吧,沈离离同学,看你有没有恨我的机会。”


沈离离挑眉与他对视,也勾起唇角。


艳阳高照,绿意盎然,蝉鸣声阵阵,寒气已经了无踪迹,春天彻底结束。


与此同时,属于沈燎和沈离离的,一个兵荒马乱的夏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