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两昔归 作品

8. 第 8 章

次日,沈离离起床时时间已经不早,没想到沈燎竟也没起。


今天两人都没什么精力再出门,不出所料地决定要在家宅一整天。


早餐时,沈燎问她:“明天有没有什么安排?”


“没有,”沈离离想了想,说,“后天可能要去排练,我们乐队初六晚上有个小演出。”


“行,那明晚跟我出去?”他轻描淡写来了句。


沈离离有点没反应过来,抬头,盯住他,“去哪?”


沈燎朝她一笑:“看真正的烟花。明晚海文港有新年烟花秀,有人约,我想带你一块去看看,怎么样?”


“好啊。”沈离离喜出望外,“好几年没听说海文港放烟花了。”


“所以难得的机会,肯定要去看看。”


沈燎说完,顿了顿,又补充:“如果你想叫朋友就叫吧,到时候我给你们……”


“不用了,我不想叫其他人。”沈离离说。


沈燎停下,看向她。她朝他笑了笑,解释说:“而且,本来就是别人约你的不是吗?我再叫人,有点儿不合适。”


沈燎点头说好,不再多言。


初三晚上,出门前,沈离离为穿着苦恼,给陈夏安打了个视频。


年初二之后,她便被爸妈拉着走亲戚拜年,已经离开海文市,此时正在北方看雪。


“打扮那么认真,不像你啊沈小姐,”她笑着揶揄,“跟谁单独出去呢?杨敬澄?”


“怎么突然想到杨敬澄,跟他有什么关系。”沈离离觉得奇怪。


“没没没,没一丁点关系,就让他想着吧……”陈夏安飞快提高音量,转移话题:“那是和谁一起?”


换好了衣服,她将蓝色大衣和白色围巾拎出衣帽间,坐下开始化妆。沈离离对着镜子,迅速打完底,在挑眼影。犹豫两秒,回答:“我哥。”


陈夏安寂静了半晌,沈离离差点以为她那边网络出问题,对着手机喂了几声。


视频里的陈夏安迅速从阳台回到房间内,背后的窗外是雪景。她语气微妙:“你跟你哥,单独出门,还要化妆?”


沈离离飞快明白了她在想什么,立马澄清:“我可没说过是单独啊。是他朋友约的他,我就是去凑热闹,看看烟花。”


说完,她摆出严肃语气:“陈安安你能不能现代一点,女孩打扮非得是给男人看嘛?”


陈夏安笑出声:“这回是我传统了啊。不过说真的,离离你当心一点儿,不是你哥的场,你不一定玩得来。”


她垂下眼睫,又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说:“嗯,我明白。”


约定好的时间之前,沈离离穿好大衣戴好围巾下了楼。


沈燎依然是全身黑色,不过相比平时,看得出套装精致了很多。看见她时,目光停留了好几秒,才移开眼说:“那出发?”


“好。”


从家到海文港那片区大概有半小时车程,越临近,夜色也越深,沈离离便越能感受到港口的热闹。


虽说是新年烟花,但水上并没有漂着很多船,岸边的人更多些。仿佛人们也只是来凑凑热闹,当个观众。


离离被沈燎带上了游艇,人不算太多,像是个小型派对,沈离离观察了一会儿,觉出这局的核心人物大概是项云天。


沈燎到后,项云天最先看见,快步过来打招呼。没一会儿,这边就围了四五个人,全部欢欣踊跃,十分热情,还有给沈离离递酒的。


盛情难却,她道了谢伸手接过,并没有喝。


有人对她说:“妹妹不要客气,你哥和我们都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大家都认识你。”


闻言,她笑问:“我哥是不是常说我坏话?”


“怎么会,”项云天笑道,“他恨不得把‘我妹天下第一好’写在脸上了,每天要把妹妹炫耀八百回。”


在场一片笑声。


可能是三年不见,回来变化又太大,大家很热衷于开沈燎的玩笑。


他终于开口,笑骂:“你们得了,越说越夸张了啊。”


接下来又是一轮寒暄,沈离离跟着去打了一圈招呼,才渐渐明白过来。


沈燎其实才是今晚的主角。


今非昔比,游艇上的公子哥们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一批,觥筹交错间,大多是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她只清楚了一件事,沈燎来这里的目的之一,大概是向海文这个圈子的人宣布他的回归,以及与从前截然不同的参与方式。


距离烟花秀还有好久,沈燎担心离离不习惯,问她:“要不要先去二楼餐厅等?一会儿烟花开始,再一起上三楼。”


沈离离点头说好。


她晚饭吃得少,到餐厅点了小吃。


等上菜的期间,不时有人来找她搭话,男女都有。她全都只是面熟,叫不出人家名字,总提心吊胆怕喊错。


不过别人倒认识她,沈燎的妹妹,沈家的千金。她叫什么名字不要紧,要紧的是姓氏。


圈内很多人都知道,沈君良将遗产全给了她,离世后还将她托付给沈君玉。全都以为她是沈君良的私生女,被沈家认回去只是早晚的事。


她礼貌得体地与人交谈,听着他们一口一个沈小姐,有种强烈的戏剧感,好像她不是身处二十一世纪的游艇上,而是穿越到旧时代的宴会厅里了。


或许见她兴致一般,渐渐也没人再来。


她乐得清闲,坐到窗边,欣赏海文夜晚的景色。海文是一座港口城市,算是南部最繁华的地方。


沈离离小时候对大城市没什么概念,被妈妈接到海文之前,也没上过学。初到这里时,说的第一句话是:妈妈,这个村子好大。


后来懂事了,慢慢地,看清了人和人之间的差距,绝不止是村子和城市那么简单。


同一屋檐下生活多年,她还是隐隐觉得,自己与沈燎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像今夜的游艇派对,她始终无法圆滑地融入那个圈子,无法习惯永远冠冕堂皇,永远灯光璀璨。


她疑心自己是不是太笨,学不会闲聊,也学不会闲聊结束,又彼此攀附。


然而,此时此刻,她望向不远处城市高楼间的缝隙,再透过缝隙,想象出巷子里充满了烟火气的人间。


她也依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属于那边。


世界如同天空与海,泾渭分明,但她是一只因迷路而无法上岸的旱鸭子。


“点东西了吗?”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坐这儿是不是有点无聊?”


沈离离抬头,见沈燎朝她走过来。


安静和寂寥被瞬间驱散,她恍似乍然清醒,重新回到这个喧闹的夜晚。


“点了,还没上。”他在她对面坐下,她说不惊讶是假的:“你忙完了?才过去十几分钟。”


“我有什么好忙的?是带你来看烟花,又不是来做生意。”沈燎笑了笑,将手里的酒杯放到桌上。


无端地,不敢盯着他的眼睛看。


沈离离将目光落到那杯酒上,脑袋莫名有些乱,随口就说:“那……这个趴大概什么时候结束?”


“很晚。不用管,他们一般要玩到凌晨。”


沈离离抬眼,“他们?”


“嗯,”他答话时,送餐的人刚好走过来,等人离开后他才继续说:“我们看完烟花就走。”


“怎么走?”她看也没看小吃一眼,不可置信地问他:“我们划充气船回去吗?”


沈燎噗嗤一声,是真的被她逗笑,“你想划充气船?也行啊。”


沈离离眨眨眼,知道自己想错了,顿时脸热,“不要,太冷了。”


他仍在望着她笑,是和刚才在楼下虚伪客套的笑完全不一样的那种。


“放心,我们有的是办法上岸。”他对她说。


“好……”沈离离再次躲避视线,拿起餐具,低头吃东西,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这个鱼做得不错。”


“是吗。”沈燎淡淡一笑,也要了一份餐具。


吃完东西,两人去了小酒厅,期间不时有人来找沈燎喝酒说话,他都答得客套。


沈离离无聊地抿酒,发呆,实在无事可干。


片刻后,她忽然放下鸡尾酒,走向演奏角,上台去找小号手,几秒聊完,又找钢琴师说话。不知她和对方说了什么,两人竟然交换了位置,钢琴师起身,她坐下。


沈燎与旁边人敷衍着,眼睛片刻不移望着离离。


接着,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酒厅里的音乐风格悄悄发生了变化。从舒缓的古典,换成了温柔而不失情调的冷爵士。


女孩子边弹琴,边与小号手对望,二人相视一笑,沉浸演奏。


有人发现了变化,目光投向演奏角。大多并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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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依然喝着酒聊着天,却也莫名觉得氛围变得更轻盈。


沈燎目不转睛,看着她脸上怡然自若的笑容,忘了回旁边人的话。


“弹琴的是离离?”


闻言,沈燎应了一声,转头看见旁边的人已经变成项云天。


他自顾自添了杯酒,对沈燎笑说:“我想开个玩笑,你别介意。”


沈燎懒洋洋地看他一眼,“还有开玩笑提前说的?到底是有多不礼貌。”


“我说了你就知道了。”


“那你说。”他抬酒杯抿了一口。


“你是不是想追你妹啊?”


“咳咳——”


沈燎被呛了一口,说不出话了。项云天大笑出声,象征性地帮他拍背,笑得更猖狂:“哎,我提前道过歉了,你可别真跟我急了啊。”


沈燎咳了几声才缓过来,手杵在吧台上捏了捏眉心。


“没急,还冷静着呢。”


“真的啊?”


沈燎抬起头,盯住他,“真的,就只是想抽你。”


“……”


“你用脚趾头想,我也不可能追离离。”


项云天开始列“罪证”,说:“怎么不可能。沈燎,我长那么大,没见过谁给妹妹送的新年礼物是一场烟花秀的,还有上回,什么谈恋爱也要经过她同意,你根本就是认真的吧?”


沈燎半晌没说话,始终在看演奏角,在音乐里自信又张扬的女孩。


“你不说话,我当你默认了。”


他终于开口:“这事憋着,跟你老婆也不能说。”


“我还没老婆呢……”项云天顿了一下,瞧着他,震惊道:“不是,大哥,真的啊?喜欢上自己妹妹?二十多年的妹妹?”


他纠正:“十四年,离离六岁才被接到海文的。”


“这个重要吗!”项云天一副刨根问底的架势,“你什么时候盯上人家的?初中,还是高中?我记得你三年前手机壁纸就是妹妹吧……”


沈燎气笑了,转头盯他,荒谬道:“怎么能被你说得那么恶心?中学时候才多大,我有那么变态?别问了啊,再问绝交。”


若不是从小一起长大,十分清楚对方为人,沈燎不会同他讲那么多。第一句问话出来,就能三言两语划清楚界限。


项云天缄默两分钟,还是忍不住:“你们又没什么亲属关系,你身边认识离离的人也不多,怕什么?”


沈燎懒得跟他详细解释,只反问了句:“你会喜欢你叫了十四年姐姐的人吗?”


于是项云天听明白了,他这意思是,沈离离不喜欢他,大概率只将他当哥哥。


设身处地脑补一番后,他颇为同情地拍了拍沈燎的肩膀,难得郑重,还带了点夸张的扼腕叹息之感:“沈总,你这也算顺风顺水一辈子,爱上妹妹,就当渡个情劫了。”


沈燎笑了声,对他的修辞不做评价。


等沈离离弹得尽兴,再回到座位里的时候,已经快到了烟花秀开始的时间。


人们聚到窗边,掏出手机准备记录。沈燎把她带到三楼,找了个绝佳的观赏位置。


她兴奋异常,说:“我们两个好幸运,这里居然没人。”


“可能是你运气好,分了我一点。”他也笑了。


夜空如墨,闪烁着寂静无声的群星,似乎也在等待绽放。


第一朵烟花炸开的时候,沈离离眼眸亮起来,睁大了眼睛,激动得想大喊。


紧接着,烟花不再排队等候,而是争先恐后地冲上天空,绽放出千姿百态的灿烂。砰砰的响声一次接着一次,震耳欲聋,让人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


夜空被彻底点亮了,人们都在为这场盛大的浪漫而欢呼。


闪耀的,五颜六色的光芒映在她的脸上,映在她的眼睛里。


忽然,她转头看向他,笑得无比灿烂,大喊道:“真的好美啊——新年快乐——!”


沈燎也回望着她,脉搏心跳,都和烟花一样在绽放,在震动,不是为景色,也不是为任何象征,只为此时此刻的她,亦或是时时刻刻,生动鲜明的她。


过去的数百个日夜,千万个难熬的瞬间,都只为一个人,为一个念头撑过来。


他知道笑容和眼神从来是收不住的,但在这一刻,似乎连嘴巴也将要出卖他。


“离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