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三百条 作品

54. 第 54 章

苏卿拔腿先走,萨吾提却拉起了下巴上的黑布遮脸,又戴上斗笠,摆开架势:“你先走。”


她心中更恼,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别给我惹事,赶紧走!”


萨吾提却推她一把。


苏卿咬牙,转身跑去。


转眼就跑出巷子,往周府的方向看去,略一犹豫,掉头自另一个方向跑了,往公主府去。


另一头,萨吾提与杜景河过了三招就知自己打不过,又虚晃几次,转头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杜景河追着他往人流密集处。


看那人混进在人海里,他转身往公主府去。


闷头往苏卿的院子走,一股脑冲到苏卿院子院子外的池塘前,隔着一湖碧水遥望树影里的小院。


杜景河又迟疑,这个长公主的二姑娘很不寻常,其实那日看她舞剑就有所感了。


那样潇洒肆意的姿态,怎会是一个寻常闺阁小姐能舞出来的。


但成婚几日就私会外男……


他再次回想方才萨吾提拉着苏卿的手,那姿态像是在阻止她离开。


二人是何关系?


左思右想又举棋不定,未察觉身后的脚步声。


“杜小将军。”


他猛地回头,正是苏卿。


她身着华美繁重的长袍,头戴高冠,冠上金凤口衔金穗子,面上的棱角被细碎的金光所遮掩,唇边一点若有似无一点笑,好似被供奉在神坛上的菩萨。


这与刚刚他才见的那个,身轻如燕,一不留神就消失在天地间的影子判若两人。


“太子妃。”晃神之后,他拱手行礼。


“听闻西域不太平,杜小将军只在京都待月余。”苏卿将张子奕说话时的神态模仿了个十成十,她略抬着下巴,眼睛向下看,嘴角带着一丝温和的笑。


她身侧跟着随行侍奉的宫人,杜景河虽心思复杂,多一点逾矩都不敢有:“是。”


苏卿徐徐道:“我这儿正巧有几个粗人,不知杜小将军可否一同带着,也算是全了他们报国的心。”


她说的想必上紫金寨上的那些江湖人士。


苏卿的出生是众人心知肚明的秘密。


但自小在乡野里长大又如何,到底是记在了长公主名下苏家的姑娘,背后的权力关系如根系般庞杂,何况又是太子一意孤行选定的,再多的不是到了明面上都变成了金子般难得的品质。


几双宫人的眼睛都看着,杜景河自然是无有不从:“谨遵太子妃吩咐。”


“这不是吩咐,”苏卿话语里带了点笑,杜景河抬眼看去,她还是端端站着,但她清浅的眼瞳里有些促狭的暗示。


“虽都是些莽夫,却很懂冶炼提纯,他们去了能帮上杜小将军的忙。”


杜景河看她悄悄传来的笑,胸腔里的心脏野马奔腾,骤然乱跳。


他惊慌失措地挪开眼睛,慌张中叠声应了两个“是”


他好像只被吓到的兔子。


苏卿看他的眼神变了意味,如蹲守在洞口的猎人。


“方才似乎见杜小将军去了后巷。”


杜景河的脖子一颤,他遏制住抬头的冲动,身侧的手捏成拳头。


苏卿是个安静且富有耐心的猎手。


大约过去了五秒,这是漫长的五秒。


杜景河在或直白或隐晦的注视中开口;“太子妃看错了。”


苏卿满意微笑,如她所料,因为太后张子奕受过长公主的恩惠,张子奕又是杜家主母张子云的妹妹,杜景河不会把此事摆到台面上。


至少此事现在不会摆上台面。


回到戏台前,正看见一人在沈穆庭的耳边说话,见苏卿来了,他动手,那人起身离开。


苏卿多看这人一眼,想来是个侍卫,看步伐就知身手不凡。


想着自己身边要么也安排几个,或是自己干脆找几个师傅来再学一学。她的视线便跟着这人的背影走,脸转着,忽然碰上个冰凉凉的东西。


她偏脸一看,是沈穆庭的手。


苏卿歪着脑袋躲开,顺势抓住他的手摁下去,浅笑说:“殿下可是觉着有些冷?”


已是阳春三月,但沈穆庭的身子比寻常人虚弱些,纵使暖阳里手心里也是凉的。


沈穆庭抽手放在太师椅的扶手上,将目光从她脸上挪开,冷淡道:“不冷。”


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奇妙的韵律,台下不少人实则是在看这对新婚小夫妻的戏。


两人中间还有张高脚方桌,上面摆着些适口的果子。


苏卿歪着身子,胳膊支在方桌上,探手又把沈穆庭的手抓住。


“我给殿下暖暖吧。”


纤长的睫毛垂下,月牙儿般在眼下圈出一小圈阴影。沈穆庭是早产的弱胎,幼年多病,比公主还娇贵着长大。


皮肤如女儿般细嫩,阳光下泛着绵软的光泽。


他想把苏卿的手撂开。不,不需要他动。


他只要冷眼看过去,她就会识趣的松开手。


可是不论是眼皮还是手,都没动。


他就这么坐着,就好像自己的手已经失去感觉,感觉不到它被握着。


分明刚刚还为苏卿与旁人多说了几句话的愤怒被压抑,变成又酸又闷,不愿说话也不想动的一股气,憋在胸腔里。


她的手心太暖和,熨帖到他不愿抽开。


“怎么去那么久?”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戏台,冷傲问,似乎完全不在乎这个问题的答案。


苏卿又往他这边靠了点,此时中间的小桌就显得多余,她倾斜的身子还是没法挨着沈穆庭的耳朵。


她勾勾手,沈穆庭的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余光里看见她的动作,扭头又用正眼看她一眼。


这便是全部的犹豫,全部的愤怒。


他冷着脸,歪着身子靠过来。


苏卿用手挡住自己的嘴唇,湿热的气息在耳廓与手心里飘起云雾:“殿下也不想军权一直握在太后手里吧。”


沈穆庭的眼珠斜过来。


苏卿稍矮了些身子,眼珠子看来时略往翻,里面的野心昭然若揭,嘴角高高上扬将嘴唇拉长薄又红的弧度,这个笑还很稚嫩。


就像一个坏孩子想到一个绝妙的坏点子,她认为自己会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沈穆庭琉璃珠子般没有情绪的眼睛缓缓浮上笑意,一点惊奇,一点难嘲弄以置信还有很多的同情,他就像是在看一个拙劣的笑话。


“不要贪玩。”


他劝告苏卿。


苏卿上扬的嘴角收敛许多,她并没有放在心里,对沈穆庭耸耸肩,笑着坐正了身体。


沈穆庭再多看她两眼,想说什么,但这会儿并不是说这些的好时机。


他转过眼睛,面无表情的看台上演戏。


苏卿听不懂唱腔,百无聊赖的看着,昏昏欲睡时眼角的余光里忽然扫过一撮熟悉的卷毛。


一片人头的尽头,花窗的另一边,一个顶着一脑袋卷毛的萨吾提倒吊在屋梁上,对她做手势。


她刚把人弄出去。


苏卿杀人的心都有了。


在做了一阵苏卿看不懂的手势后,萨吾提从背后摸出背着的火铳。


苏卿这会儿终于看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要杀人灭口。


萨吾提已经举起手铳,对准了人群里的杜景河。


“有些困乏,”苏卿忽然站身“我去歇一会儿。”


不等有人说话,她急匆匆离开。


特意选了靠近花窗的那侧的回廊。


沈穆庭看着她走出院子走到回廊,在被月门挡住脸之前,他清楚的看见苏卿回头看眼梁上。


他也顺着看了眼,什么也没有。


沈穆庭将视线转移,看向隐匿在人群中的一个人,那人往苏卿离开的方向快步追去。


走进廊檐下,苏卿扯下袖子上的一颗珠子,趁人不注意,弹到萨吾提的大腿上。


恶狠狠瞪了人一眼后,还未做出什么手势或口型,苏卿察觉到身后有人过来。


是宫女,还有个长相普通的男人。


“还是不睡了,”借着对宫娥说话的功夫,苏卿再看那人,似乎也是沈穆庭身边的暗卫。


“我要自己走走,你们不用跟着。”


甩下婢女,苏卿穿花拂柳般绕进公主府隐秘的角落里,一坐假山内部,苏卿终于将人甩掉。


从另一个出口出去,苏卿去找萨吾提,背后忽又有脚步声。


她持刀回身,猝然对上杜景河的脸。


正错愕。


一个人从天而降,亮剑直逼杜景河的项上人头。


梁下二人大惊,来人蹲在梁上等的就是这一刻的好时机,杜景河腰上的长剑已是来不及拔出。


苏卿站的稍远一些,看自上而下扑上来的人正是萨吾提,心中微惊,不及细想,便已用手上短刃撞开萨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18495|1673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提的刀。


萨吾提眼睛瞪大,但此刻已是来不及了,看那剑尖正刺上苏卿手里短刃的刀身,迸出火星子。


萨吾提在空中一转,翻身落地,用西域语大骂;“你傻了吗!”


杜景河已将随身携带的佩剑拔了出来,错身挡在苏卿身前:“他是外邦人?”


苏卿没有说话,她的眼光锐利如刀,冰冷刺骨:“你很让我失望。”


她同样用的西域语言,紧盯着萨吾提说出口。


萨吾提切实感受到苏卿的杀意,先是一怔,跳脚怒道:“我是在帮你!”


如果可以的话,苏卿想去给他的脑仁拿出来涮涮。


杜景河刚才没有看见萨吾提的面貌,更不知道他是是个西域人,所以她还能含混过去。


现在萨吾提自投罗网,将事情惹的更麻烦。


正是气盛轻狂的年纪,当着旁人的面被苏卿训斥,火气登时一冒三尺高:“等我绝了这个祸患,你就懂了。”


他猫科动物一般的眼睛掠来,提刀冲上来。


他在巷子里不是杜景河的对手,此刻怎么又能打的过,来回不过三式就落了下风,五个来回就被压着打,躲着勉强应对。


苏卿抱手在一边看着。


萨吾提自知打不过杜景河,早便准备了后手。


他佯装落荒而逃,跳进一个荒废的院子。


杜景河匆匆看苏卿一眼,看她还是沉着脸无动于衷,暂且满腔疑惑压下,跟着萨吾提追上去。


萨吾提手里还拿着火铳,苏卿不能不管,她像个穿着礼服给人擦屁股的奶妈,心不甘情不愿也得跟上去。


抱着一大团臃肿的裙子,不甚灵便地翻上墙头,果然看萨吾提抱着手铳对着杜景河,手指已经在扣动火线的扳机上。


杜景河并不知这是何物,拧眉站在枪口前,薄剑挡在身前。


通过枪身看着杜景河的脑袋,萨吾提的嘴边已经咧开一个嗜血的笑。


“不许动。”苏卿的声音传来,萨吾提下意识遵从,紧接着手里的手铳被拿走,然后一个清脆的巴掌拍在他脸上。


一切发生的太快,萨吾提两手还维持着手握手铳的姿势。


“小杜将军见笑了,”话是对杜景河说的,眼睛仍在威胁萨吾提。


他脸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个巴掌印,脑门上掉下来一缕卷发。


“舍弟年轻不懂事,”她扫一眼身上挂着彩的萨吾提“还望小将军勿怪。”


萨吾提梗着脖子要站起来,苏卿手上用力,抬手将人摁回去,继续半蹲在地上。


“舍弟?”杜景河在两人的脸上扫了一眼。


苏卿客气着笑道:“这是我师父早年在走生意时捡来孩子,小将军不会因为他是西域人就要杀了他吧?”


早年兆国来往贸易频繁,京都之中也常见到外邦人,但这些年因国力渐衰,突厥部落愈发猖狂。


杜景河肩上的肌肉放松下来,眼睛看向苏卿手里的东西:“那是什么?”


萨吾提半跪在地上,比两人矮了半截,左等右等只觉得苏卿在与这人说个没完,少的可怜的耐心很快耗完:“娘的,关你什么事!”


挣扎着要站起来,苏卿对他的小腿骨就是一脚:“闭上你的嘴。”


“今日之事待我日后致歉,”她揪起萨吾提的衣服,把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半大小子拽着,对杜景河颔首“告辞。”


不想杜景河几步拦在她面前:“苏姑娘,你还没告诉我这是何物?”


萨吾提对他本就有敌意,看看拦住苏卿的去路,挣脱苏卿的手,口中骂着去抓杜景河的衣襟。


杜景河侧身一闪,轻易抓住萨吾提的后脖子,摁住他的脖子,五指掐着他的咽喉。


萨吾提反手去抓他,杜景河的动作比他还快,往他屈腿站着的另一边膝盖窝踹了一脚,萨吾提几乎毫无还手之力地双膝跪地。


将刀架在萨吾提的脖子上,他看着苏卿:“诸私有禁兵器者,徒一年半。”


声音缓慢有力。


“弩一张,加二等;甲一领及弩三张,流二千里;甲三领及弩五张,绞。私造者,各加一等;未造成者,减二等。即私有甲、弩,非全成者,杖一百;余非全成者,勿论。”


“太子妃殿下,”他先卸了萨吾提的力,再开口一步步逼迫,此事已避无可避。


他指着苏卿捏在手里,企图藏在背后的手铳:“那是什么?”